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一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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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處理好?
    處理什麽?
    江吟的注意被公子的話短暫引走,隻是,不等她想明白什麽,就又被他的話拉了回來。
    “脫。”
    這次,她沒有推拒,卻也小心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公子說的一切,是指什麽?”
    “阿濯。”
    “……啊?”
    “喚我阿濯。”
    “……”
    江吟抿抿唇,看他順著她的腰向上摸,尋到胸下那片破了皮的淤青,用蘸著冰涼藥汁的手指細細擦拭。
    痛意夾雜著癢意,使她默默繃緊了身體,應下:“是。”
    “說,阿濯。”
    “……阿濯。”
    “疼嗎?”
    “不疼。”
    “撒謊。”
    “……”
    江吟抬眼看向麵前之人,燭台的側光下,他的臉上明暗交錯,依舊沒有表情,瞧不出喜怒。
    她莫名心虛:“阿吟沒有。”
    “不疼,又為何發抖?”
    “我……”
    “你的謊話太多了,阿吟,”對方語氣平靜,態度卻不容置疑,“對旁人多說謊話,是明智之舉,但對我不行。要改。”
    “……是。”
    “不要說是,不要總將自己看做下人。這一點,也要改。”
    “……好。”
    “聽聞你以前是李家小姐的伴讀,那你應是習過禮節的……學得如何?”
    江吟想了想,如實道:“尚可應付日常交往。”
    “不夠,還要學。”
    “……好。”
    “過幾日我會帶先生來教習,多學多問。做我的正妻,你可以不識字,但要足夠端莊,不能露怯。”
    “……”
    江吟心一顫,磕磕絆絆地確認:“正……正妻?”
    公子神色從容,沒有半分做戲的意思:“為君臣,為夫妻,皆應從一而終。我隻需要一位能同我一起承擔家業的正妻,不會納妾。”
    “……”
    難得在如此背景下聽到這樣的言論,隻是可惜……
    江吟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才應道:“阿吟明白了。”
    公子頷首,繼續道:“既明白,你就該知道,你要承擔的責任不比旁人少。我需要子嗣,而你如今的身體不宜生育。從今日起,你每日的餐食由我安排……有忌口嗎?”
    “……沒有。”
    ……才誇完他,轉頭就又要控製她,還真是心思莫測。
    江吟側過臉,看向桌上的燭台,心中有些難耐。
    那燭台許久未更換,上麵的蠟燭已經隻剩一小截了,光線昏暗下來,氣氛沉悶更甚。
    ……還好,還好隻是暫時的。
    “不能沒有,”公子卻不接受她的回答,“想要別人敬重你,便不能太過隨和。你可以無所喜,但定要有所惡,以督使他人在你麵前謹言慎行。”
    “……是。”
    公子再次糾正:“不要說是。”
    “……好。”
    “既然你沒有忌口,那便隨我,忌辛辣,忌甜,忌一切糕餅粥食,忌禽肉。”
    江吟咬咬唇,小做反抗:“我喜甜。”
    “好,”公子再次蘸了藥,點上傷處,語氣平靜,“我記住了。”
    “……”
    “我知你不願被拘束,阿吟,”不待江吟回應,他便又開口道,“可想賺我的錢,也並非易事。我今日所言,每一詞每一句,你都要牢牢記住,謹慎踐行,明白嗎?”
    江吟深吸一口氣,壓住聲音裏的顫抖:“……嗯。”
    “如此緊張做什麽?放鬆。”
    “……”
    衣衫半敞,以極其不雅的姿勢被困在桌案與公子之間,江吟本就如坐針氈。
    再加上接連數個近乎強硬的要求,和不斷抽痛的傷處,她實在有些喘不過氣來。
    也顧不得考量什麽後不後果,江吟一把握住公子的手,掙紮著起身:“疼……阿吟身子不適,還請容阿吟稍作歇息……抱歉。”
    “……”
    江吟能感覺到,從她拿藥回來後開始,公子的情緒就一直不太好。
    原以為自己如此明目張膽的拒絕,會引得公子更加不悅。
    沒想到,公子什麽也沒說,也沒有阻止江吟,隻默默地往後仰了仰身子,讓她能更輕鬆地離開。
    ……這樣一來,倒顯得江吟有些敏感過甚,精神脆弱了。
    江吟有些赧然,原本堅定離開的心思也因此消解了幾分。
    畢竟,當初是自己先上手招惹……如今又這般畏縮,似乎有些假正經。
    可方才,她又確確實實覺得難受……
    算了……反正就這麽幾日,忍忍就過去了。
    默默看了眼放下藥瓶,拿起錦帕擦手的公子,江吟猶豫著,重新跪坐了下來。
    隻是,還沒想好如何開口,突如其來的一陣眩暈,打斷了她的思緒。
    根本來不及防備,幾乎是瞬間的功夫,眼前一黑,她整個人便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
    “……”
    ……
    如預想一般聽見身側之人倒地的悶響後,沈守玉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神色毫無波瀾。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將藥汁擦拭幹淨,放下錦帕。
    屋內一片死寂,燭台上蠟燭已將燃盡,光線昏暗。
    沉默片刻,沈守玉麵色冷凝,看著那小半截蠟燭一點點熄滅。
    直至燭台的餘溫散去,月光透過窗楹灑下滿屋吟霜,他才轉頭,視線落在地上之人纖瘦的足踝,久久沒有移開。
    ……
    江吟再醒來時,已經是三日後了。
    她得知此事,是因為用午膳時,給她送飯的小侍女為她帶了一份臘八粥。
    可她明明記得,自己暈過去那日,是臘月初五。
    愣怔片刻,江吟問那小侍女:“公子是否告訴過你,我為何會昏迷如此之久?”
    小侍女點點頭,一臉認真道:“公子說,姑娘身體虧空,精力不濟,才會暈倒。隻要依照醫囑好好用藥,就會好起來的。”
    “……”
    ……說不上來哪裏不對,但江吟就是隱隱覺得,事情似乎在逐漸向自己預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用過午膳,獨自思索再三,她還是下定了決心,要趁著公子還沒回來,盡早離開。
    默默將那一千兩銀票揣進懷裏後,江吟意識到,自己沒有衣服穿。
    但這種小事,自不會難倒她。
    隨便扯了幾塊床帳,七拚八湊,不多時,她便給自己造出了一身衣裳。
    對著鏡子轉了一圈,發現還挺漂亮,江吟心中不免得意。
    可沒想到,開開心心地想要推門出去時,她發現,屋門被鎖上了。
    “……”
    呆呆愣了好一會,江吟才想到喚人幫忙。
    因為擔心外麵有侍衛把守,出聲會被強行閉麥,所以她隻能安靜蹲在門口等,等到有腳步聲靠近過來,才起身拚命拍門,大聲喊:“救命!殺人了!殺人了!救命!”
    果不其然,這招很奏效。
    外麵路過的腳步聲停下,旋即,一個女聲問道:“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