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櫃中死境,微芒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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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無邊的冰冷如同潮水,從四肢百骸蔓延而來,要將殘存的意識徹底凍結。
疼痛反而變得模糊而遙遠,成為一種背景式的、持續不斷的碾磨聲,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我蕭辰)蜷縮在狹小、腐臭、徹底黑暗的木櫃深處,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變輕,變空,仿佛要融入這片絕對的虛無。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間隔越來越長,越來越微弱。
爆氣丹的反噬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經脈廢墟中瘋狂穿刺。【燃血化影】的代價更是抽幹了最後一點本源氣血,生命之火搖曳不定,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熄滅。肋下的傷口仍在緩慢滲血,帶走所剩無幾的溫熱。
死亡,從未如此真切地擁抱過我。
連不甘和憤怒的情緒,都變得如此乏力,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
就這樣結束了嗎?如同陰溝裏的老鼠,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個肮髒的角落?最終也沒能再見雲瑤一麵,沒能向那些仇敵揮出複仇之刃……
意識的光點越來越黯淡,如同即將燃盡的星辰。
就在這徹底的沉淪與放棄邊緣,一點極其微弱的、不同於冰冷和死寂的異樣感,忽然從緊握的左手掌心傳來。
是那枚……小挪移符?
不。不是符籙本身的力量。符籙冰冷而沉寂,並未被激發。
是……那株被胡亂塞入口中、咀嚼吞咽下去的“暗影草”!
此刻,在我的生命之火即將徹底熄滅、氣血幾乎完全枯竭、身體機能降到最低點的這一刻,那株品階不高、藥性偏門陰暗的靈草,其未被完全吸收煉化的殘餘藥力,竟然在我死寂的體內,發生了一種極其詭異的變化!
它沒有像普通藥力那樣試圖去修複什麽也根本修複不了),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種極致的死亡氣息的吸引,自發地、緩慢地、向著我的丹田深處——那尊徹底沉寂、仿佛同樣“死去”了的吞天造化爐——匯聚而去!
暗影草的藥力,屬性陰晦、偏向寂滅,與此刻我體內彌漫的死氣,竟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這股微弱陰晦的藥力,如同涓涓細流,觸碰到了吞天造化爐那冰冷黯淡的爐身。
下一刻——
嗡。
一聲極其輕微、輕微到幾乎不存在、仿佛隻是靈魂錯覺的震顫,從爐身內部傳來。
那尊死寂的爐子,在這極致的死境和與之相契合的陰晦藥力刺激下,竟然……再次有了一絲反應!
爐身之上,那道代表經脈循環的、早已徹底熄滅的黯淡紋路,其中極其微小、與“陰影”、“隱匿”概念可能相關的一小個節點,極其極其短暫地、微弱地閃爍了那麽一下,仿佛灰燼中蹦出的最後一個火星。
隨即,一股比之前吞噬禦醫藥力時更微弱、但卻更精準的吸力產生,並非針對我殘存的生命力,而是精準地鎖定了體內那些殘餘的、未被吸收的暗影草藥力,以及……彌漫在我經脈血肉中的、那些因為【燃血化影】和瀕死而產生的寂滅死氣!
它……在吸收這些負麵、死寂的能量?!
這個過程緩慢至極,帶來的感覺也並非滋養,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冰冷和空虛,仿佛連最後的“死意”都被抽走。
但奇妙的是,隨著這股吸力的持續,我那原本因為氣血枯竭和劇痛而幾乎要爆炸崩潰的識海,竟然感到了一絲詭異的……寧靜?
一種類似於“物極必反”、“死極而生”的微妙平衡感,在這極致的死寂中,悄然誕生。
雖然身體依舊冰冷,傷勢依舊沉重,生命力依舊如同風中殘燭,但那種即將徹底渙散、融入虛無的感覺,卻減緩了!
意識的光點,竟然在這絕對的黑暗和死寂中,頑強地穩住了,甚至……比剛才更凝聚了那麽一絲絲!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雖然在一片漆黑中,睜眼與閉眼並無區別)
還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
求生的欲望,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的變化,再次被點燃!
我嚐試調動那微弱凝聚的意識,不再去對抗痛苦那已毫無意義),而是全部用來……引導!
引導體內那些殘存的、正在被吞天爐吸收的寂滅死氣和暗影藥力,讓它們更順暢地流向爐子,同時,小心翼翼地感知著爐子反饋出的……那極其微弱的、難以形容的“寧靜”感,將其引導向幾乎要凍僵的識海。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體驗。我不是在引導生機,而是在引導死寂和寧靜。
吞天造化爐,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它不僅能吞噬能量、反饋生機,難道……它還能吸收“死氣”和負麵能量,反饋“寧靜”甚至……“虛無”?
這個發現,讓我毛骨悚然,卻又在絕境中看到了一線匪夷所思的生機。
時間在這詭異的平衡中緩慢流逝。
櫃外的世界依舊寂靜,隻有更夫遙遠的打更聲,提示著時間的流動。
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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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感覺體內的寂滅死氣和暗影草藥力幾乎被吞噬一空,爐子再次趨於沉寂,而那反饋出的“寧靜”感也讓我的意識恢複了一絲清明時——
咕嚕嚕……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腸鳴聲,從我腹部傳來。
緊接著,一種強烈到無法忽視的饑餓感,如同火山般猛地爆發出來!
不是對食物的渴望,而是對能量、對靈氣、對一切能夠補充這具千瘡百孔身體的本源物質的極致渴望!
這種饑餓感來得如此猛烈,如此霸道,瞬間壓過了所有的疼痛和冰冷,成為我此刻唯一的感知!
吞天造化爐在吸收了那些死寂能量後,似乎短暫地“蘇醒”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本能,發出了最原始的“進食”信號!
餓!好餓!
我猛地伸出手,顫抖著在腐朽的木櫃壁上胡亂抓撓著,仿佛想從木頭裏榨出一點靈氣來。指甲翻裂,滲出鮮血,卻毫無所獲。
這種極致的饑餓感,甚至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如果能吞掉整條巷子,吞掉這座皇都,乃至吞掉眼前的一切,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理智在饑餓的浪潮中艱難地維持著。
我必須立刻找到蘊含靈氣的東西!任何東西都可以!丹藥、靈石、甚至……低階的靈草靈材!
否則,我可能會被這恐怖的饑餓感逼瘋,甚至身體會本能地去吞噬一些……無法想象的東西!
我艱難地、掙紮著,用恢複了一絲力氣的左手,推開了朽爛的櫃門。
外界依舊是濃重的夜色,寒意刺骨。
我扶著牆壁,如同一個真正的餓殍,踉踉蹌蹌地爬出木櫃,肋下的傷口因為動作再次被撕裂,鮮血流出,但我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有那焚燒五髒六腑的饑餓感支配著我的行動。
去哪?回皇室療養殿宇?太遠了!我可能根本撐不到那裏!
木家別院?同樣不近,而且深夜貿然前去,動靜太大。
對了!錢小多!他之前提過,為了打探消息,在附近租了一間不起眼的小民房作為臨時落腳點!
印象中,似乎離這條巷子不算太遠!
憑借著一絲模糊的記憶和求生本能,我拖著破爛不堪的身體,如同幽魂般,在迷宮般的陰暗巷道裏艱難穿行,每一步都留下淡淡的血腳印。
饑餓感越來越強,幾乎要吞噬我的理智。眼睛開始發綠,看什麽東西都仿佛帶著一層靈光,誘惑著我去吞噬。
就在我幾乎要失控,撲向牆角一株偶然生長、蘊含著微薄靈氣的夜光苔蘚時——
終於,看到了錢小多描述過的那扇破舊木門!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撲到門前,虛弱地拍打著門板,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小多……開……開門……是我……”
聲音微弱,但在寂靜的夜裏,卻格外清晰。
門內立刻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以及錢小多緊張的聲音:“誰?!誰在外麵?!”
“是……我……蕭辰……”我幾乎癱軟在門邊。
吱呀一聲,木門被猛地拉開。錢小多穿著睡衣,舉著一盞油燈,看到門外如同血人、氣息奄奄卻又雙眼冒著詭異綠光的我,嚇得差點跳起來!
“大哥?!我的親娘啊!你怎麽弄成這樣?!快進來!”他驚呼一聲,連忙手忙腳亂地將我攙扶進屋內。
簡陋的屋子裏,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幾個箱子。
“吃的……有靈氣的東西……快!”我抓住他的胳膊,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眼中充滿了近乎瘋狂的饑餓。
錢小多被我的樣子嚇壞了,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翻箱倒櫃,嘴裏念叨著:“有有有!俺這裏還有幾塊下品靈石,本來想留著修煉的……還有上次婉清姐給的幾顆備用的‘回氣丹’……都給你!都給你!”
他將幾塊光澤黯淡的下品靈石和一個小玉瓶塞到我手裏。
我幾乎是用搶的,一把抓過那幾塊靈石,也顧不上什麽功法運轉,直接本能地、瘋狂地運轉起《吞天造化功》——不,此刻更像是一種吞噬的本能!
嗡! 掌心傳來一股微弱卻貪婪的吸力!那幾塊下品靈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然後化為齏粉!裏麵微薄的靈氣被瞬間抽幹,湧入我的體內!
但這點靈氣,對於我此刻的“饑餓”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我又猛地拔開玉瓶塞子,將裏麵三顆回氣丹全部倒入口中,胡亂嚼碎吞下!
丹藥化開的靈氣稍微多了一些,如同幾滴小雨落入幹裂的大地,瞬間就被那恐怖的饑餓感吞噬殆盡!
不夠!遠遠不夠!
我的眼睛更綠了,猛地看向錢小多,仿佛看著一個人形大補藥!
錢小多被我看得毛骨悚然,連連後退:“大…大哥…你冷靜點!俺…俺不好吃啊!俺這就去找婉清姐!她那裏肯定有好丹藥!”
他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稍稍澆醒了我一絲理智。
我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瘋狂稍退,嘶吼道:“快……快去!越多……越好!”
錢小多連滾爬爬地衝出門去。
我獨自留在小屋中,癱倒在地,身體因為極致的饑餓而劇烈顫抖,如同犯了癔症。我死死咬著牙,抵抗著那想要吞噬眼前一切事物的瘋狂欲望,指甲深深摳入地麵,留下血痕。
吞天造化爐……這到底是造化……還是……魔劫?!
這一次短暫的“蘇醒”,竟然帶來了如此可怕的後遺症!
時間,在無盡的饑餓煎熬中,緩慢流逝。
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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