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宇宙的血管與慫包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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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平安下意識地把臉貼到了舷窗上。
    外麵是一片漆黑?
    還是流光溢彩的時空隧道?
    都不是。
    窗外,是線。
    無數條粗大、扭曲、糾纏在一起的線。
    它們有的赤紅如血,有的慘白如骨,有的漆黑如墨。
    它們在虛空中瘋狂地蠕動、延伸、斷裂、重組。
    這哪裏是星空。
    這分明就是某個不可名狀的巨人的體內,那些線條就是血管,就是神經,就是支撐起整個宇宙存在的骨架!
    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戰栗,順著王平安的脊椎骨直衝天靈蓋。
    太壯觀了。
    也太恐怖了。
    在這幅畫麵前什麽九品星獸,什麽七品宗師,都渺小得像是一粒塵埃。
    “這是……什麽?”
    王平安感覺自己的喉嚨發幹,連吞咽口水都變得困難。
    “法則之弦。”
    王啟站在他身後,負手而立,看著窗外那些扭曲的線條,臉上的表情複雜至極。
    “也就是你們常說的‘道’。”
    “平日裏,它們隱藏在物質世界的表皮之下,維係著萬物的運轉,你看不到,摸不著。”
    “隻有在這維度夾縫之中,在這‘歸墟’道舟之上,你才能窺見它們那猙獰而又真實的本體。”
    王啟伸手指了指遠處一根灰敗、斷裂的線條。
    “看到那根了嗎?”
    “那代表著一個曾經輝煌過的文明。”
    “那根線斷了,所以那個文明,連同他們所在的星係,在一夜之間,徹底蒸發。”
    “這就是宇宙。”
    “殘酷,冰冷,沒有道理可講。”
    王平安死死地盯著那根斷裂的線條。
    一個文明。
    億萬生靈。
    就因為這一根線的斷裂,沒了?
    這比他這輩子聽過的任何鬼故事都要嚇人。
    【我……我的媽呀……】
    意識海深處,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顫音。
    那個剛剛才從“格式化”狀態中重啟過來的鑽石小人,此刻正縮在靈晶小土坡的最角落裏。
    它雙手抱著那顆碩大的鑽石腦袋,整個身子抖得像是個篩糠的簸箕。
    它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一眼外界的景象。
    哪怕隻是通過王平安的視覺共享。
    【關掉!快關掉!我的爺!別看了!】
    【這玩意兒……這玩意兒不是我們能看的!】
    【係統核心在報警!數據流在逆流!這能量層級太高了!根本解析不了!再看一眼,本係統就要死機了!】
    【這哪裏是能量點啊,這分明就是催命符!】
    平日裏那個見錢眼開,恨不得把全宇宙都轉化成能量點的係統,此刻慫得像隻遇見了貓的耗子。
    它能清晰地感知到,外麵那些線條裏蘊含的力量。
    那是連它這個“高維產物”都無法理解,無法觸碰的禁忌。
    王平安沒有理會係統的哀嚎。
    他的視線,根本無法從那些線條上移開。
    恐懼過後,是癡迷。
    這就是法則?
    這就是宗師,乃至聖人都在苦苦追尋的“道”?
    如果能掌控其中一根……
    哪怕隻是最細微的一根。
    是不是就能擁有毀滅星辰,重塑文明的偉力?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按捺不住。
    他是七品宗師。
    他有領域。
    他也是“掌控”了一絲法則的人。
    試試?
    就試一下?
    王平安的呼吸變得急促。
    他緩緩閉上眼,將自己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束,小心翼翼地,順著舷窗的縫隙,向外探去。
    那是他的【湮滅雷域】。
    帶著一絲寂滅,帶著一絲雷霆的毀滅。
    去觸碰那根離船體最近的,散發著淡淡紫光的線條。
    近了。
    更近了。
    就在他的精神觸角,即將觸碰到那根線條的瞬間。
    轟!
    王平安的腦海中,毫無征兆地炸響了一道驚雷!
    不。
    那不是雷聲。
    那是某種宏大到無法形容的意誌,僅僅是翻了個身,帶起的一絲漣漪。
    “噗!”
    王平安猛地睜開眼,張嘴噴出一口金色的鮮血。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整個人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痛!
    腦袋像是被一把燒紅的鐵釺子狠狠地攪動。
    那縷探出去的精神力,在接觸的一瞬間就被徹底碾碎,連回收的機會都沒有。
    【警告!警告!宿主精神體受損!受損程度15%!】
    【該!讓你手賤!讓你偷窺!】
    【那是你能摸的嗎?那是老虎屁股!是高壓線!】
    係統一邊瘋狂報警,一邊還不忘落井下石地吐槽,隻是那語氣裏,多少帶著點劫後餘生的慶幸。
    幸好斷得快。
    要是再晚一秒,順著網線爬過來,這一人一統今天都得交代在這兒。
    “不知天高地厚。”
    一道蒼老、沙啞的話語,在船艙內響起。
    那個一直坐在中央,仿佛雕塑般的王從龍,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刻刀。
    他沒有回頭。
    隻是看著手中那塊朽木,輕輕吹去上麵的木屑。
    “剛學會走路,就想去抓天上的飛鳥。”
    “也就是在這‘歸墟’之內,有聖獸遺骸庇護,隔絕了大部分因果。”
    “若是在外界,你剛才那一下,就足以讓你變成一個隻會流口水的白癡。”
    王從龍的話很難聽。
    很直白。
    一點麵子都不給。
    王啟站在一旁,想去扶孫子,卻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隻是無奈地苦笑。
    這位老祖宗的脾氣,那是出了名的怪。
    當年連聯邦大總統的麵子都不給,更別說自家這個剛出道的小輩了。
    王平安顧不上擦嘴角的血。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對著那個枯瘦的背影,深深地彎下了腰。
    “晚輩……知錯。”
    他是真的怕了。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不是那種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懼。
    而是那種被整個世界遺棄,被大道法則抹除的絕望。
    “錯哪兒了?”
    王從龍又問。
    王平安愣了一下。
    錯哪兒了?
    錯在不自量力?
    錯在好高騖遠?
    他猶豫著開口:“晚輩實力低微,不該妄圖窺探大道……”
    “屁話。”
    王從龍嗤笑一聲。
    他終於轉過身,那雙渾濁的老眼,上下打量著王平安。
    “武者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
    “若連窺探的膽子都沒有,那還修什麽武?不如回家種地。”
    “你錯不在膽大。”
    “錯在蠢。”
    王從龍伸出一根枯瘦如柴的手指,指了指窗外那些瘋狂扭曲的線條。
    “那些東西,是給你看的嗎?”
    “那是宇宙的本源,是未加修飾的真理。”
    “就像是一堆亂碼,一堆原始數據。”
    “你一個連編程都沒學會的人,盯著源代碼看,除了把眼睛看瞎,還能看出朵花來?”
    這個比喻很新潮。
    新潮得讓王平安差點以為這位老祖也是個穿越者。
    “宗師之路,在於‘用’。”
    王從龍收回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膝蓋。
    “凡人借力,宗師借法。”
    “你要做的,不是去理解它為什麽存在,不是去搞清楚它的原理。”
    “而是要學會,怎麽把它拿來,變成你手裏的刀,變成你殺人的劍。”
    “我們要的是結果。”
    “至於過程?那是學者和科學家該操心的事。”
    “懂了嗎?”
    王平安渾身一震。
    用?
    不求甚解,隻求實用?
    這聽起來很功利,很粗暴。
    但卻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他腦子裏的迷霧。
    他之前的思維,一直停留在“理解”上。
    他想搞清楚領域的構造,想搞清楚法則的運行。
    但以他現在的境界,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就像一個原始人,撿到了一把步槍。
    他不需要知道火藥的配方,不需要知道槍膛的膛線是怎麽拉出來的。
    他隻需要知道,扣動扳機,就能幹掉敵人。
    這就夠了。
    “晚輩……受教!”
    王平安這一拜,心悅誠服。
    這才是真正的名師指路。
    一句話,省去他十年彎路。
    【聽聽!聽聽!】
    【人家這覺悟!這就叫專業!】
    【我的爺,您以後可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了,咱們就是個粗人,拿來主義才是王道!】
    係統又活了,在意識海裏瘋狂拍著馬屁,順便給自己之前的慫樣找補。
    王從龍看著王平安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張枯樹皮一樣的老臉上,難得地扯動了一下,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算是笑吧。
    “孺子可教。”
    他對著王平安招了招手。
    動作很慢,很隨意。
    就像是在招呼自家養的小狗。
    “你剛入七品,領域初成。”
    “過來。”
    “讓我看看你的‘世界’。”
    王平安精神一振。
    來了!
    真正的重頭戲!
    一位半步武神,要親自指點他的領域!
    這可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機緣。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大步走到王從龍麵前。
    “請老祖指點!”
    王從龍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渾身上下全是破綻,全是漏洞。
    可王平安卻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老人。
    而是一片深淵。
    一片可以將萬物都吞噬殆盡的,真正的歸墟。
    “放出來。”
    王從龍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全力。”
    王平安點頭。
    下一秒。
    他的雙眼猛地睜大,瞳孔深處,紫金色的雷光轟然炸裂!
    “領域——”
    “開!”
    轟!
    原本明亮溫潤的船艙,瞬間消失。
    黑暗降臨。
    絕對的黑暗。
    那是王平安的【湮滅雷域】。
    他沒有絲毫保留,將自己所有的精氣神,所有的法則感悟,全部注入其中。
    他要讓這位老祖看看。
    他王平安的七品,到底有多硬!
    黑暗中,無數道細微的雷霆在遊走,那是寂滅的觸須,那是毀滅的獠牙。
    它們咆哮著,歡呼著,向著那個盤坐在地上的枯瘦身影,瘋狂湧去!
    吞了他!
    同化他!
    這是領域的本能。
    也是王平安此刻最真實的戰意。
    然而。
    就在那無盡的黑暗即將觸碰到王從龍衣角的瞬間。
    王從龍動了。
    他沒有起身。
    也沒有爆發什麽驚天動地的氣勢。
    他隻是拿起了那把放在膝蓋上的,鏽跡斑斑的刻刀。
    對著麵前那片張牙舞爪的黑暗。
    輕輕地。
    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