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
    他知道自己會輸。
    從王龍站上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可那又如何？
    他從地球穿越而來，一路靠的從來不是萬無一失的算計。
    而是那股子天塌下來也敢捅個窟窿的悍勇！
    他放棄了所有花裏胡哨的技巧，放棄了所有精妙絕倫的身法。
    因為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那些東西，都隻是個笑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膛以肉眼可見的幅度鼓起，那原本內斂的氣血，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
    赤紅色的氣血狼煙，衝天而起，雖然遠不如王虎那般狂暴，卻多了一份百折不撓的堅韌。
    “大哥，接我這招！”
    王平安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咆哮。
    他沒有閃避，也沒有試探。
    他將全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誌，所有的不屈，全都匯聚在了自己的右拳之上，然後用一種最原始最純粹最野蠻的方式，筆直地一拳轟向了王龍！
    這是力量與力量的對決。
    是意誌與意誌的碰撞！
    觀戰席上，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竟然選擇了……硬碰硬？
    王龍看著那個如同飛蛾撲火般衝向自己的弟弟，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讚許。
    有種。
    他同樣抬起了自己的右拳，沒有使用任何戰技，隻是簡簡單單地，迎了上去。
    砰！
    雙拳相交。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要將人的五髒六腑都震碎的巨響，在天台之上轟然炸開。
    一圈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以兩人為中心，瘋狂地向著四周擴散。
    天台的防護光罩，劇烈地閃爍了一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嗡鳴。
    蹬！蹬！蹬！
    王平安整個人如同被一頭發狂的遠古巨獸迎麵撞上，一連向後退了十幾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的白玉地板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他那條與王龍對轟的右臂，無力地垂下，整條手臂的骨骼，都在發出“咯咯”的悲鳴，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從拳鋒處傳來，瞬間席卷全身。
    反觀王龍。
    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高下立判。
    “再來！”
    然而，還沒等觀戰席上的人發出一聲驚呼。
    王平安那雙因為劇痛而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戰意卻燃燒得更加旺盛。
    他咆哮一聲，根本不給身體任何喘息的機會，左拳緊隨其後，再次轟出！
    王龍眉頭微不可查地一挑。
    他再次出拳。
    砰！
    又是一聲巨響。
    王平安再次被轟退。
    這一次，他的左臂也垂了下去，虎口處，鮮血淋漓。
    “再來！”
    砰！
    “再來！”
    砰！砰！砰！
    整個演武天台，徹底變成了兩人最原始的角鬥場。
    一拳。
    又一拳。
    王平安就像一個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瘋子。
    他每一次被轟退，都會在落地的瞬間，再次以更快的速度，更悍不畏死的姿態，重新衝上來！
    拳拳到肉！
    整個演武天台都在兩人的對拳下劇烈震顫，那堅硬無比的白玉地板，已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觀戰席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慘烈到極致的一幕，震得說不出話來。
    王平安的雙拳，已經血肉模糊，森白的指骨都清晰可見。
    他的兩條手臂，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扭曲著，顯然已經骨骼盡碎。
    可他眼中的戰意，卻越來越盛，越來越亮！
    仿佛一頭被逼入絕境，卻永不屈服的孤狼，即便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從敵人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瘋了……他徹底瘋了……”
    王玄喃喃自語，他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震撼。
    王鳳下意識地捂住了嘴，那雙美麗的丹鳳眼裏，寫滿了不忍與擔憂。
    就連最崇尚戰鬥的王虎，此刻也沉默了。
    他自問，如果換做是自己，在承受了如此恐怖的打擊之後，絕對不可能還能站得起來。
    可王平安，不僅站著。
    他還在進攻！
    “有點意思。”
    王龍的表情，也從最初的輕鬆寫意，變得凝重起來。
    他發現了一個讓他都感到心驚的事實。
    王平安的恢複力，強得可怕！
    那兩條本該已經徹底廢掉的手臂，竟然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自我修複著！
    而且，他每一拳的力量，非但沒有因為傷勢的加重而減弱，反而還在那股瘋狂戰意的催動下，隱隱增強！
    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
    王平安的拳頭上，附著著一種極其詭異的，帶著湮滅與創生氣息的力量。
    那股力量雖然微弱，卻極其刁鑽。
    每一次對拳，都會有一絲絲那樣的力量，試圖鑽進他的體內，瓦解他的氣血防禦。
    雖然這點力量對他來說，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但其本質，卻讓他都感到了一絲心悸。
    “創滅真意麽……有點門道。”
    王龍心中暗道。
    他決定，要給這個讓他驚喜連連的弟弟，一份真正的尊重。
    他將自己原本隻用了三成的力量，緩緩提升到了五成！
    轟！
    又是一拳。
    這一次，王平安感覺自己撞上的，不再是一座山，而是一顆呼嘯而來的隕石！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王平安整個人倒飛而出，胸前的作戰服轟然炸裂，露出下麵凹陷下去的胸膛。
    一口滾燙的鮮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淒美的弧線。
    “噗！”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掙紮了幾下，卻沒能立刻爬起來。
    【主人！別打了！真的別打了！】
    【再打下去，咱們攢的這點能量點，都不夠付醫藥費的啊！】
    係統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結束了嗎？
    所有人的心裏，都冒出了這個念頭。
    然而。
    王平安用那條剛剛恢複了一點知覺的手臂，撐著地麵，晃晃悠悠地，再次站了起來。
    他擦去嘴角的血跡，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口被鮮血染紅的牙齒，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森白。
    “大哥……沒吃飯嗎？”
    “用力啊！”
    王龍看著他那副淒慘卻又無比囂張的模樣，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好。”
    他身上的氣勢，再次攀升。
    五成，六成，七成！
    “平安，這是最後一拳。”
    王龍低喝一聲，那張凝重的臉上，充滿了對一個真正戰士的敬意。
    他用上了七成的實力，一拳轟出！
    那一拳，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卻讓整個演武天台周圍的空間，都出現了詭異的扭曲。
    仿佛這一方天地，都無法承載這一拳的力量！
    王平安看著那仿佛撕裂了空間，瞬間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拳頭，他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解脫，一絲滿足。
    他同樣用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迎了上去。
    沒有咆哮。
    沒有呐喊。
    隻有一往無前的決絕。
    雙拳，再一次交匯。
    這一次再也沒有了那震耳欲聾的巨響。
    王平安的身體，就像一個被戳破了的氣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誌，所有的氣血，都在這一拳之下，被摧枯拉朽般，瞬間瓦解。
    他整個人，如同一片在狂風中飄零的落葉，被那股無法抗拒的力量，高高地轟飛了出去。
    飛出了演武天台。
    劃過一道長長的拋物線。
    重重地摔在了台下的廣場之上。
    徹底失去了再戰之力。
    他輸得徹徹底底。
    但整個廣場，無論是觀戰的弟子，還是席位上的長老，沒有一個人發出歡呼。
    所有人都看得出。
    一個五品後期，逼得六品中期巔峰，逼得王家年輕一代無可爭議的第一人，動用了七成的實力。
    這本身就是一場無法複製的，勝利！
    演武天台上。
    王龍緩緩收回了拳頭，他看著自己那微微發麻的拳鋒，又看了看台下那個已經昏死過去的身影，久久無言。
    他緩緩走到台下，親自撥開圍攏上來的族人。
    在無數道敬畏的視線中，他走到王平安的身邊，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渾身是傷，幾乎已經不成人形的弟弟，扶了起來。
    他看著那張沾滿了血汙與塵土，卻依舊帶著一絲倔強的臉，眼中滿是無法掩飾的讚許和欣賞。
    “平安。”
    他一字一句地，用一種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鄭重地說道。
    “你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