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好啊,我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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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一宗上下已亂作一團。
    宗門緊急下達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找到秦昭雪,生死勿論。
    "這麽個大活人,難道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都說秦昭雪生性自私,我原還不信,如今算是看透了。"
    "眼睜睜看著親弟弟受這般折磨,真是鐵石心腸……"
    半月不見秦昭雪蹤影,秦昭陽的修為已從築基後期一路跌至築基中期。
    此刻他正癱臥在床,渾身如萬蟻啃噬,痛楚難當。
    "找到那個賤人沒有?!我要痛死了——爹!娘!救救我啊!"他聲嘶力竭地哭嚎,嗓音淒厲。
    秦海川早已親自外出尋人,寢殿內隻剩下蘇希冉守在榻前,心痛如絞。
    "我的兒啊……你爹已經去找了,那賤人定是偷偷逃出了宗門!你再忍忍,你痛,娘的心更痛啊!"
    恰在此時,一名弟子快步闖入稟報:
    "夫人,找到了!找到秦昭雪了!"
    蘇希冉猛地抹去眼淚,急切地向外張望,卻不見半個人影。
    "她人在哪!?"她尖聲追問。
    "海川長老正押著她過來。"
    不多時,一行人踏入寢殿。
    被眾人隱隱圍在中央的秦昭雪麵無表情,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屏障,令所有人都不自覺地與她保持著距離。
    蘇希冉一見她,眼中頓時迸發出濃烈殺意,掌心靈力翻湧,抬手便是一掌轟出!
    誰知,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竟擋在了秦昭雪身前。
    竟是她的親生父親,秦海川。
    蘇希冉先是一怔,隨即怒不可遏:"海川!連你也要護著這個賤人?!你看看陽陽都被她害成什麽樣子了!"
    秦海川胸膛劇烈起伏,卻仍強壓著怒火上前安撫:"冷靜些。"
    "冷靜?你要我怎麽冷靜!陽陽難道不是你親生骨肉?若不是這個孽種在胎裏搶了她弟弟的養分,陽陽何至於受這種罪!?"
    "你把她打死了才是真的害了陽陽!"
    秦海川的話果然讓她停下了動作。
    "那你倒是說說,這麽多天你跑哪兒去了?"蘇希冉依舊不依不饒。
    以秦昭雪對她的了解,如果有一句話說的不對,她今天就要折在這裏了。
    蘇希冉從小到大一直教她不要忤逆,不要反抗。
    反抗就會挨打。
    她說這都是為了她這個女兒好,殊不知她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就是他們這對所謂的親生父母了。
    秦昭雪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在大殿中幽幽響起:
    "娘。"
    "女兒……女兒實在是疼得受不住了,才想著去事務堂求些丹藥。誰知……誰知竟被幾個頑劣的師兄師姐戲弄,推進了禁地……。"
    她抬起泛紅的眼圈,極力隱忍著淚水,聲音哽咽:
    “我心裏念著弟弟即將病發,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那禁地煞氣重重,我如何都尋不到出路……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待弟弟好了,娘要打要罰,女兒絕無半句怨言。”
    她言辭懇切,情狀可憐,將一個無助又自責的姐姐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秦海川夫婦最看中名聲,她身後有無數雙眼睛,這些眼睛就足以讓他們無法對她動手。
    蘇希冉見她確實身上有一絲還未消散的煞氣。
    回來又是這般模樣,滿腹怒火無處發泄,隻得冷哼一聲:“這次便算了!往後安分些,莫再亂跑。一切以你弟弟的身子為重!”
    “是,女兒知道了。”
    "行了!"秦海川沉聲喝道,"鬧也鬧夠了,還不快給你弟弟獻血?難不成真要我們做父母的跪下來求你?"
    隨行弟子們聞言,無不對秦昭雪投去鄙夷的目光。
    身為長姐,竟對重病的親弟見死不救。不過幾滴精血罷了,又不會要了她的命。
    竟逼得海川長老說出這等重話,當真是不知好歹!
    秦昭雪在眾人無聲的譴責中,緩緩走向床榻。她拿起事先備好的匕首,輕輕撩起衣袖。
    衣袖下的手臂觸目驚心,上麵全是大大小小的刀疤,一層疊著一層,已經看不清原本的皮膚是何模樣。
    幾個不明真相的弟子瞥見這一幕,頓時臉色發白,忍不住幹嘔起來。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一陣難堪的羞愧。
    但這終究是海川長老的家事,連親生父母都無動於衷,他們又能多說什麽?
    秦昭雪沒有錯過那些弟子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變化。
    她在心底冷笑。
    這些自詡名門正派的修士,最擅長的便是明哲保身。那點微不足道的愧疚,不過是裝模作樣給自己看罷了。
    這麽多年,別說有人為她仗義執言,便是那些冷眼旁觀的,能不對她落井下石,已算得上是“心善”了。
    秦昭雪熟練地用刀尖劃開尚未愈合的舊傷。
    這個動作,她已重複了千百遍。
    許久,才有一線血珠緩緩滲出。
    她體內的精血,確實已經瀕臨枯竭。
    她自然不會蠢到再用真正的精血去救秦昭陽。
    《太初混沌經》有載:血脈同源者,氣機互通。
    這正是秦昭陽能靠她的精血竊取修為的根源。
    如今她既已參透其中關竅,自然能讓這條規則——反過來為她所用。
    隻見那絲絲縷縷的血線中,悄然混入了一縷極難察覺的紫氣。
    這並非普通的靈氣,而是混沌靈氣。
    它能化作一條無形的鎖鏈,沿著血脈的紐帶,悄然探向秦昭陽的丹田。
    隻要秦昭雪勾勾手指頭,秦昭陽的修為便能成為她的養料。
    回想昔日無論如何苦修都徒勞無功,隻能默默忍受太一宗上下的冷眼,卻無從辯解……
    做廢物的滋味,她的好弟弟,還從未嚐過。
    現在,就讓他也好好體會一番。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接了不足半碗精血。秦海川早已迫不及待地奪過碗,快步送到秦昭陽唇邊。
    "陽陽,快,張嘴……喝了就不疼了。"
    一百六十歲的男人,此刻卻用哄孩提般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對床上之人說道。
    秦昭雪隻靜靜立在旁邊,默默用衣袖按住傷口止血。
    她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場景真讓人作嘔。
    除此之外她心裏再無其他感受了。
    秦昭陽迷迷糊糊地張口,飲下血後,那鑽心蝕骨的劇痛果真如潮水般退去。
    他恢複意識的第一瞬,便掙紮著撐起身,目光如淬毒的尖釘,恨不得在她身上鑿出兩個血洞。
    若非此刻虛弱得連抬手都費力,他定要叫秦昭雪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秦昭雪!"
    "你就是故意折磨我!見不得我好!我不是已經用你那破骨頭煉了本命劍嗎?!你還想怎樣?!"
    秦昭雪卻一言不發。
    她隻微微側首,用一種近乎審視又玩味的眼神靜靜瞧著他。
    那目光,像盤旋的禿鷲落在將死的獵物身上,冷靜,耐心,且帶著一絲嘲弄。
    秦昭陽被她看得脊背發涼,滿腔怒火竟無端泄了氣,下意識避開了她的注視。
    秦昭陽的狀況既已穩定,秦海川夫婦自然也無需再對秦昭雪假以辭色。
    他們一貫如此,每逢獻血前夕,待她格外溫和。
    當真能裝。
    不過裝的也十分拙劣,她很小的時候就能看出來。
    他們裝,她也跟著裝,裝作自己也在乎他們一樣。
    "還不快滾?別在這裏礙眼!待會兒再收拾你。"秦海川厲聲嗬斥。
    秦昭雪默然轉身。
    行至門口,她回首望了一眼那"感人至深"的一家三口,唇角無聲勾起。
    等著吧。
    你們的寶貝兒子,即將迎來比病痛更加煎熬的折磨。
    她倒要看看,一個廢物,要如何繼續做這太一宗的親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