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4章火種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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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刀魚小灶”靜得像口深井,灶膛裏的餘燼明明滅滅,映得巴刀魚的臉忽明忽暗。他盯著那口鎮灶,鍋底的“廚神印”還在微微發燙,像塊剛從火裏扒出來的炭。昨天剛走完四站,廢工廠、監獄、精神病院、戰場廢墟,腳底板磨得生疼,可心裏那團火卻燒得更旺——原來灶底的光,從來不是什麽金碧輝煌的招牌,而是廢鐵拚成的灶眼裏跳動的青火,是囚犯切菜時顫抖的手腕下精準的刀工,是精神病院裏三年沒開口的女人說“鹹了”的那聲細語。
“主廚,”酸菜湯端著碗涼白開進來,頭發亂蓬蓬的,“娃娃魚在後院等你。”
巴刀魚應了聲,起身拍了拍圍裙上的灰。圍裙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邊角的焦痕像塊老傷疤,可摸著卻踏實。他走到後院,娃娃魚正蹲在井台邊,指尖蘸著井水在青石板板上畫星圖。井水映著她的臉,蒼白得像張紙,可眼睛卻亮得嚇人。
“星軌變了,”娃娃魚頭也不抬,指尖劃過井水,“七十二灶的星火連成片了,像張網罩著城裏。可……”她頓了頓,指尖停在城西的位置,“這兒有股黑氣,把星火啃了個洞。”
巴刀魚湊過去,看見井水裏的星圖上,城西的位置果然有團墨汁似的黑影,正慢慢往星火裏滲。“食魘教?”他問。
“嗯。”娃娃魚點頭,指尖發顫,“他們用‘怨氣菇’汙染了城西的菜市場,吃了的人會發狂,見人就咬。”
酸菜湯“呸”了聲,把涼白開蹾在井台上:“這群狗娘養的,又來這套!”她抄起牆角的鐵鏟,鏟尖還沾著昨天在廢工廠炒雜燴的焦渣,“主廚,咱們去砸了他們的窩!”
巴刀魚沒動,盯著井水裏的黑影。他知道,這次不一樣了。以前是找灶底的光,這次是得把光捅進黑窟窿裏。“先去菜市場,”他說,“得讓吃的人醒過來。”
三人趕到城西菜市場時,天剛蒙蒙亮。市場裏靜得反常,攤位上的菜蔫頭耷腦的,幾個攤主蹲在角落,眼神發直。巴刀魚走到一個賣蘑菇的攤位前,拿起一株“怨氣菇”。蘑菇傘蓋是紫黑色的,摸著滑膩膩的,像塊爛肉。他湊近聞了聞,一股甜腥味鑽進鼻孔,腦袋裏嗡地一聲,眼前閃過個畫麵:一個穿黑袍的人,把蘑菇倒進泔水桶,桶裏的泔水冒著黑泡,像口煮沸的墨汁。
“嘔——”巴刀魚捂住嘴,胃裏翻江倒海。他把蘑菇扔回攤位,轉身對酸菜湯說:“燒鍋開水,把這些蘑菇全煮了。”
酸菜湯愣了下:“煮了?這玩意有毒!”
“煮了,”巴刀魚盯著那些蘑菇,“得把毒煮出來,讓吃的人吐幹淨。”
酸菜湯咬了咬牙,從三輪車裏拖出個鐵鍋,架在煤爐上燒水。娃娃魚蹲在旁邊,指尖蘸著井水,在鐵鍋上畫了個符。符是用井水畫的,透明的,可畫完後,鐵鍋上卻泛起層金光,像抹了層蜂蜜。
水開了,巴刀魚把攤位上的“怨氣菇”全倒進鍋裏。蘑菇一進水,鍋裏的水立刻變成墨汁,還冒著黑泡。他拿起長勺,慢慢攪。攪著攪著,鍋裏的黑水裏浮出些東西:有撕碎的紙錢,有帶血的指甲,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碎渣。酸菜湯捂著鼻子,罵了句:“真他娘的惡心!”
“怨氣,”娃娃魚輕聲說,“是吃的人心裏的怨氣,被蘑菇吸走了。”
巴刀魚攪得更慢了。他想起在廢工廠裏,那些少年用廢鐵拚灶時說的話:“隻要能燒飯,就不是垃圾。”想起監獄裏的老陳,切菜時說的“我恨自己”;想起精神病院的小雨,喝下土豆湯後說的“鹹了”;想起戰場廢墟裏的傷兵,喝下白粥後哭著說的“那是我家”。原來灶底的光,從來不是什麽玄乎的東西,而是這些——是少年的倔強,是囚犯的懺悔,是病人的蘇醒,是傷兵的懷念。
鍋裏的黑水漸漸變清,那些碎渣沉到鍋底,像層淤泥。巴刀魚舀起一勺水,遞給旁邊一個發呆的攤主:“喝一口。”
攤主抬頭,眼神還是發直,可還是接過勺子,喝了口。喝完後,他愣了下,突然捂住臉,哭出聲來:“我想起來了……我老婆昨天走了……我昨天吃了這蘑菇,忘了給她燒飯……”
巴刀魚又舀了一勺,遞給另一個攤主。攤主喝完,也哭了:“我想起來了……我昨天罵了我兒子,說他沒用……可他昨天還給我買了糖葫蘆……”
鍋裏的水一勺勺遞出去,菜市場裏哭聲一片。那些被“怨氣菇”吃掉的記憶,全回來了。巴刀魚看著他們,心裏那團火燒得更旺了——原來灶底的光,不僅能暖胃,還能醒心。
突然,市場門口傳來陣騷動。幾個穿黑袍的人衝進來,手裏拿著刀,臉上蒙著黑布。“誰讓你們動這些蘑菇的?”為首的人吼著,刀尖指向巴刀魚,“這些是‘食魘’大人的貢品!”
巴刀魚放下長勺,走到市場門口。他盯著那些黑袍人,想起井水裏的黑影。“你們是食魘教的人?”他問。
“知道還問?”黑袍人揮了揮刀,“趕緊滾,不然連你們一起砍!”
巴刀魚沒動,從圍裙口袋裏掏出塊焦炭——是昨天在廢工廠裏,少年們給他的。“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他問。
黑袍人愣了下:“不就是塊破炭?”
“是灶底的火,”巴刀魚說,“是廢工廠裏,少年們用廢鐵拚成的灶眼裏燒出來的火。他們說,隻要能燒飯,就不是垃圾。”
黑袍人嗤笑了聲:“什麽灶底的火,都是屁話!我們‘食魘’大人說,隻有怨氣才是真的,隻要讓人吃怨氣,就能控製他們!”
“你們錯了,”巴刀魚搖頭,“怨氣是假的,灶底的光才是真的。”
他把焦炭扔在地上,用腳踩碎。焦炭碎成渣,可碎渣裏卻跳動著點點火星,像群螢火蟲。那些火星慢慢飄起來,飄到黑袍人的臉上。黑袍人揮刀去砍,可砍不到,火星鑽進他們的鼻孔,鑽進他們的耳朵。
突然,一個黑袍人跪下了,捂著臉哭:“我想起來了……我妹妹昨天走了……我昨天吃了怨氣菇,忘了給她燒飯……”
另一個黑袍人也跪下了,哭著說:“我想起來了……我昨天罵了我兒子,說他沒用……可他昨天還給我買了糖葫蘆……”
那些黑袍人全跪下了,哭聲一片。巴刀魚看著他們,輕聲說:“灶底的光,不在多旺,不在多亮。在,有人願意為你點。”
市場門口的哭聲漸漸停了,黑袍人們摘下蒙臉的黑布,露出張張淚痕斑斑的臉。巴刀魚走到為首的人麵前,遞給他塊抹布:“擦擦臉,然後去把你們的怨氣菇全燒了。”
為首的人接過抹布,擦了擦臉,然後從懷裏掏出個火折子,走到攤位前,把剩下的“怨氣菇”全倒進鐵鍋裏,點著了。火苗竄起來,燒得那些蘑菇吱吱作響,冒出股黑煙,可黑煙裏卻飄著點點火星,像群螢火蟲,慢慢飄向天空。
巴刀魚看著那些火星,想起娃娃魚說的“星軌變了”。他知道,灶底的光,已經從城西的菜市場,飄向了更遠的地方。他轉身對酸菜湯和娃娃魚說:“走,去下一站。”
酸菜湯扛著鐵鏟,娃娃魚抱著井水,跟在他後麵。三人走出菜市場時,天已經亮了。陽光照在他們身上,照得他們影子拉得老長。巴刀魚抬頭看著天空,看見那些火星已經變成星星,掛在天空裏,像盞盞小燈。
他知道,灶底的光,已經成了火種。隻要有人願意點,就能燎原。
**第二站:城南貧民窟·暗巷廚房**
太陽爬到頭頂時,三人已站在城南貧民窟的入口。這裏的巷子窄得像根麻繩,兩邊的棚屋歪歪斜斜,屋頂上蓋著撿來的鐵皮和塑料布。空氣裏飄著股餿味,混著劣質煤燃燒的煙氣,嗆得人喉嚨發癢。
“這兒的星火更弱,”娃娃魚蹲在牆根,指尖蘸著井水畫星圖,井水裏的星圖上,城南的位置隻剩下一小撮微弱的光,像快熄滅的炭,“有人在抽這裏的‘生氣’。”
巴刀魚皺眉,順著巷子往裏走。巷子盡頭有家小廚房,門板歪在門框上,裏麵傳出鍋鏟碰撞的聲音。他推開門,看見個瘦小的女人正站在灶台前,手裏拿著把缺了口的菜刀,切著案板上的菜葉。菜葉是撿來的,邊緣都爛了,可她切得很認真,一刀一刀,像在雕花。
“大姐,”巴刀魚輕聲說,“你在做什麽?”
女人抬頭,臉上帶著倦容,眼睛卻亮著:“做午飯。我男人在工地幹活,得吃口熱的。”她指了指灶台上的鐵鍋,鍋裏煮著稀粥,飄著幾片爛菜葉,“今天撿了點菜,熬點粥。”
巴刀魚看著她切菜的手,指尖有道新傷,滲著血。他從懷裏掏出塊焦炭——是剛才從城西菜市場帶出來的,焦炭裏的火星還沒滅透。“大姐,”他說,“用這個點火。”
女人愣了下:“這……這能行?”
“能行。”巴刀魚把焦炭放進灶膛,用火折子點著。焦炭裏的火星慢慢燃起來,火苗不大,卻很穩,照得女人的臉暖烘烘的。
女人蹲在灶膛前,看著火苗,突然說:“昨天夜裏,有人來收‘保護費’,說再不交錢,就砸了我的廚房。我男人在工地受傷了,沒錢……”她的聲音發顫,“可要是沒了廚房,我們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巴刀魚看著她,想起廢工廠裏的少年們,想起他們說“隻要能燒飯,就不是垃圾”時的眼神。“大姐,”他說,“廚房不能丟。”
他轉身對酸菜湯說:“去巷口守著,要是有人來,就用你的鐵鏟招呼。”
酸菜湯咧嘴笑了,扛著鐵鏟走到巷口,往地上一坐,像尊門神。
巴刀魚又對娃娃魚說:“用井水畫個符,在廚房門口。”
娃娃魚點頭,蘸著井水在門框上畫了個符。符是透明的,可畫完後,門框上卻泛起層金光,像抹了層蜂蜜。
女人看著他們忙活,眼裏泛起淚花:“你們……你們是誰啊?”
“吃飯的。”巴刀魚說。
火苗慢慢旺起來,鍋裏的粥咕嘟咕嘟響起來。女人攪著粥,眼淚掉進鍋裏:“我男人昨天說,要是再交不出保護費,就隻能回老家了。可老家也沒地了……”
“不會的。”巴刀魚說。
正說著,巷口傳來酸菜湯的吼聲:“誰啊?找抽呢?”
幾個人影衝進來,領頭的是個光頭男人,手裏拿著根鐵棍:“誰讓你們在這兒點火的?這裏的保護費交了嗎?”
酸菜湯扛著鐵鏟站起來,比光頭還高半個頭:“保護費?我們這兒隻有‘鐵鏟費’,你要不要嚐嚐?”
光頭男人愣了下,揮了揮鐵棍:“找死!”他衝過來,鐵棍砸向酸菜湯。
酸菜湯側身躲過,鐵鏟拍在光頭男人的手腕上。“哎喲!”光頭男人慘叫一聲,鐵棍掉在地上。他捂著手腕,盯著酸菜湯:“你……你是什麽人?”
“做飯的。”酸菜湯說。
光頭男人往後退了兩步,看見廚房門口的金光,又看見灶膛裏的火苗,火苗裏跳動著點點火星,像群螢火蟲。“這……這是什麽火?”他問。
“灶底的光。”巴刀魚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端著碗粥,“你要不要喝一口?”
光頭男人盯著那碗粥,粥裏飄著幾片爛菜葉,可聞著卻有股暖烘烘的味道。他咽了咽口水,接過碗,喝了一口。喝完後,他愣了下,突然蹲在地上,哭出聲來:“我想起來了……我娘以前也給我熬這種粥……她說,隻要能吃上熱飯,就不是苦日子……”
他身後的幾個人也湊過來,盯著那碗粥。巴刀魚又盛了幾碗,遞給他們。他們喝完,也都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以前也幫我娘燒火……”“我想起來了……我爹以前說,做人要厚道……”
巴刀魚看著他們,輕聲說:“灶底的光,不在多旺,不在多亮。在,有人願意為你點。”
光頭男人擦了擦眼淚,站起身:“大哥,我……我不收保護費了。我……我幫我娘燒火去。”
他轉身跑了,身後的人也都跟著跑了。巷子裏傳來他們的喊聲:“不收保護費了!”“回家燒火去!”
女人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們跑遠,眼淚又掉下來:“謝謝……謝謝你們……”
巴刀魚把碗放在灶台上,對女人說:“好好做飯,廚房不能丟。”
女人點頭,蹲在灶膛前,看著火苗:“我會的。隻要能燒飯,就不是垃圾。”
酸菜湯扛著鐵鏟走回來,笑著說:“主廚,咱們這算不算‘以德服人’?”
巴刀魚也笑了:“算。可咱們還得去下一站。”
**第三站:城東養老院·夕陽廚房**
太陽偏西時,三人已站在城東養老院的門口。這裏的院子很大,花壇裏的花都蔫了,幾個老人坐在長椅上,眼神發直。養老院的廚房在院子角落,門虛掩著,裏麵傳出輕微的咳嗽聲。
巴刀魚推開門,看見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站在灶台前,手裏拿著把菜刀,切著案板上的蘿卜。蘿卜是自家種的,個頭不大,可他切得很慢,一刀一刀,像在雕刻。
“大爺,”巴刀魚輕聲說,“您在做什麽?”
老人抬頭,臉上帶著皺紋,眼睛卻亮著:“做晚飯。今天是老伴的忌日,我想給她熬碗蘿卜湯。”他指了指灶台上的鐵鍋,鍋裏煮著水,飄著幾片蘿卜片,“她以前最愛喝我熬的蘿卜湯。”
巴刀魚看著他切蘿卜的手,指尖有道舊傷,像道疤。“大爺,”他說,“用這個點火。”他從懷裏掏出塊焦炭,焦炭裏的火星還沒滅透。
老人愣了下:“這……這能行?”
“能行。”巴刀魚把焦炭放進灶膛,用火折子點著。焦炭裏的火星慢慢燃起來,火苗不大,卻很穩,照得老人的臉暖烘烘的。
老人蹲在灶膛前,看著火苗,突然說:“老伴走了一年了。她以前說,隻要能喝上我熬的湯,就不是苦日子。”他的聲音發顫,“可現在,我連湯都熬不好了。”
巴刀魚看著他,想起精神病院裏的小雨,想起她喝下土豆湯後說的“鹹了”。“大爺,”他說,“湯能熬好。”
他轉身對酸菜湯說:“去院子裏守著,要是有人來,就用你的鐵鏟招呼。”
酸菜湯點頭,扛著鐵鏟走到院子裏,往長椅上一坐,像尊門神。
巴刀魚又對娃娃魚說:“用井水畫個符,在廚房門口。”
娃娃魚點頭,蘸著井水在門框上畫了個符。符是透明的,可畫完後,門框上卻泛起層金光,像抹了層蜂蜜。
老人看著他們忙活,眼裏泛起淚花:“你們……你們是誰啊?”
“吃飯的。”巴刀魚說。
火苗慢慢旺起來,鍋裏的蘿卜湯咕嘟咕嘟響起來。老人攪著湯,眼淚掉進鍋裏:“老伴以前說,隻要能喝上熱湯,就不是苦日子。”
“不是的。”巴刀魚說。
正說著,院子裏傳來酸菜湯的吼聲:“誰啊?找抽呢?”
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衝進來,領頭的是個戴眼鏡的男人,手裏拿著張紙:“誰讓你們在這兒點火的?這裏的養老院要拆遷了,趕緊走!”
酸菜湯扛著鐵鏟站起來,比戴眼鏡的男人還高半個頭:“拆遷?我們這兒隻有‘鐵鏟費’,你要不要嚐嚐?”
戴眼鏡的男人愣了下,揮了揮紙:“這是拆遷通知!這裏的老人要搬到新區去,這裏要蓋商場!”
“不搬!”老人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端著碗蘿卜湯,“我要在這裏給老伴熬湯!”
戴眼鏡的男人盯著老人:“大爺,新區有新的養老院,條件更好……”
“不要!”老人吼著,把碗蹾在灶台上,“這裏是我的家!老伴在這裏走了,我要在這裏給她熬湯!”
戴眼鏡的男人往後退了兩步,看見廚房門口的金光,又看見灶膛裏的火苗,火苗裏跳動著點點火星,像群螢火蟲。“這……這是什麽火?”他問。
“灶底的光。”巴刀魚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端著碗蘿卜湯,“你要不要喝一口?”
戴眼鏡的男人盯著那碗蘿卜湯,湯裏飄著幾片蘿卜片,可聞著卻有股暖烘烘的味道。他咽了咽口水,接過碗,喝了一口。喝完後,他愣了下,突然蹲在地上,哭出聲來:“我想起來了……我娘以前也給我熬這種湯……她說,隻要能喝上熱湯,就不是苦日子……”
他身後的幾個人也湊過來,盯著那碗湯。巴刀魚又盛了幾碗,遞給他們。他們喝完,也都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以前也幫我娘燒火……”“我想起來了……我爹以前說,做人要厚道……”
巴刀魚看著他們,輕聲說:“灶底的光,不在多旺,不在多亮。在,有人願意為你點。”
戴眼鏡的男人擦了擦眼淚,站起身:“大爺,我……我不拆遷了。我……我幫我娘燒火去。”
他轉身跑了,身後的人也都跟著跑了。院子裏傳來他們的喊聲:“不拆遷了!”“回家燒火去!”
老人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們跑遠,眼淚又掉下來:“謝謝……謝謝你們……”
巴刀魚把碗放在灶台上,對老人說:“好好熬湯,廚房不能丟。”
老人點頭,蹲在灶膛前,看著火苗:“我會的。隻要能喝上熱湯,就不是苦日子。”
酸菜湯扛著鐵鏟走回來,笑著說:“主廚,咱們這算不算‘以德服人’?”
巴刀魚也笑了:“算。可咱們還得去下一站。”
**第四站:城北孤兒院·希望廚房**
太陽落山時,三人已站在城北孤兒院的門口。這裏的院子很小,花壇裏的花都枯了,幾個孩子坐在台階上,眼神發直。孤兒院的廚房在院子角落,門虛掩著,裏麵傳出輕微的抽泣聲。
巴刀魚推開門,看見個年輕的女人正站在灶台前,手裏拿著把菜刀,切著案板上的土豆。土豆是撿來的,個頭不大,可她切得很慢,一刀一刀,像在雕刻。
“大姐,”巴刀魚輕聲說,“您在做什麽?”
女人抬頭,臉上帶著倦容,眼睛卻亮著:“做晚飯。孩子們餓了,得吃口熱的。”她指了指灶台上的鐵鍋,鍋裏煮著水,飄著幾片土豆片,“今天撿了點土豆,熬點粥。”
巴刀魚看著她切土豆的手,指尖有道新傷,滲著血。“大姐,”他說,“用這個點火。”他從懷裏掏出塊焦炭,焦炭裏的火星還沒滅透。
女人愣了下:“這……這能行?”
“能行。”巴刀魚把焦炭放進灶膛,用火折子點著。焦炭裏的火星慢慢燃起來,火苗不大,卻很穩,照得女人的臉暖烘烘的。
女人蹲在灶膛前,看著火苗,突然說:“昨天夜裏,有人來收‘保護費’,說再不交錢,就砸了我的廚房。孩子們餓了……”她的聲音發顫,“可要是沒了廚房,孩子們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巴刀魚看著她,想起廢工廠裏的少年們,想起他們說“隻要能燒飯,就不是垃圾”時的眼神。“大姐,”他說,“廚房不能丟。”
他轉身對酸菜湯說:“去院子裏守著,要是有人來,就用你的鐵鏟招呼。”
酸菜湯咧嘴笑了,扛著鐵鏟走到院子裏,往台階上一坐,像尊門神。
巴刀魚又對娃娃魚說:“用井水畫個符,在廚房門口。”
娃娃魚點頭,蘸著井水在門框上畫了個符。符是透明的,可畫完後,門框上卻泛起層金光,像抹了層蜂蜜。
女人看著他們忙活,眼裏泛起淚花:“你們……你們是誰啊?”
“吃飯的。”巴刀魚說。
火苗慢慢旺起來,鍋裏的粥咕嘟咕嘟響起來。女人攪著粥,眼淚掉進鍋裏:“孩子們的爸媽都走了……可隻要我能燒飯,他們就還能像個家……”
“是家。”巴刀魚說。
正說著,院子裏傳來酸菜湯的吼聲:“誰啊?找抽呢?”
幾個穿黑衣的人影衝進來,領頭的是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手裏拿著根皮鞭:“誰讓你們在這兒點火的?這裏的保護費交了嗎?”
酸菜湯扛著鐵鏟站起來,比橫肉男人還高半個頭:“保護費?我們這兒隻有‘鐵鏟費’,你要不要嚐嚐?”
橫肉男人愣了下,揮了揮皮鞭:“找死!”他衝過來,皮鞭抽向酸菜湯。
酸菜湯側身躲過,鐵鏟拍在橫肉男人的手腕上。“哎喲!”橫肉男人慘叫一聲,皮鞭掉在地上。他捂著手腕,盯著酸菜湯:“你……你是什麽人?”
“做飯的。”酸菜湯說。
橫肉男人往後退了兩步,看見廚房門口的金光,又看見灶膛裏的火苗,火苗裏跳動著點點火星,像群螢火蟲。“這……這是什麽火?”他問。
“灶底的光。”巴刀魚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端著碗粥,“你要不要喝一口?”
橫肉男人盯著那碗粥,粥裏飄著幾片土豆片,可聞著卻有股暖烘烘的味道。他咽了咽口水,接過碗,喝了一口。喝完後,他愣了下,突然蹲在地上,哭出聲來:“我想起來了……我娘以前也給我熬這種粥……她說,隻要能吃上熱飯,就不是苦日子……”
他身後的幾個人也湊過來,盯著那碗粥。巴刀魚又盛了幾碗,遞給他們。他們喝完,也都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以前也幫我娘燒火……”“我想起來了……我爹以前說,做人要厚道……”
巴刀魚看著他們,輕聲說:“灶底的光,不在多旺,不在多亮。在,有人願意為你點。”
橫肉男人擦了擦眼淚,站起身:“大哥,我……我不收保護費了。我……我幫我娘燒火去。”
他轉身跑了,身後的人也都跟著跑了。院子裏傳來他們的喊聲:“不收保護費了!”“回家燒火去!”
女人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們跑遠,眼淚又掉下來:“謝謝……謝謝你們……”
巴刀魚把碗放在灶台上,對女人說:“好好做飯,廚房不能丟。”
女人點頭,蹲在灶膛前,看著火苗:“我會的。隻要能燒飯,就不是垃圾。”
酸菜湯扛著鐵鏟走回來,笑著說:“主廚,咱們這算不算‘以德服人’?”
巴刀魚也笑了:“算。可咱們還得去下一站。”
尾聲:火種燎原
夜幕降臨,巴刀魚三人走出孤兒院。街道上,燈火漸次亮起,每一盞燈下,似乎都有灶火在跳動。城西的菜市場裏,攤主們正圍在鐵鍋旁,喝著清亮的蘑菇湯;城南的貧民窟裏,瘦小的女人正給丈夫盛粥;城東的養老院裏,白發老人正給老伴的遺像前擺上一碗蘿卜湯;城北的孤兒院裏,孩子們正圍在灶台邊,等著喝熱粥。
娃娃魚閉眼,指尖蘸著井水畫星圖。井水裏的星圖上,城西、城南、城東、城北的星火連成一片,像張發光的網,罩著整個城市。那些點點火星,從灶膛裏飄出來,飛向天空,變成星星,掛在夜幕裏,像盞盞小燈。
酸菜湯扛著鐵鏟,笑著說:“主廚,你看,灶底的光,真的燎原了。”
巴刀魚看著天空裏的星星,輕聲說:“是啊,隻要有人願意點,火就不會滅。”
他轉身對酸菜湯和娃娃魚說:“走,回‘刀魚小灶’。”
三人走在回程的路上,街道兩旁的廚房裏,飄出飯菜的香氣。有人在炒菜,有人在熬湯,有人在煮粥。每一口灶裏,都跳動著灶底的光。那些光,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可都在跳動,都在燃燒。
回到“刀魚小灶”時,天已經黑了。鎮灶裏的餘燼還在發著光,鍋底的“廚神印”微微發燙。巴刀魚坐在灶膛前,看著那團光,想起廢工廠裏的少年,想起監獄裏的老陳,想起精神病院的小雨,想起戰場廢墟裏的傷兵,想起城西的攤主,想起城南的女人,想起城東的老人,想起城北的孩子。
他輕聲說:“灶底的光,不在多旺,不在多亮。在,有人願意為你點。”
酸菜湯坐在他旁邊,笑著說:“主廚,咱們明天去哪兒?”
巴刀魚看著灶膛裏的光,說:“哪兒有黑窟窿,咱們就去哪兒。”
娃娃魚蹲在井台邊,指尖蘸著井水畫星圖。井水裏的星圖上,城市的每個角落,都有星火在跳動。那些星火,連成一片,像張發光的網,罩著整個城市。網中央,“刀魚小灶”的鎮灶發出最亮的光,像顆源星,照亮整個夜空。
她輕聲說:“星軌在變。灶底的光,已經成了火種。隻要有人願意點,就能燎原。”
巴刀魚看著灶膛裏的光,輕聲說:“是啊,隻要有人願意點,火就不會滅。”
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飯菜的香氣。灶膛裏的光,跳動得更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