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沒了。就那麽一下。
    【目標丟失！！空間坐標未知！！能量信號中斷！！】
    係統那死板的報警音還在腦子裏循環播放，像一根冰冷的錐子反複紮著他的神經。
    “不…不不不…回來…寶兒你回來…”
    他喉嚨裏發出破風箱一樣的嗬嗬聲，手指無意識地在冰冷的土裏摳挖，好像這樣就能把閨女從地底下刨出來。
    周圍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有人歎氣，有人搖頭，大多是一種事不關己的唏噓。
    林閑感覺不到指甲翻裂的疼，也聽不清周圍那些嗡嗡嗡的議論。他整個世界就剩下眼前這塊被白光燎過、還帶著點焦糊味的泥地。
    王大錘那夾雜著幸災樂禍的罵聲飄過來：“真他媽是個喪門星！自己廢物的冒煙，連帶個孩子都看不住！晦氣！”
    這話像一盆摻了冰碴子的冷水，猛地澆在林閑頭上。
    他不能癱在這兒。他得把寶兒找回來！
    一股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力氣猛地頂上來，壓下了肚子裏那股還在亂竄的寒氣。他猛地抬起頭，眼睛血紅，死死盯著那幾根已經徹底啞火、歪歪扭扭的石柱。
    “係統！分析！給老子分析那破陣！寶兒去哪了？！”他在心裏咆哮，幾乎把牙咬碎。
    【指令收到。啟動‘破妄真瞳’…能量不足…解析難度極高…嚐試進行殘存能量軌跡模擬…】
    腦袋裏嗡的一聲，像是被抽了一悶棍，眼前陣陣發黑。太陽穴突突地跳，視野裏的那幾根石柱上的模糊符文開始扭曲、分解，變成一堆雜亂無章、閃爍不定的光點和線條。信息碎片瘋狂湧入，又亂又碎，根本拚湊不出完整畫麵。
    “不夠！再清晰點！”
    他感覺鼻子一熱，一股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他也顧不上擦。
    【警告！精神力過載！虛像值急劇消耗！建議立即停止！】
    “停你媽！給老子繼續！”
    林閑發狠，幾乎能感覺到腦子裏那點本就不多的“虛像值”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嘩嘩流走。他不能停，停了就真沒指望了！
    【檢測到微弱的空間漣漪殘留…軌跡指向…後山深處…方位模糊…誤差巨大…】
    後山？
    林閑猛地扭頭，望向宗門後山那片連綿起伏、雲霧繚繞的山影。那地方可不是什麽善地，聽說裏頭有成了精的妖獸，還有不少宗門設下的禁製，平時根本不讓雜役靠近。
    寶兒被傳那兒去了？一個兩三歲的娃，在那鬼地方…
    他不敢想下去。
    得進去找！立刻！馬上！
    但他現在這身份，這狀態，直接往後山衝，估計沒跑幾步就得被巡邏弟子當瘋子或者奸細逮起來。
    他得有個由頭。
    林閑猛地吸了口氣，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上的血和淚，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腿軟得像麵條，撐了兩下都沒成功，最後還是旁邊那個掃地的大嬸看不過眼，搭了把手。
    “謝…謝謝嬸子…”
    他聲音啞得厲害，撐著大嬸的胳膊，渾身都在抖，但眼神卻透著一股嚇人的光。
    “二狗啊，你…你節哀啊…那陣法邪乎得很，孩子恐怕…”大嬸話沒說完，意思卻明明白白。
    “寶兒沒死！”林閑猛地打斷她，聲音尖厲，“她就是跑丟了！我得去找她！”
    他甩開大嬸的手，踉踉蹌蹌地就朝著內門管事房的方向跑。一路上，看到他的人紛紛避讓，指指點點。他這會兒形象確實嚇人，臉色慘白如紙，鼻血抹了半張臉，眼睛血紅，袍子又髒又破，還沾著血漬，活像個從墳地裏爬出來的惡鬼。
    管事房外守著兩個外門弟子，一看他這德行衝過來，立刻皺眉攔住：“站住！幹什麽的！滾遠點！”
    “兩位師兄！行行好！我找我妹妹！她剛才在秘境入口走丟了！求求你們，讓我進去報備一下，我要去後山找妹妹！”
    林閑撲到近前，聲音帶著哭腔，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急瘋了的可憐兄長。
    “後山？”一個弟子嗤笑一聲，“你一個雜役，去後山找妹妹？你妹妹能耐挺大啊，能跑那兒去？編謊話也編像點！”
    “不是！是真的！好多人都看見了！她被那古陣法發出的光卷了一下就不見了！肯定是被傳送到後山哪個角落了！求求你們，通融一下，我就跟管事說一聲！”
    林閑急得額頭青筋都爆了起來，眼淚鼻涕又下來了，混合著之前的血汙，看起來又慘又惡心。
    另一個弟子似乎有點鬆動，猶豫道：“古陣法？剛才那邊動靜是不小…聽說是有個孩子…”
    “有個屁！”先前那弟子打斷他，不耐煩地揮揮手，“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沒看住孩子，掉哪個山溝裏了，想賴宗門頭上？趕緊滾！再鬧事把你抓去刑堂！”
    林閑心裏罵遍了這倆看門狗的祖宗十八代，但臉上隻能做出更卑微更絕望的表情。他知道這些底層弟子就吃這套，或者更準確地說，他們就喜歡看別人更慘。
    正當他準備豁出去再哭嚎幾聲時，一個略顯嚴肅的聲音從裏麵傳來：“外麵吵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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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長老那個古板老頭身邊的一個藥童走了出來，皺著眉頭看著這場鬧劇。
    林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撲過去，語無倫次地把事情又說了一遍，重點強調“李長老賞過藥草”、“孩子是在宗門公共區域丟的”、“可能被廢棄陣法傳送”，絕口不提趙明月和王大錘那點齷齪事。
    藥童聽完，又看了看林閑這慘不忍睹的樣，倒是信了幾分這當兄長的是急瘋了。他沉吟了一下：“後山範圍極大，深處確有危險。你確定要進去？”
    “確定！確定！我就在外圍找找！找不到…找不到我也認了！”林忙不迭地點頭，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
    藥童歎了口氣：“罷了，我去跟值守師兄說一聲，給你個臨時手令，準許你入後山外圍尋人，時限一日。切記，不可深入，否則生死自負。”
    “謝謝！謝謝師兄！”林閑幾乎要給他跪下。
    很快，一塊冰冷的木牌被塞到他手裏。林閑攥著那牌子，像是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轉身就往後山方向跑。身體還虛著，跑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好幾次差點摔倒，但他根本不敢停。
    【警告：宿主身體狀態極差，強烈建議休息…】
    【警告：後山區域檢測到多處不明能量波動，威脅等級中至高…】
    係統的警告他全當放屁。
    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寶兒！等哥哥！千萬別有事！
    他沿著雜役們平時砍柴踩出的小路往上爬，眼睛像探照燈一樣四處掃視，不放過任何一點可疑的痕跡。林子裏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他的粗重喘息聲。
    “寶兒！寶兒！聽見應一聲！”
    他扯著嗓子喊，聲音在林子裏傳出去老遠，驚起幾隻飛鳥。
    沒有任何回應。
    他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時間一點點過去，日頭開始偏西。他越走越深，已經超出了藥童說的“外圍”範圍。周圍的樹木越來越茂密，光線也變得昏暗起來。
    【‘破妄真瞳’檢測到微弱的空間波動殘留，方向：東南。】係統突然提示。
    林閑精神一振，立刻朝著東南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跑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他猛地停下腳步。
    前麵的草叢似乎有被什麽東西壓過的痕跡，旁邊的灌木枝杈上，掛著一小縷紅色的細線。
    是寶兒小紅襖上的線！
    林閑的心髒猛地一抽，衝過去小心翼翼地把那縷紅線摘下來，緊緊攥在手心。
    沒錯！寶兒來過這裏！
    他順著那痕跡往前追，痕跡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很快，他來到了一小片稍微空曠點的林間空地。
    空地上什麽都沒有。
    隻有地上似乎用樹枝劃拉了幾個歪歪扭扭、童趣十足的圈圈叉叉。
    是寶兒畫的！她肯定在這裏停留過！
    林閑剛要鬆口氣，目光猛地一凝。
    在那幼稚的塗鴉旁邊，泥地上，赫然印著幾個巨大的、絕非人類留下的爪印！
    那爪印深陷進泥土裏，帶著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腥臊氣。
    林閑的血瞬間涼了半截。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前方幽暗密林的深處。
    寶兒的痕跡，和那可怕的爪印，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生命體接近！速度極快！威脅等級：高！建議立刻規避！立刻規避！】
    係統的警報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
    林閑僵在原地，手心裏的那縷紅線被攥得死緊。
    他聽到了。
    密林深處，傳來了令人牙酸的、樹枝被粗暴撞斷的哢嚓聲。
    以及一聲低沉壓抑的、充滿野性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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