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那冰冷的、沉默的石碑他感覺這像塊碑），又扭頭望了望身後那片依舊被迷霧籠罩的、藏著鱷魚和不知名怪物的沼澤。
    媽的！賭了！與其在沼澤裏瞎轉悠最後被耗死，不如拚一把信息！
    他一咬牙，集中精神，對著那石碑默念：“掃描！給老子看看這到底是什麽鬼畫符！”
    【指令確認。啟動‘萬象錄’深度掃描解析。能量消耗：低…】
    腦海裏那0.9的數字模糊了一下，然後艱難地變成了【虛像值：0.8】。
    草！真是按百分比扣的啊！心在滴血！
    一股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能量波動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觸及到那塊石碑。
    短暫的沉默後，幾行斷斷續續、極其簡略的信息浮現在他意識裏，像是信號不良的老舊電台：
    【掃描完成。目標：殘破界碑。】
    【材質：青罡石風化嚴重）。】
    【年代：極其古老。】
    【紋路屬性：古宗門‘黑水玄宗’邊界標記符文殘損，信息缺失超過九成）。】
    【備注：此碑通常設立於宗門轄地邊界，警示外人止步，或標示管轄範圍。根據符文殘餘能量及風化程度判斷，該宗門可能已消亡…】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似乎是能量不夠，或者信息本身就不全。
    林閑愣在原地，消化著這幾行字。
    界碑？黑水玄宗？宗門轄地邊界？已消亡？
    一連串的信息砸過來，讓他有點懵，但隨即，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狂喜猛地衝上心頭！
    邊界！這他媽真的是邊界標記！
    雖然是什麽黑水玄宗的邊界，而且這宗門可能早沒了，但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走對方向了！他真的要走出這片該死的沼澤了！
    “哈哈哈！”
    他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驚動什麽，但臉上的肌肉卻控製不住地扭曲成一個狂喜的表情。
    值了！這0.1的能量耗得太值了！
    雖然不知道這“黑水玄宗”是個啥，聽起來也不像名門正派黑水…聽著就有點邪乎），但管他呢！隻要別再待在這見鬼的沼澤裏跟鱷魚玩木頭人，去哪都行！
    他興奮地搓著手，看著這塊破石碑，感覺比看到絕世美女還親。
    “唔…西父？”寶兒被他剛才那一下抖動弄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著他臉上那詭異的笑容，“有好吃的嗎？”
    “有！有出路了！”林閑興奮地壓低聲音，指著那石碑，“寶兒你看，這是…這是路牌！告訴師父往哪走能吃到糖葫蘆的路牌！”
    寶兒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那黑乎乎、刻著鬼畫符的石頭，小臉上滿是懷疑：“石頭…不好吃…”
    “不是吃的！是…唉，算了。”
    林閑心情大好，也懶得跟小屁孩解釋路標和糖葫蘆之間的邏輯關係了。
    他一把抱起寶兒，狠狠親了她腦門一口，“反正跟著師父走，準沒錯！咱們就要離開這破地方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殘破的界碑，把它指的方向牢牢記住。
    黑水玄宗，這名字聽著就有點不吉利。算了，爛船還有三斤釘，消亡的宗門地盤，總比活著的妖獸地盤安全點吧？
    他給自己打著氣，抱著寶兒，邁開步子，沿著界碑指示的方向，加快速度前進。
    腳步似乎都輕快了不少。
    周圍的霧氣好像又淡了一些，甚至能隱約看到遠處似乎有山的輪廓？
    希望就在前方！
    隻是，他沒注意到，或者說【靈犀預警】那持續不斷的、低強度的嗡嗡聲讓他有些麻痹了……
    在他離開後，那殘破界碑背陰麵的古老紋路上，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黑氣，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了一下，又很快隱沒不見。
    【靈犀預警：持續不適強度未變化）】。
    林閑幾乎是拖著兩條灌了鉛的腿在往前挪。懷裏的寶兒越來越沉，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口水都快把他肩膀的衣服洇濕了。0.8的虛像值像催命符一樣在他腦子裏閃，【靈犀預警】那沒完沒了的嗡嗡聲更是磨得他神經快要斷裂。
    他死死記著那塊破碑指的方向，悶頭往前走。腳下的泥濘不知何時徹底消失了，變成了幹硬起殼的土塊，踩上去嘎吱作響。周圍的枯樹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低矮、頑強的灌木叢，葉子蒙著灰，但好歹是活的。
    空氣裏的味道也變了。那股子濃鬱的、腐爛植物和死水混合的瘴氣味漸漸淡去，雖然還是有點土腥味，但至少能順暢呼吸了，甚至……好像有一絲絲極其微弱的、屬於外麵世界的草木清氣鑽了進來。
    最明顯的是光。頭頂上那永遠灰蒙蒙、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霧帳，不知何時變薄了，變高了。慘白的天光成片地灑下來，雖然不算明亮，卻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他在那片昏沉的沼澤裏待得太久了。
    他眯著眼，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一片廣闊、灰白、卻異常高遠的天空，撞入他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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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濃霧遮蔽，沒有盤根錯節的枯枝切割，就是一片赤裸裸、毫無遮擋的天空。
    林閑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他張著嘴，愣愣地看著那片天，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了一下，又猛地鬆開。一股酸澀的熱流毫無預兆地衝上鼻腔和眼眶。
    出來了…？
    真的…出來了？！
    他有點不敢相信，僵硬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下。是幹燥、堅實、哪怕貧瘠卻無比踏實的大地。不是那種一腳下去不知道會不會陷沒頂的爛泥。
    “嗬…”
    他喉嚨裏發出一聲古怪的抽氣聲，像是哭，又像是笑。
    懷裏的寶兒被他的動靜弄醒了，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也跟著抬頭看天。小丫頭看了半天，癟癟嘴：“西父，天好大…沒有亮晶晶的草…”
    林閑沒說話，隻是手臂收得更緊，把懷裏這小暖爐緊緊抱住。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發抖，不是害怕，是一種極度緊張後驟然放鬆帶來的失控。
    幾天了？在那片鬼地方掙紮了多久？被風狼追，啃幹餅，喝髒水，睡濕洞，撿苔蘚當寶，跟鱷魚玩一二三木頭人…每一刻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泥腥和絕望。
    現在…終於…
    他猛地轉過身，望向身後。
    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綠色的、霧氣繚繞的沼澤，像一頭沉默而危險的巨獸，依舊匍匐在那裏，邊界模糊不清。
    但此刻，他站在它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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