第120章 淵皇的耐心告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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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了山穀中剛剛升騰起的一絲暖意。
三天,到了。
我的小寵物,該回家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剛剛還因找到線索而狂喜的塗山幺幺,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她僵在塗山月的懷裏,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那句話在耳邊反複回響。
回家。
回哪個家?
是那個陰森、宏偉,囚禁著她的魔宮。
山穀入口處,淵皇的身影被晨曦勾勒出一圈模糊的金邊,可那光芒非但沒有帶來任何溫度,反而像是被他周身的黑暗徹底吞噬,顯得愈發詭異森然。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沒有釋放任何實質性的威壓。
可所有青丘狐族,都感覺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連最基本的呼吸都成了一種奢望。空氣變得粘稠,風也停了,篝火熄滅後那縷嫋嫋的青煙,都凝固在了半空中。
恐懼。
一種源於生命本能的、無法抗拒的絕對恐懼,扼住了每一個人的喉嚨。
塗山月的心髒驟然停跳了一拍。
她下意識地將懷裏的幺幺抱得更緊了些,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她和那個恐怖的魔尊之間。
她強迫自己抬起頭,迎向那道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視線。
“淵皇陛下。”
塗山月的聲音幹澀沙啞,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
“幺幺她……剛剛為族人療傷,消耗過度,神魂受損,還請陛下寬限幾日,讓她……”
“寬限?”
淵皇終於動了。
他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山穀內走來。
他的腳步很輕,落地無聲,卻像踩在每個人的心尖上。
“本尊給了你們三天。”
他走到了塗山月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雙幽深的眼眸裏沒有任何情緒,平靜得像一片永不結冰的深海。
“是你們,用她的力量療傷。”
“是你們,讓她消耗過度。”
“現在,你卻用這個理由,向本尊討要更多的時間?”
淵皇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卻讓塗山月遍體生寒。
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被當場抓獲的小偷,所有的辯解和借口,在對方麵前都顯得蒼白而可笑。
是啊。
是他們,享受了幺幺帶來的神跡。
是他們,榨幹了她最後一點力氣。
現在,他們又有什麽資格,拿幺幺的“虛弱”,作為將她留下的籌碼?
“我……”塗山月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身後的青丘族人,一個個都羞愧地低下了頭。尤其是塗山峰,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扣進肉裏,幾乎要將自己的手掌捏碎。
淵皇的視線,越過了塗山月,落在了她懷裏的塗山幺幺身上。
他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他的小寵物此刻的狀態很不好。
神魂虛弱,氣息紊亂,身體表麵那層屬於他的魔氣屏障,都變得稀薄了許多。
更讓他不悅的,是她身上沾染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氣息。
有青丘狐族的靈力殘留,有這片山穀草木的清新,甚至……還有一股極其古老、混亂的因果之力,像是剛剛在她神魂裏掀起了一場風暴。
淵皇伸出手。
他的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理所當然的意味。
“把她給本尊。”
塗山月身體一僵,護著幺幺的手臂下意識地收得更緊。
她不能。
她不能就這樣把幺幺交出去。
她剛剛才把那枚承載著所有希望的鱗片交到幺幺手上,她剛剛才看到一絲解開謎團的曙光。
如果幺幺現在被帶回魔宮,天知道下一次她能出來,是什麽時候。
天知道這個喜怒無常的魔尊,會不會允許她去追查自己父母的線索。
“淵皇陛下!”
塗山月鼓起全身的勇氣,迎著那股幾乎要將她壓垮的氣勢,急切地開口。
“幺幺她……她剛剛從父母的遺物中,找到了關於他們失蹤的線索!這關係到青丘一族的禁秘,也可能關係到三界的安危,還請您……”
“哦?”
淵皇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似乎對“線索”這兩個字,產生了一點興趣。
他看著塗山幺幺那張沾著血淚和灰塵的小臉,看著她那雙因為激動和恐懼而瞪得圓圓的狐狸眼,忽然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很低,很輕,卻讓整個山穀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你的意思是,本尊的寵物,要為了你們青丘的私事,耽誤她為本尊效力的正事?”
一句話,就將青丘的“禁秘”,三界的“安危”,輕飄飄地定性為了“私事”。
塗山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對峙中。
一直處於震驚和恐懼中的塗山幺幺,忽然動了。
她輕輕地推開了塗山月的手臂,從她懷裏掙紮著站了起來。
她的小腿還在打顫,神魂的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但她還是站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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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第一次,主動地、毫無畏懼地,直視著淵皇的眼睛。
“我……我不回去。”
她的聲音不大,帶著一絲虛弱的顫抖,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山穀裏,瞬間落針可聞。
所有青丘狐族,都用一種看瘋子般的眼神看著塗山幺幺。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她在對誰說話?
塗山月的呼吸都停滯了,她想把幺幺拉回來,卻發現那小小的身軀裏,此刻正迸發出一股她從未見過的、堅韌的力量。
淵皇也愣了一下。
他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倔強的身影,看著她那雙被淚水洗過、亮得驚人的眼睛,那裏麵沒有了往日的怯懦和順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燃燒著火焰的執著。
有意思。
他的小寵物,好像長出了一點點,他不知道的爪牙。
“你說什麽?”淵皇的語氣依舊平淡,但那平淡之下,卻有暗流在湧動。
“我說,我不回去!”
塗山幺幺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大了一些,也更堅定了一些。
她往前走了一步,攤開自己的手掌,將那枚黑色的鱗片和幽暗的冥魂珠,展示在淵皇麵前。
“我找到了我阿爹阿娘的線索!就在剛才!我看到他們去過一個地方,一個全是斷壁殘垣的遺跡!我必須去找他們!”
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卻充滿了不容置喙的決絕。
那是一種被壓抑了太久的思念,在找到宣泄口後,爆發出的、足以焚燒一切的能量。
淵皇的視線,從那兩件物品上掃過,最後,重新落回她的臉上。
他沉默了片刻。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發怒,以為下一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就要化為灰燼時。
淵皇卻忽然伸出手。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根本不容任何人反應。
他沒有去拿那兩件物品,也沒有攻擊任何人。
他隻是精準地,抓住了塗山幺幺那隻空著的手,那隻手腕上,正係著他們之間那根血色紅線的手。
他的手指很涼,觸感堅硬,像上好的寒玉。
他輕輕一拽。
塗山幺幺那小小的身體,便不受控製地,跌入了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懷抱。
一股濃鬱的、隻屬於淵皇的清冷氣息,瞬間將她包裹。
“你的線索……”
淵皇低下頭,薄唇幾乎貼在她的耳廓上,用一種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近乎情人呢喃的語調,輕聲說道。
“你的遺跡……”
“你的父母……”
他頓了頓,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她沾著血痕的臉頰,指腹的冰涼讓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沒有本尊的允許,你以為,你能找到什麽?”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玩味的、殘忍的笑意。
“還是說,你忘了。”
他抓著她手腕的手,微微收緊,那根血色的紅線,驟然亮起,像一條烙印在她皮膚上的、滾燙的鎖鏈。
“你的命,你的力量,你看到的每一個畫麵,聽到的每一個聲音……”
“都是本尊給的。”
“現在,你要用本尊給你的東西,去違抗本尊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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