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7章 人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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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簇被寧遠打磨的寒光鋥亮。
    挺起大肚子的悍婦臉色都白了,本能哆嗦後退。
    “你……你敢動一下試試!我們可有十幾個人,你……你殺得完嗎?”
    寧遠氣笑了,眉頭一挑,聲音冰冷。
    “那就上來試試!看老祖敢不敢拿你們的血喂箭!”
    就在這時,一個餓瘋的小青年悄無聲息地從右側土牆翻入院內。
    他瞅準空子,猛地從側後方撲將過來,口中同時大喊,“我摁住他了!快進去搶糧啊!”
    然而他話音未落,寧遠卻似背後長眼,握弓的手臂陡然急轉,弓弦震響,三箭連珠而出!
    “咻!咻!咻!”
    箭矢破風。
    其中一箭精準無比地釘穿了那小青年的腳背!
    “啊——!”
    青年發出一聲淒厲慘叫,撲倒在地,恰好滑到寧遠腳邊,死死抱著寧遠的大腿。
    院外的村民見狀,眼睛卻更像餓紅了眼的老鼠。
    他們非但沒退,瘋了似的蜂擁而上!
    衝在最前的是個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幾步就竄到寧遠麵前不到三步之地。
    寧遠反應快極,反手又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箭,同時抬腳,朝著那中年男人下身要害狠狠踹去!
    這些村民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終日以樹皮野菜乃至發黴粟米果腹。
    哪還有力氣抗衡寧遠?
    這一腳下去,直踹得那中年男人如遭重擊,捂住褲襠發出殺豬般的嚎叫,瞬間喪失了行動能力。
    可即便寧遠出手狠辣,卻絲毫鎮不住這群餓瘋了的人。
    饑餓吞噬了恐懼,反而激得他們更加不要命。
    眼看人群就要淹沒寧遠和小院……
    “小娟兒,進去!關門!”寧遠急喝,意識到事態已失控。
    易子而食的慘劇恐怕早已在河溝村上演,眼前這些人,與野獸無異!
    小娟兒嚇得臉色發白,卻異常果決,轉身衝進屋內。
    但她並未關門,而是迅速從牆角操起那柄鋒利的彎刀,橫身擋在門口,死死護住屋內的沈疏影和秦茹。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遠處雪地傳來急促雜遝的馬蹄聲和幾聲雷霆般的怒喝。
    “幹什麽!都住手!”
    為首一名身材高大、肌肉虯結的邊軍漢子率先飛身下馬。
    他手腳並用,如提小雞崽般,三下五除二將撲向寧遠的村民一個個拎起甩飛出去!
    其餘緊隨其後的邊軍動作迅捷,雪亮彎刀瞬間架在了那些倒地村民的脖頸上。
    “別幾把動!再動軍爺砍了你脖子,你特麽的信嗎!”
    場麵瞬間被控製住。
    寧遠也趁機一腳踹開壓在身上的村民。
    他驚魂未定。
    這群餓急眼的村民,比遇到黑瞎子要更加可怕。
    “沒事吧?”
    漢子轉身走來,苦笑著向寧遠伸出手。
    幾分鍾後......
    屋內。
    “周大哥!”寧遠又驚又喜,“你怎麽回來了?”
    雪地外,六匹戰馬噴著白氣。
    院內,幾名邊軍持刀看守著跪了一地的河溝村村民。
    而原本緊張壓抑的寧家柴屋,此刻卻透出溫暖的燈光和陣陣肉香,夾雜著周窮敞亮的笑聲。
    “哈哈,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
    周窮看起來比幾日前憔悴了些,但精神頭很足。
    他接過寧遠倒的熱水,呷了一口。
    “你小子,發了點財,家裏存了這麽多吃食,往後可得更小心些,這年頭,眼紅的人多。”
    寧遠點頭,“周大哥,你不是應該在黑水邊城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周窮聞言,歎了口氣,放下陶碗。
    “邊城那邊,眼下還算安穩。”
    “韃子偶爾過來騷擾,也是小股部隊,打打遊擊。”
    “隻要不開春,冰河未化,他們不敢大規模衝過那條結冰的護城河。”
    他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這次回來,是奉了總營的軍令,抓捕一批近期逃亡的士卒。”
    “又有人逃了?”寧遠皺眉。
    “是啊,”周窮無奈搖頭,“邊軍苦啊,吃不飽,穿不暖。”
    “眼看再過幾個月就開春,韃子的攻勢隻會更凶,有些怕死的,或者吃不了這苦的,就做了逃兵。”
    他看了一眼寧遠,語氣凝重,“這些逃兵,很多已和匪類無異,窮凶極惡,你近日務必當心。”
    寧遠若有所思,隨即問道,“周大哥,都說一個韃子能在馬背上打我們五個邊軍,這是真的嗎?”
    周窮臉上掠過一絲尷尬,微微發紅。
    “不瞞你說,若是在馬背上,一個訓練有素的韃子騎兵,衝殺起來,對付我們十個步卒恐怕都不在話下。”
    寧遠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他知道韃子悍勇,卻沒想到大乾帝國的邊軍跟他們差距如此懸殊。
    “總之,”周窮拍拍寧遠的肩膀,“再過陣子邊軍會加派人手巡查,你也別怕。”
    “萬一……我是說萬一黑水城有失,我也會設法提前派人通知你撤離,你自己多加小心。”
    寧遠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周大哥,多謝!”
    “行了,軍務在身,我得去抓那些逃兵了。”
    周窮起身,抱拳告辭,“等清理完名單上的家夥,咱們兄弟二人好好喝一頓酒,你記得請客!”
    寧遠連忙相送,“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兄弟。”
    周窮大步出屋,翻身上馬,目光冰冷地掃過那群跪在雪地裏的河溝村村民。
    “你們這幫刁民聽好了!”
    “寧遠是我周窮的過命兄弟!再敢來他家撒野,老子把你們統統抓去邊城,扔到最前線跟韃子肉搏!”
    “滾!”
    一個“滾”字,嚇得那群村民魂飛魄散,連滾帶爬,頃刻間逃得無影無蹤。
    周窮這才轉向寧遠,再次抱拳,語重心長。
    “寧兄弟,今年光景艱難,易子而食……唉,我方才路過河溝村,看到些不好的景象。”
    “心裏這才放心不下你,特地繞過來看看,果然你這兒就出事了。
    ”你定要萬事小心!”
    寧遠鄭重回禮,“周大哥的話,我銘記於心。”
    “抓捕逃兵,你也務必小心!若有需要小弟之處,派人捎個話,我定義不容辭!”
    “珍重,好兄弟!”
    周窮一夾馬腹,帶著幾名邊軍,如一陣風般卷向白茫茫的雪原,很快消失在地平線上。
    沈疏影走上前,替寧遠拍打衣上的雪屑,聲音帶著顫抖。
    “夫君,周大哥說在河溝村看到些可怕的場景……到底是什麽?”
    寧遠沒有立即回答,目光落在院中積雪上那幾點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紅血跡。
    他沉默片刻,凝重道,“還能是什麽……人吃人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