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拖著寶兒，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越來越密的林子裏鑽。腦袋還在一抽一抽地疼，鼻子底下幹涸的血痂讓他呼吸都不順暢。
    【靈犀預警】還是死寂一片。這感覺比之前能量微弱時更糟，像被人蒙上了眼睛塞住了耳朵，扔進了狼窩。
    他隻能靠自己聽了。
    風聲，蟲鳴，鳥叫……還有，偶爾從身後極遠處傳來的，細微的、不像是動物弄出的窸窣聲。
    是不是聽錯了？他每次猛地回頭，卻隻看到晃動的枝葉。
    “哥哥，慢點，寶兒跟不上了。”
    寶兒喘著氣，小短腿磕在一塊石頭上，差點摔倒。
    林閑一把撈起她，顧不上安慰，繼續往前奔。他感覺自己的肺像個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
    不能停。那幾聲鳥叫，還有此刻死寂的預警，都像鞭子一樣抽在他背上。
    東偏北。荒古淵。
    這名字光是聽著就一股子不祥。那地圖上標注的“古傳送陣殘）”更像是個吊在餓死鬼眼前的餿饅頭，看著是希望，咬下去可能崩掉牙。
    可他有的選嗎？
    回頭？青葉鎮方向現在怕是布滿了李家的眼線和那些不知來曆的火焰紋路。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留在林子裏？遲早被後麵那若有若無的追兵攆上。到時候怎麽辦？求寶兒再揮一次手？揮完之後呢？引來更厲害的？他拿什麽擋？
    隻有往前闖。闖那荒古淵！哪怕那傳送陣是壞的，哪怕那地方是絕地，至少……至少能暫時甩開身後的尾巴？或許能在邊緣找到個藏身之處？
    他腦子裏亂糟糟地權衡著，腳下卻一點沒慢。
    “哥哥，有果子！”
    寶兒忽然指著旁邊一棵歪脖子樹，上麵結著幾個青澀的野果。
    林閑喉嚨動了一下，嘴裏幹得冒火。他停下來，警惕地四下看看，然後手腳並用爬上去，把那幾個果子全摘了下來。
    果子又酸又澀，吃得他眉頭緊皺。寶兒卻啃得津津有味，汁水糊了一下巴。
    “慢點吃。”
    林閑看著她，心裏那點絕望裏又摻進一絲酸楚。要不是跟著他，這孩子何至於受這種罪。
    吃完果子，稍微緩解了點饑渴。林閑不敢多歇，拉起寶兒又要走。
    就在這時，身後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清晰的、樹枝被踩斷的“哢嚓”聲！
    很近！比之前任何一次動靜都近！
    林閑渾身血液都快凍住了！他猛地捂住寶兒的嘴，抱著她就地一滾，縮進一叢茂密的灌木後麵，心髒瘋狂擂鼓，幾乎要撞破胸膛。
    他屏住呼吸，耳朵豎得尖尖的。
    沒有聲音了。
    剛才那一聲之後，追兵似乎也停下了，或者……更小心了。
    林閑的心沉到了穀底。不是錯覺。真的有人追！而且離得很近了！對方顯然也是追蹤的好手，剛才那一下是不小心，現在恐怕已經察覺打草驚蛇了。
    完了。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係統報廢，體力耗盡，還帶著個完全不懂隱藏的寶兒。
    他低頭，看著懷裏眨巴著大眼睛、似乎想問他為什麽又趴下的寶兒。小丫頭臉上還沾著果汁，天真得刺眼。
    不能讓她落到那些人手裏。絕對不行！
    荒古淵！
    隻有這條路了！
    他咬緊後槽牙，幾乎能聽到自己牙根摩擦的聲音。媽的，拚了！是死是活，就賭這一把！
    他不再刻意完全隱藏行跡，而是拉著寶兒，開始拚命往東偏北的方向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荊棘刮破了他的褲腿，留下細小的血痕。周圍的樹木也逐漸變得怪異扭曲，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說不清的腐朽氣味。
    寶兒似乎也感覺到氣氛不對，不再喊累，抿著小嘴努力跟著跑。
    身後的寂靜被打破了。幾聲急促的鳥鳴從後方傳來，音調古怪，絕不自然。
    這是在呼叫同伴？還是在定位？
    林閑頭皮發麻，跑得更快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身後不遠處，傳來同樣加快的、刻意放輕卻依舊存在的腳步聲！
    越來越近！
    “哥哥！”
    寶兒忽然驚叫一聲，指著前麵。
    林閑抬頭，心髒猛地一抽。
    前麵的地勢陡然下降，出現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巨斧劈開的斷裂帶。灰黑色的霧氣在下方緩緩流淌，看不清有多深。對麵崖壁陡峭，怪石嶙峋。
    而更遠處，是一片望不到邊的、死寂的荒原，天空低沉，透著一種不祥的暗紅色。那裏，幾乎看不到任何活物的痕跡。
    荒古淵！這就是荒古淵邊緣！
    地圖上標注的古傳送陣呢？在哪？
    林閑焦急地四處張望，視線所及，隻有荒涼和斷裂的崖壁。
    身後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甚至能聽到壓低的喘息聲！
    “分頭包抄！別讓他們跳下去！”一個粗嘎的聲音從後方林中傳來。
    跳下去？跳進這鬼地方？
    林閑看著腳下深不見底、霧氣繚繞的斷裂帶，又回頭看向傳來追兵聲音的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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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死路一條。
    跳下去，可能也是死路一條。
    但跳下去，或許還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那該死的傳送陣就在下麵某個地方！
    他看了一眼寶兒，小丫頭緊緊抓著他的手，看著逼近的樹林，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害怕。
    “寶兒，”林閑的聲音幹澀得厲害，“怕不怕？”
    寶兒搖搖頭，又點點頭，往他身後縮了縮。
    林閑深吸一口那帶著腐朽味的空氣，胸腔火辣辣地疼。
    他猛地彎腰，抱起寶兒，用盡最後力氣，朝著那灰黑色霧氣彌漫的斷裂帶，縱身躍下！
    失重感猛地襲來！
    風聲在耳邊呼嘯！
    寶兒的驚叫聲被風扯碎。
    幾乎在他們跳下的同時，幾道身影猛地衝出樹林，撲到崖邊。
    為首那人看著下方翻湧的、深不見底的霧氣，臉色鐵青。
    “媽的！居然真跳了！”他啐了一口，“這鬼地方……”
    旁邊一人拿出羅盤，指針瘋狂亂轉，最後啪嗒一聲，裂開一道縫。“頭兒，下麵幹擾太強，徹底失靈了。這……還追嗎？”
    為首那人盯著下方看了半晌，那灰黑色的霧氣像是活物般蠕動，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
    他臉色變幻了幾下，最終狠狠一擺手：“撤！回去稟報！目標遁入荒古淵邊緣，生死不明！”
    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林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千萬別是臉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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