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富貴險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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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草屋外,寒風如刀,發了瘋的砍砸著破敗的木窗。
    屋內,一張不大的木板床上,擠著三個人。
    寧遠緊挨著床沿,幾乎半個身子懸在外麵。
    中間的沈疏影側身而臥,一隻纖細的手臂輕輕搭在寧遠的腰間,手心下意識地貼著他的腹部。
    仿佛是在確認,這幾天的寧遠是不是假的。
    至於最裏麵的秦茹則蜷縮在角落,麵朝牆壁,一動不動,像是熟睡過去了。
    但空氣中彌漫的緊繃感,卻明明白白地告訴這一家人,誰都醒著。
    “真是煎熬…”
    寧遠睜大眼睛盯著漆黑的屋頂,自己的心跳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擂鼓一般。
    雖說在這大乾帝國,男人三妻四妾不算稀奇,兄長陣亡後,由弟弟接手寡嫂也是常有之事。
    可事到臨頭,他骨子裏那份現代人的思維仍在激烈抗拒。
    大乾曆經三年戰亂,男丁凋零,家家戶戶都過得緊巴巴。
    底層百姓如同牲口,隻為一口吃食、一絲暖意而掙紮求生。
    寧遠無聲地歎了口氣,來到這個時代,他才真切體會到什麽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在這等窮鄉僻壤,為一株野菜、一條指頭大小的小魚,雖沒有易子而食那麽誇張,可賣兒鬻女已是常態。
    他絕不能倒下。
    日子再苦,也得咬牙挺住,想辦法活下去。
    天色微明,沈疏影迷迷糊糊醒來,下意識伸手一摸,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
    她心裏一緊,慌忙坐起,卻見嫂嫂秦茹正趴在糊著發黃草紙的破窗邊,透過縫隙,好奇地向外張望。
    “嫂嫂,你看什麽呢?”沈疏影輕聲問道,也湊了過去。
    兩位女子皆是絕色,即便布衣荊釵,難掩天生麗質。
    此刻她們一同湊在窗前,宛若一幅精心繪製的雙美人圖,讓這破敗的茅屋也增色幾分。
    “疏影,”秦茹壓低聲音,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小叔子他……是不是真遇上什麽事了?我瞧著,像是徹底換了個人似的。”
    窗外,寧遠早已起身,正奮力清掃著門前厚厚的積雪。
    一夜風雪,幾乎將門封死,他想著自己多幹些,身子骨單薄的媳婦和嫂嫂就能少挨些凍。
    沈疏影伸出纖指,輕輕抵在唇邊,眼中同樣帶著困惑。
    “是有些怪……可這,或許是好事吧?”
    寧遠能像個頂梁柱般操持家務,哪怕自己餓著,這讓她死水般的生活裏,終於透進了一絲盼頭的微光。
    隻是這念頭剛冒出來,往昔寧遠醉酒後猙獰的嘴臉,趴在她身上起伏畫麵便猛地浮現...
    嚇得她一個激靈,臉頰瞬間飛起兩朵紅雲。
    秦茹將弟妹這羞怯又複雜的模樣看在眼裏,她心中那點隱秘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嫂嫂忍不住湊近沈疏影耳邊,羞羞地問,“那個…你家寧遠,在…在那事上,還跟以前一樣麽?”
    “嫂嫂!”沈疏影驚得差點叫出聲,慌忙用手捂住滾燙的臉。
    腦海中閃過近些日子寧遠,在床笫間那些與以往截然不同的、讓她心慌意亂的畫麵。
    “害什麽羞呀,你都是過來人了,”秦茹隻有在沈疏影麵前,才敢稍稍放鬆些。
    若寧遠在場,她怕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他...咬我耳朵...”沈疏影聲音跟蚊子似的,幾乎聽不清。
    “咬你耳朵?”秦茹驚訝地微微張嘴,正想細問...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裹挾著一股寒氣,寧遠走了進來。
    “媳婦兒,院子裏的雪掃幹淨了,我出去尋摸點吃的,你和嫂嫂…”
    寧遠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隻見床上二女蒙著頭,似乎睡得正沉。
    他無奈地笑了笑,自語道,“多睡會兒也好,醒了肚子更空。”
    他拿起那柄幾乎沒開過張的舊獵弓和簡陋的漁具,輕輕掩上門,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雪彌漫的清晨裏。
    確認寧遠走遠,秦茹立刻掀開被子,像個發現新奇事物的小女孩,一把捏住沈疏影小巧的下巴。
    追“快說,他咬你耳朵做什麽?難不成是餓急了?”
    “哎呀,嫂嫂你別問了!”沈疏影羞得想鑽被窩,卻被秦茹不依不饒地纏住。
    秦茹雖比沈疏影年長幾歲,也已嫁作人婦,卻從未經曆過真正的男女之事。
    當年娘家尚在、境況寬裕時,她曾隱約聽下人提起過那種婚前教導用的“壓箱底”畫冊。
    可惜命運弄人,家道中落,她為求生計嫁入寧家,夫君卻在新婚當晚便被征走,留下她守著活寡。
    對男女之事的了解,反而不如沈疏影真切。
    此刻,她心中充滿了混合著羞怯與好奇的探知欲,求著弟妹告訴她呢。
    ......
    風雪依舊,鵝毛般的雪片打在寧遠單薄的粗布衣上,冰冷刺骨。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真冷啊,比昨天還冷。”
    一早寧遠就來收捕魚籠了。
    今天老天爺好像跟他作對。
    昨天丟進捕魚籠的鱖魚內髒還在,但魚卻並未進陷阱。
    寧遠也不著急,鱖魚白天進食倒是多一些,再看看。
    看了看遠處白茫茫的大雪深山,寧遠終於打算今天帶著獵弓去山裏轉轉。
    別無辦法,家裏多了一張嘴,想要活著隻能玩命。
    冬日裏野獸難尋,體力消耗卻極大,運氣不好,還可能撞上餓急了的黑瞎子。
    這些年來,村裏折在山裏的獵戶不在少數,寧遠的父親便是其中之一。
    那年發現時,肚腸都被掏空了。
    深入山林,大雪紛飛,壓彎了鬆樹的枝椏,寧遠抓起一把雪塞進嘴裏,冰冷的刺激讓他渾身一哆嗦。
    尋找了一中午的時間,肚子本來就沒有多少存貨的他,加上深山極冷,穿著單薄,這身體開始有些吃不消了。
    “看來今天隻能指望我的捕魚籠了。”
    寧遠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一想到回家麵對沈疏影那強忍失望的眼神,他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忽然就在他準備放棄,發現不遠處那片雪地有血跡和比他腦袋都大的足跡。
    “是黑瞎子,個頭還挺大,”寧遠將自己手掌放進這凹陷的熊掌印中,有些猶豫了起來。
    目前他不清楚這黑瞎子為何受傷,受傷程度如何。
    如果追上去被發現,發現它傷勢並不嚴重。
    自己一個人可沒有辦法收拾它,搞不好小命也要丟在這裏。
    可一想到自己媳婦兒和嫂嫂在家餓著肚子,寧遠眼神漸漸堅定了起來。
    “賭一把,要是賭對了,整個冬天都不用愁了。”
    大雪紛飛,足跡越發清晰。
    寧遠最終在三裏地的一處背風的山坳裏,看到了那頭活著的黑瞎子。
    它趴臥在地,龐大的身軀像一座黑色的小山,腹部一道恐怖的傷口觸目驚心,腸子隱約可見。
    即使如此,那畜生偶爾發出的沉重喘息,也讓寧遠嚇得不清楚。
    這畜生即便是受傷,戰鬥力也是非常彪悍。
    自己這簡易的弓箭,破開他的皮毛,傷及內髒幾乎不現實。
    但寧遠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對策...
    寧遠搭弓引箭,選擇反風向一步一步靠近。
    在距離這黑瞎子不到十米的範圍,對著它的眼睛就是猛地射出一箭。
    “咻!”
    箭矢破空而出,深山頓時響起黑瞎子滔天的怒吼。
    整個山林都仿佛顫抖著,大片積雪從樹上掉了下來。
    那頭被精準射中了眼睛的黑瞎子,在劇痛之下掙紮了站了起來,瘋狂的尋找是誰偷襲它。
    可惜啊,寧遠在射出一箭後迅速躲了回去。
    這黑瞎子鼻子再靈敏,也絕對想不到這老六就在十米開外的山坡反風向貓著。
    它鼻子再靈敏也定然找不到。
    寧遠也不著急,它之前受了傷,本來就大傷元氣。
    自己這一箭射中了它的眼睛,目的就是要它動起來,加速它扯開肚子傷口的流血速度。
    受到刺激的黑瞎子喘著粗氣,暴躁的在原地橫衝直撞。
    不一會兒這片雪地幾乎都染紅了。
    黑瞎子體力開始不支,漸漸地也不再掙紮,趴在地上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寧遠也不著急。
    前世的他清楚,這黑瞎子智慧極高,有時候會裝死,騙你過去。
    反正時間還早,他打算再等一會兒。
    雪越下越大。
    莫約過去了半個時辰,寧遠的身體也差不多到了極限。
    看到地上徹底不動的黑瞎子,保險起見,寧遠再一次拉滿弓,繞到一側大概七八米的距離,對著另一隻眼睛射了過去。
    箭矢鑽進了眼睛,緊閉眼睛的黑瞎子一動不動。
    “真的死了?”寧遠欣喜若狂。
    當即拔出腰間的柴刀就要上前。
    然而就在他距離這黑瞎子不到三米的距離,忽然一聲讓他心髒猛然一緊的沉重呼吸聲音響起。
    “我的天啦!”
    這黑瞎子竟然猛然睜開了眼睛,剛剛自己試探性的一箭,它竟是忍著沒有吭聲。
    當真成了精了。
    此時黑瞎子終於看清楚是誰偷襲了它,猛地像人一樣站了起來,朝著他就是快速俯衝而來。
    寧遠臉色大變,“我幹!”
    一聲尖叫,寧遠轉身就逃。
    可他再快,也快不過這燃盡生命的黑瞎子。
    寧遠頓感一股腥風在身後傳來,下一刻沉重的“肉墊”就跟大鐵錘一般猛地砸在他的腰上。
    寧遠悶哼一聲整個飛了出去五六米遠,腦袋結結實實撞在了粗糙的鬆樹幹上。
    頓時隻覺得天旋地轉,腦袋熱乎乎的,鮮血占據整張臉。
    寧遠迷迷糊糊看向身後,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隻看見那頭腸子拖一地的黑瞎子,此時正呼哧呼哧走來。
    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了他的整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