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沒有離開艦橋。
    他甚至沒有走向合金艙門。
    在爺爺王啟和老祖王從龍的注視下，他閉上了雙眼。
    外界，那幾十艘拚湊起來的猙獰戰艦已經完成了最後的包圍圈，黑洞洞的炮口閃爍著充能的幽光，仿佛一群饑餓的野獸，亮出了它們致命的獠牙。
    “黑鯊”卡蒙那張充滿了橫肉的大臉，在全息投影中扭曲著，發出了最後的通牒。
    “最後十秒鍾！再不投降，就把你們轟成宇宙塵埃！”
    王平安對這一切充耳不聞。
    他的心神，在閉上雙眼的瞬間，徹底沉入了那片位於丹田氣海與意識海之間的宏偉世界。
    神橋之上，那顆新生的隻有米粒大小的紫金色雷種，正在歡快地跳動。
    這一次，他沒有打算像以前那樣，粗暴地將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直接釋放出去。
    太浪費，也太吵了。
    按照王從龍老祖的指點，宗師第二境在於“幹涉”。
    不是覆蓋，而是修改。
    他要試試。
    王平安的意誌，輕輕地觸碰了一下那顆紫金色的雷種。
    嗡。
    一片肉眼不可見的，無形無質的漣漪，以“歸墟”號為中心，悄無聲息地，向著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這片漣漪沒有引起任何能量的波動，沒有觸發任何探測器的警報。
    它就像一滴落入湖麵的水，隻是讓空間本身，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近乎於無的顫動。
    然後，它掠過了那些猙獰的海盜船。
    無聲無息地。
    將那艘巨大的“黑鯊”號旗艦，將那十二艘如同鬣狗般的護衛艦，連同那一千多名貪婪而又殘暴的海盜，全部“裝”了進去。
    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
    仿佛隻是將一群在玻璃桌麵上耀武揚威的螞蟻，用一個更大的玻璃罩子，輕輕地，罩了起來。
    【我的神！這是什麽操作？】
    意識海裏，那個穿著黃金西裝的鑽石小人，正趴在一個虛擬的數據監控台前，看著屏幕上一片風平浪靜的能量讀數，鑽石下巴都快驚掉了。
    【領域還能這麽開？靜默模式？潛行突襲？】
    【這……這比以前那個黑燈瞎火的開法，高級太多了！而且能量消耗……幾乎為零！】
    【您就是個天才！】
    ……
    “黑鯊”號旗艦的艦橋內。
    “黑鯊”卡蒙正不耐煩地敲打著座椅的扶手，猩紅的電子眼死死盯著倒計時。
    “三！”
    “二！”
    “一！開……”
    那個“火”字，還卡在他的喉嚨裏。
    突然。
    滋啦——
    艦橋內所有的光芒，在一瞬間，全部熄滅。
    為首領助威的咆哮聲，戛然而止。
    引擎的低沉轟鳴，武器係統充能的嗡嗡聲，通訊頻道裏的嘈雜電流聲……
    所有的一切聲音，都在這同一刹那，徹底消失。
    整個艦橋，陷入了一片死寂。
    隻有幾盞備用的應急燈，頑強地閃爍著微弱而又詭異的紅光，將一張張錯愕、茫然的臉，映照得如同地獄裏的惡鬼。
    “怎……怎麽回事？”
    一個長著三個腦袋的異族海盜，結結巴巴地開口，打破了這片死寂。
    “動力係統……熄火了！”
    “武器係統沒有響應！該死，我的炮打不出去了！”
    “通訊……通訊完全中斷了！我們聯係不上任何友軍！”
    “見鬼！雷達也黑屏了！我們成了瞎子！”
    一聲聲充滿了驚慌與恐懼的報告，從各個崗位上傳來，將艦橋內剛剛燃起的混亂，徹底推向了恐慌的深淵。
    他們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從喧囂的宇宙中猛地抓了出來，然後扔進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絕對黑暗的瓶子裏。
    “穩住！都給老子穩住！”
    “黑鯊”卡蒙猛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那七品宗師的氣血轟然爆發，試圖強行穩定住軍心。
    “不過是電磁脈衝！小場麵！立刻重啟備用能源！”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
    一種更加詭異，更加顛覆他認知的事情，發生了。
    失重。
    毫無征兆的，艦橋內的重力，在這一瞬間，完全消失了。
    “啊！”
    “救命！”
    “我怎麽飛起來了！”
    上一秒還站在各自崗位上的海盜們，下一秒就像是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裏的衣服，不受控製地漂浮了起來。
    他們驚慌失措地揮舞著手腳，卻隻能徒勞地在空中翻滾，然後狠狠地撞在一起，撞在冰冷的牆壁和天花板上。
    “黑鯊”卡蒙也漂浮了起來，他那壯碩如山的身軀，此刻顯得無比笨拙，他想要穩住身形，卻發現自己的氣血之力在這裏變得遲滯無比，根本無法有效調動。
    ……
    “歸墟”號內。
    王平安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玩味的弧度。
    他像一個第一次得到新玩具的頑童，正興致勃勃地，實踐著自己對領域“幹涉”境界的種種新領悟。
    有趣。
    原來這就是修改物理規則的感覺。
    他的心念一動。
    視線“看”向了另一艘護衛艦。
    那艘船上的海盜，正驚恐地看著旗艦那邊發生的詭異一幕，不知所措。
    那就……再來點不一樣的。
    王平安心裏想著。
    下一秒。
    那艘護衛艦船艙內的空氣，被瞬間抽空了。
    不是一點一點變少，而是“消失”。
    上一秒還充斥著氧氣與氮氣的船艙，下一秒就變成了絕對的真空。
    正在大口呼吸的海盜們，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們的肺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掌狠狠捏爆，劇痛讓他們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的眼球因為內外壓差而向外凸起，布滿了血絲。
    窒息的痛苦，讓他們在地上瘋狂掙紮，扭曲，臉上寫滿了無盡的絕望與哀求。
    整個過程，同樣是無聲的。
    一場無聲的死亡，正在上演。
    王平安“看”著這一切，心中沒有半分波瀾。
    他像一個正在玩弄沙盤的頑童，又像一個冷酷的造物主，在自己的世界裏，隨心所欲地，改變著每一艘海盜船的物理規則。
    這艘船的金屬強度降低百分之五十。
    於是，它在一次輕微的碰撞中，外殼如同紙糊的一樣，輕易地碎裂開來。
    那艘船的內部溫度瞬間提升到一千度。
    於是，裏麵的海盜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在高溫中化為了焦炭。
    他玩得不亦樂乎，測試著“幹涉”境界的種種妙用，感受著那種言出法隨，執掌一切的無上快感。
    【我的神……您……您這是在玩現實版的《上帝模擬器》嗎？】
    【這……這也太殘忍了……我喜歡！】
    係統在一旁看得數據流激蕩，興奮地搓著手。
    終於。
    旗艦之上，那個被撞得七葷八素的“黑鯊”卡蒙，終於意識到原因。
    “領域！是領域！”
    卡蒙那隻猩紅的電子眼，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瘋狂閃爍著。
    他也是七品宗師，他當然知道領域的可怕！
    可他從未聽說過有誰的領域，可以如此無聲無息，可以如此隨心所欲地篡改現實！
    這已經不是宗師了！
    “不……是更高階的宗師！是八品武者！”
    一股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恐懼。
    “血海滔天！”
    卡蒙發出一聲絕望的咆哮，將自己所有的氣血與法則感悟，都燃燒了起來！
    一片汙穢、腥臭的血海，以他為中心，轟然展開！
    他要奪回控製權！哪怕隻能奪回一寸！
    然而。
    他的領域，那片由無數冤魂與鮮血凝聚而成的汙穢血海，剛剛展開不到半米。
    就被一股更高級更無法理解的黑暗，瞬間壓垮。
    然後……
    吞噬。
    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泛起。
    “不——”
    卡蒙眼中的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熄滅。
    他驚恐欲絕地嘶吼起來，那聲音裏充滿了崩潰與絕望。
    “快跑！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