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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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不明白沈守玉為何改道,但隻要不回去,江吟就是高興的。
    因為這邊並不是出京的必經之路,她也懶得再動心思,索性專注於路邊的攤販與行人來。
    前一段路上沒怎麽留心,這會江吟才發現,許是二人的裝扮太惹眼,沿途不斷有各式各樣的目光投來,偷偷打量他們。
    丫鬟當久了,總覺得這些目光太過刺眼,江吟不自在起來。
    眼看旁邊有家店在招客,她腳步一轉,把沈守玉帶了過去。
    可進了門才發現,這是間賣珍寶的鋪子,那些琳琅滿目的玩意,瞧著就貴重的很。
    想想自己的錢還有大用處,江吟也不敢多留,轉身又要出去。
    可緊握著她的手卻微微回拽,拉住了她。
    沈守玉語氣平穩,溫柔道:“看看再走也不遲。我有錢。”
    “……啊?”
    江吟瞥了眼門口寫著采星閣的木匾,好奇:“你知道這是何處?”
    沈守玉頷首:“上京城隻有這一家店熏鬆木香。”
    “……”
    真是服了這些有錢人。
    采星閣的老板應該認得沈守玉,看二人進門,她眼睛一亮,徑直迎了過來:“許久不見,貴客快請進!”
    沈守玉鬆開江吟的手,從容向老板道:“帶她看看,若有她心喜之物,不必告知她價錢,記在我賬上便好。”
    “好好好……快,給貴客奉茶!”
    老板是位中年婦人,衣著華麗,麵容和善,看不出半分生意人的精明。
    見沈守玉將江吟托付給自己,她上前扶著江吟的手帶江吟入內,語氣親切溫婉:“姑娘瞧著清雅素淨,我這有幾樣物件,姑娘一定喜歡。”
    想著能給自己多攢點盤纏,江吟也不客氣,向老板笑笑,隨她進裏間去看首飾。
    隻是,挑首飾的半途中,她找了個契機向老板打聽:“阿姐可知,這附近何處租賃馬車?”
    老板小心將手中的珠寶放下,不解:“姑娘為何租用馬車?外麵的公子……”
    “我知道,”江吟打斷她的話,猶豫著做出一副羞澀的模樣,扭捏道,“我與公子相識不久,公子待我好,我都看在眼裏。隻是……”
    她柔柔地一歎氣,伸手撫了撫自己鬢角,繼續道:“隻是我既無美貌,又無殷厚的家財,實在難與公子相配……也無力答報他的青睞,心中難免鬱悶。”
    “……”
    老板看向江吟的目光裏多了幾分理解,神色有些動容。
    見所言有效,江吟接著編了下去:“我近日聽聞,公子行事不順,屢遇艱險,便想著去城外的聽風寺,為他祈福,求一枚平安符……可我又知道,我身子弱,公子不忍我勞頓,不會允我前去。因此,我才琢磨著,自己偷偷前去……”
    為了表明自己所言非虛,她還重重咳嗽了幾聲,順便超級不經意地露出自己細瘦到皮包骨的手腕,掩麵歎息。
    果然,這一套鬼話下來,老板鬆了口:“姑娘一番心意,令人感懷……既如此,我便助姑娘一回。”
    江吟做驚喜狀,一把拉住老板的手,眼裏醞釀出的淚險些沒兜住:“……當真?”
    “自然當真。”
    說著,老板起身取了筆墨來,給她畫了幅圖,指點道:“從此處出去,一直向西走,直到看見尋香齋……其背後的巷子中,便有一處租用馬車的小店。”
    江吟知道,這張紙自己不能帶走,於是認真地將那路線看了好幾遍,才向老板道謝。
    謹慎起見,她還多問了一句:“您可知,這家小店的老板,是何許人等?”
    老板知道她擔心什麽,拍拍她的手安撫她:“姑娘安心,那老板是胡人,才入京不久。”
    “……那便好。”
    為了答謝老板,江吟特意多挑了幾件看起來就很貴重的珠寶,而後出了屋子。
    沈守玉依舊在原地,但他對麵,多了一個人。
    好死不死,那人,江吟認得。
    ——是沈奉之。
    “……”
    幾乎沒有分毫猶豫,在退回屋中和出去丟人之間,江吟果斷選擇了前者。
    隻是不知怎麽,她還沒來得及後退,沈守玉就發現了她:“阿吟?”
    “……”
    有時候,她真覺得,沈守玉的感覺敏銳的有些過頭。
    在沈奉之好奇轉為詫異又轉為不解最後轉為嫌惡的目光中,江吟硬著頭皮上前,乖乖答應:“嗯。”
    沈守玉伸手,微微向她偏頭,麵色平和,沒有半點不悅:“如此久坐,身子可有不適?”
    江吟無視掉沈奉之,搭上沈守玉的手,搖頭:“並無。”
    “好,回去吧。”
    “阿濯。”
    不待江吟回應,沈奉之便先一步喚他,語氣中摻了幾分戲謔:“阿濯不打算向為兄解釋一下,她為何會在此處嗎?”
    “……”
    江吟沒回頭,隻暗暗攥緊了藏在袖中的另一隻手。
    沈守玉倒是波瀾不驚,微微一笑,反問道:“兄長對我有興趣,還是對阿吟有興趣?”
    “為兄自然是對阿濯有興趣……多日未在朝堂上見過阿濯,為兄想念得緊哪。”
    這等吊兒郎當的語氣,令江吟心中不適,她回頭,看向沈奉之。
    對方也正看向她,神色恣睢,一雙桃花眼端得媚人,卻滿是嘲諷。
    許是休沐,沈奉之也未著官服,隻一襲寶藍暗紋長袍,金色腰封,衣擺處露出一截暗紅的底衣,滾邊的紋樣繁複精致,色彩清晰又濃烈。
    如以往在李府時一般,他未戴發冠,烏黑長發以繡金發帶高紮成在頭頂,歪頭時甩在一旁,加上那明豔精致的五官,倒如書中描繪的一般,年輕氣盛,肆意昂揚。
    江吟看著他,卻隻覺得煩悶。
    以往要做任務,隻能對他曲意逢迎,可如今任務已經完成,也沒什麽好擔心的,江吟索性狠狠剜了他一眼,而後收回了目光。
    不同於江吟的忿忿,沈守玉依舊不為沈奉之的話所動,緩緩起身,姿容清冷:“若是對阿濯有興趣,那便請兄長不必費心了……阿濯與兄長的交情,尚未到幹涉彼此私事的地步。”
    說著,他便抬步要走。
    可沈奉之也起身,大步上前攔住二人,唇角揚起,懷著明晃晃的惡意:“阿濯這是做什麽?不過是玉牒除名,血親尚在,便連兄長也不認了麽?”
    “認如何,不認又如何?”
    沈守玉並不理會他的挑釁,站姿挺拔,端正如青竹,和氣而不失鋒芒:“兄長還是莫要擋道為好,阿濯目盲,無眼的可不止刀劍。”
    偏偏沈奉之也不是個受威脅的,聽沈守玉如此說,反而主動拔劍,抵上他胸口,嬉笑道:“阿濯與兄長過招,還從來未曾贏過兄長……怎麽,今日美人在側,又想冒險逞能?”
    他將美人二字咬得極重,言語間,還特意看向了江吟。
    “……”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吟實在沒憋住,出言譏諷:“殿下今日有如此精力,是因為昨夜沒去李府爬牆麽?”
    “……”
    沈奉之臉上的笑僵住,微微蹙眉。
    但不過片刻功夫,他便重新拾起了那吊兒郎當的笑意,眯著眼揚起下巴,神色狡黠:
    “怎麽?孤去見李家小姐,阿吟吃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