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意識海裏，那個還在靈晶大山上瘋狂翻著跟頭的鑽石小人，一個急刹車，差點從山頂上滾下來。
    它扶了扶自己那歪掉的，由數據流構成的虛擬王冠，用一種極度誇張的，仿佛在聆聽神祇諭旨的虔誠姿態，湊到了王平安的意誌麵前。
    【我的爺！我的親爺！您終於要考慮咱們的終身大事了！】
    【您說！您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是聯邦總統的千金，還是哪個隱世聖地的聖女？您隻要點個頭，咱們現在就開著艦隊過去提親！保準讓您今晚就洞房花房，一步到位！】
    鑽石小人的聲音裏，充滿了諂媚與狂熱，它似乎已經徹底沉浸在了自己幻想出的，那種揮金如土，視天下美女如無物的土豪角色裏，無法自拔。
    王平安的意誌，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個係統，在有錢和沒錢時，那判若兩統的嘴臉。
    “計算。”
    他的指令，冰冷而又直接，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鑽石小人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啊？又……又算？】
    鑽石小人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哆嗦了一下。
    那張由璀璨鑽石構成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發自內心的，對“計算”這兩個字本能的恐懼。
    上一次計算，一千五百萬，沒了。
    再上一次計算，一千四百萬，也沒了。
    這兩個字，在它那脆弱的核心程序裏，簡直就是魔鬼的低語，是敗家的序曲！
    【主……主人……咱們要不，先歇歇？】
    它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
    【您看您，剛剛才神功大成，根基穩固，正所謂欲速則不達，咱們應該出去走走，看看風景，體驗一下六品無敵的寂寞，享受一下萬眾敬仰的尊崇……】
    “計算。”
    王平安的意誌，不帶一絲感情，如同最終的審判，再次落下。
    【……】
    鑽石小人徹底泄了氣。
    它知道，自己這個敗家主人一旦決定的事情，九頭真龍都拉不回來。
    它慢吞吞地，一步三回頭地，戀戀不舍地，從它那座金碧輝煌的靈晶大山上爬了下來。
    它走到那片冰冷的光幕前，伸出手指的動作，充滿了悲壯，仿佛不是在進行一次簡單的運算，而是在親手簽署自己那筆巨額遺產的轉讓協議。
    【您等著……本係統這就給您算算……】
    它的聲音，有氣無力，充滿了絕望。
    【讓您……知道知道……什麽叫……天……】
    鑽石小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它那即將點在光幕上的手指，就那麽僵在了半空中。
    整個意識海，在這一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一般的寂靜。
    王平安有些疑惑。
    這一次，係統光幕之上，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浮現出複雜的計算公式和能量消耗的預估。
    光幕，是黑的。
    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純粹的黑暗。
    就在王平安以為係統是不是因為悲傷過度而死機了的時候。
    那片漆黑的光幕中央，一個血紅色的，帶著無窮無盡的，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壓垮的恐怖數字，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滲透了出來。
    沒有計算過程。
    沒有能量換算。
    隻有一個結果。
    一個，足以讓任何武聖都為之窒息，足以讓整個聯邦都為之動蕩的，終極結果。
    【晉升七品·宗師（引動天地之力，凝聚宗師領域），所需能量點：100,000,000！】
    一億！
    他臉上的那絲因為踏入六品圓滿而生出的，發自內心的暢快笑容，在這一瞬間，徹底凝固了。
    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密室之內，一片死寂。
    王平安一動不動，就那麽呆呆地看著光幕上那個巨大、猙獰、散發著血腥氣息的數字。
    他下意識地，開始數那個數字後麵的零。
    一個，兩個，三個……
    七個，八個！
    足足八個零！
    一的後麵，跟著八個零！
    一億！
    不是一千萬！
    是一億！
    那個他剛剛還覺得是一筆潑天巨富，足以讓他肆意揮霍，足以讓他一步登天的一千三百萬能量點。
    在“一億”這個恐怖到不講道理的單位麵前。
    連個零頭都算不上！
    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剛剛因為踏入六品圓滿而生出的那股睥睨天下的豪情。
    剛剛因為還剩下一千三百萬餘額而帶來的那份巨大安全感。
    在這一刻，被這盆從九天之上倒灌而下的，由一億點能量構成的冰水，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
    徹徹底底！
    連一絲熱氣都沒剩下！
    【……】
    意識海的角落裏。
    那個剛剛還準備為即將逝去的財富而哭喪的鑽石小人，此刻也徹底傻了。
    它呆呆地看著那個血紅色的“一億”，嘴巴張得老大，那頂虛擬的王冠，“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它沒有哭。
    也沒有叫。
    它隻是緩緩地，緩緩地，抬起手，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清脆。
    響亮。
    然後。
    它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滴！係統核心遭受不可逆轉之精神衝擊，數據流紊亂，邏輯鏈斷裂……正在嚐試重啟……重啟失敗……】
    【係統進入休克保護模式……】
    係統，被這個數字，直接嚇暈了過去。
    王平安沒有理會它。
    他的大腦，此刻也是一片空白。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剛剛中了五百萬彩票，還沒來得及去兌獎，就被告知那張彩票是偽造的倒黴蛋。
    不。
    比那還要慘。
    他這更像是，剛剛以為自己繼承了百億家產，正準備會所嫩模，紙醉金迷，結果律師告訴他，繼承這份家產的前提，是先還清一千億的債務！
    這巨大的，天堂與地獄之間的極致反差，讓他那顆堅如磐石的武道之心，都忍不住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許久。
    許久。
    王平安才從那巨大的，足以顛覆世界觀的震撼中，緩緩地，回過了一口氣。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絕望。
    他隻是……冷靜。
    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到了極點的冷靜。
    他終於明白了。
    六品，和七品之間，隔著的，根本不是一條河，也不是一座山。
    那是一道天塹！
    是一道劃分了“凡”與“仙”，劃分了“人”與“神”的，真正的，生命層次上的鴻溝！
    六品，無論再強，依舊是在打磨自身，挖掘自身的潛力，力量的源頭，終究來自於“己”。
    而七品宗師，是引動天地之力！
    他們的力量，來自於“天地”！
    一個是井，一個是海。
    這之間的差距，不可以道裏計！
    所以，這突破的代價，才會如此的……恐怖！
    這一個億的能量點，不是係統在漫天要價。
    這是宇宙的法則，是武道的至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想從井裏跳出來，擁抱整片大海？
    可以。
    拿錢來！
    一股巨大的，名為“貧窮”的無力感，再次如同烏雲般，籠罩了他的心頭。
    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更加猛烈，更加讓人絕望。
    他走出了一號密室。
    “轟隆。”
    厚重的星辰鎢鋼巨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門外是依舊喧囂的，充滿了狂歡與喜悅的麒麟居。
    無數族人、使者，穿梭其中，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可這一切，在王平安的眼中，都仿佛變成了黑白色的默片。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透了麒麟居的穹頂，穿透了王家祖地那濃鬱的靈霧，望向了那片深邃的，無垠的星空。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爺爺王啟，在後山之巔，對他說過的話。
    “半年之後，就是玄元星係百年一度的‘潛龍榜’大賽。”
    “王龍的目標，是殺進前五！”
    “那場大賽，匯聚了整個人類聯邦的目光……”
    潛龍榜！
    唯一的希望。
    唯一的可能。
    就在那場，匯聚了整個玄元星係，乃至整個人類聯邦無數天才、無數資源、無數目光的……終極盛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