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啊——！”
    利刃入肉的悶響和兩聲短促的慘叫幾乎同時響起！
    趙鐵柱反應稍快，驚駭中猛地一偏頭，那烏黑短梭擦著他的耳朵飛過，帶起一溜血花，狠狠釘入他身後的青石牆，沒入大半！
    而他左邊那個混混就沒那麽好運了，短梭精準地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巨大的衝擊力帶著他整個人向後踉蹌倒去。另一個混混則是大腿被貫穿，慘叫著跪倒在地。
    巷口瞬間一片混亂！
    血腥味混合著粉塵味彌漫開來。趙鐵柱捂著鮮血淋漓的耳朵，又驚又怒又怕，看著釘在牆上嗡嗡顫動的烏黑短梭，再也不敢往前追，更不敢再放狠話，帶著僅剩的、還能站著的兩個手下，連滾爬爬地拖著受傷的同伴，狼狽不堪地朝著巷子口外亡命逃竄，連句場麵話都忘了撂下。
    猴子？誰還顧得上那個斷了手腕的廢物！
    林閑根本沒工夫回頭看身後的慘劇。趙鐵柱那一聲“攔住他”的吼叫和隨之而來的破空聲、慘叫聲，隻是讓他頭皮更麻，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他像一顆出膛的炮彈，抱著寶兒，一頭就紮進了巷子最深處的垃圾堆裏！
    腐爛的菜葉、餿臭的泔水、不知名的粘稠汙物……瞬間糊了他一臉一身。那混合了各種腐敗氣味的惡臭，差點把他直接送走。
    但他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腦子裏隻有一個坐標——那個被雜物半掩著的、黑黢黢的、散發著更加濃鬱臭水溝特有“芬芳”的方形洞口！
    那是他前幾天在城裏老鼠一樣亂竄、尋找任何可能藏身之所時，偶然發現的“寶地”——一條廢棄的、連通部分民宅類似排汙溝的舊臭水溝入口。
    當時他就覺得這地方夠隱蔽，也夠惡心，但絕對安全。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嘔…”
    懷裏的寶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惡臭和顛簸弄得小臉發白，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忍忍！寶兒！閉氣！”
    林閑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憋氣和恐懼而變調。他手腳並用，粗暴地扒拉開堵在洞口的幾個破筐爛木，也顧不上裏麵是不是藏著什麽蛇蟲鼠蟻，抱著寶兒，深吸一口氣，然後被那濃鬱的“窖藏”氣息嗆得差點背過氣去。閉著眼睛，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連滾帶爬地就鑽了進去！
    “噗通！”
    身體重重砸在下方粘稠、濕滑的淤泥裏，濺起的汙水糊了滿頭滿臉。眼前瞬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有那股子仿佛積攢了百年的、混合著糞便、腐爛物和淤泥的終極惡臭，像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他的嗅覺神經上！
    “嘔——！”
    這次林閑也忍不住了，胃裏翻江倒海，直接吐了出來。幸好他這一天沒吃什麽東西，吐出來的都是酸水。但他死死抱著寶兒，把她的小腦袋護在自己胸前，盡量不讓她接觸到這汙穢的地麵。
    “西父，臭臭！”
    寶兒的聲音悶悶地從他懷裏傳出來，帶著哭腔和抑製不住的惡心。小小的身體在他懷裏微微發抖，顯然也被這地獄般的環境嚇到了。
    “乖…乖寶兒，不怕…”
    林閑一邊幹嘔，一邊艱難地安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自己也怕得要死，心髒還在瘋狂地擂鼓，後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脊椎。剛才那一瞬間，真的是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
    屋頂那黑影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幫他們或者說，隻是單純地阻止趙鐵柱）？那三道烏黑的短梭，精準而狠辣，絕不是普通人能用的！一想到自己被那種東西盯上，林閑就覺得渾身發冷。
    【靈犀預警】的紅光終於在他鑽進臭水溝後，緩緩黯淡、消失了。但那致命的心悸感，還殘留著餘韻。
    暫時…暫時安全了？
    林閑不敢確定。他豎起耳朵，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仔細聽著洞口方向的動靜。
    外麵巷子裏，隻剩下猴子斷斷續續、越來越微弱的痛苦呻吟。屋頂上，再無聲息。那個黑影，似乎已經離開了。趙鐵柱那幫人，估計也早跑沒影了。
    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臭水溝裏，粘稠液體緩慢滴落的“滴答”聲，遠處隱約傳來的、水流汩汩的聲音，還有……黑暗中，某種小生物快速爬行、齧齒類動物悉悉索索的聲響。
    林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摸索著，抱著寶兒，小心翼翼地往遠離洞口的方向挪動了幾步，後背緊緊貼住冰冷、濕滑、長滿滑膩苔蘚的牆壁。這裏更黑，更狹窄，惡臭也似乎更濃鬱了，但至少，洞口透進來的那點微弱天光，暫時照不到這裏。
    “西父…黑黑…怕怕…”
    寶兒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小手緊緊抓住林閑胸前的破衣服，指甲幾乎要摳進肉裏。臭水溝裏絕對的黑暗和無處不在的詭異聲響，顯然嚇壞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
    “不怕不怕，師父在呢。”
    林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盡管他自己的牙齒都在打架。他摸索著，從懷裏那個同樣被汙水浸透的破布包裏，掏出了一小截用油紙包了好幾層的蠟燭頭，還有一個邊緣都磨禿了的火折子。這是他最後的“戰略儲備”了。
    “嗤啦…”
    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亮起，勉強照亮了方寸之地。昏黃搖曳的光線下，映照出兩張同樣慘白、沾滿汙漬的臉。林閑的臉是嚇的，寶兒的臉是憋的，她正用兩隻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小鼻子，大眼睛裏淚汪汪的。
    點燃蠟燭頭，豆大的火苗跳動起來，驅散了一小圈濃稠的黑暗。雖然光線微弱，但總算讓人心裏稍微踏實了一點點。借著這點光，林閑看清了周圍的環境，胃裏又是一陣翻騰。
    他們身處一條狹窄、低矮的磚石通道裏，高度勉強能讓他彎著腰站立。
    腳下是深及腳踝、粘稠得如同黑色芝麻糊的汙水，水麵上漂浮著各種難以名狀的固體廢棄物，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臭。
    牆壁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滑膩膩的深綠色苔蘚和不知名的菌斑，滴滴答答地往下滲著渾濁的水珠。
    幾隻肥碩得不像話的老鼠，被火光驚擾，發出“吱吱”的尖叫，拖著濕漉漉的尾巴，飛快地消失在更深的黑暗裏。
    這地方，簡直是生化武器級別的避難所！
    林閑欲哭無淚。想他一個現代社畜，雖然日子過得緊巴巴，但好歹幹淨衛生啊！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會抱著個奶娃子蹲在臭水溝裏，跟耗子做鄰居？
    這“安全第一”的代價，也忒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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