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刑堂回來，林閑感覺自己像被扒了一層皮。他把自己和寶兒關在破屋裏，好幾天沒敢出門。肚子裏那團亂氣還沒完全平息，稍微動彈一下就隱隱作痛，正好給了他窩著的借口。
    寶兒倒是沒事人一樣，吃了睡睡了吃，偶爾扒著門縫往外看，小臉上滿是渴望。她似乎完全忘了後山的驚險，隻記得那個“暖暖的亮晶晶”和“毛毛”。
    “哥哥，出去玩。”她第無數次拽著林閑的褲腿。
    “玩什麽玩，外麵有吃小孩的大灰狼。”
    林閑有氣無力地嚇唬她，耳朵卻豎著，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太安靜了。
    玄璜長老那邊沒再找他麻煩，但這反而讓他更不安。那老狐狸的眼神，不像會輕易放過疑點的樣子。
    果然，幾天後，風言風語就起來了。
    最先察覺不對的是去領飯食的時候。往常雖然也沒人搭理他，但最多就是無視。今天，他端著破碗走過去，原本聚在一起低聲說話的幾個雜役立刻散開，看他的眼神躲躲閃閃，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和嫌棄。
    甚至他走過去後，還能聽到背後極低的、斷斷續續的議論。
    “就是他家那個丫頭……”
    “邪乎……”
    “古陣多少年沒動靜了……”
    “聽說一點傷都沒有……”
    “哪來的好運道……”
    林閑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卻不動聲色，打好那點清湯寡水的飯食，低著頭快步往回走。
    第二天，情況更明顯了。他去井邊打水，旁邊幾個正在洗衣服的婦人看見他，立刻收了聲，互相使著眼色，把自家孩子往身邊拉了拉，仿佛他是什麽瘟疫。
    就連平時偶爾會跟他點個頭的看門老雜役，也把臉扭到了一邊，假裝沒看見他。
    一種無聲的排斥和孤立，像冰冷的潮水一樣慢慢圍攏過來。
    【檢測到周圍環境惡意度提升…建議宿主謹慎行事…】係統冷冰冰地提示。
    “用你說？”
    林閑在心裏罵了一句，加快腳步回了屋，砰地關上門。
    他心裏門兒清，這肯定是有人在後頭搞鬼！而且八成是趙明月那女人！玄璜長老那種身份，不至於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但趙明月絕對幹得出來！
    她這是硬的不行，開始來軟刀子了？想用流言蜚語逼死他們？
    “哥哥，大灰狼，走了嗎？”寶兒仰著小臉問，她感覺到林閑的心情不好。
    “沒走，換了一群更惡心的。”林閑沒好氣地嘟囔，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他得弄清楚外麵到底傳成什麽樣了。
    趁著一個天色灰蒙蒙的傍晚，他把寶兒鎖在屋裏再三警告不準亂跑），自己悄悄溜到雜役區邊緣一處堆放廢料的偏僻角落，這裏偶爾會有一些外門弟子偷懶過來閑聊。
    他縮在一堆破筐後麵，屏住呼吸。
    沒過多久，果然有兩個穿著外門弟子服飾的人晃悠了過來，靠在斷牆上閑聊。
    “聽說了嗎？雜役區那個叫林二狗的，還有他那個怪妹妹。”一個聲音略尖的弟子開口。
    “咋了？就前幾天鬧得沸沸揚揚，被古傳送陣卷走那個？”另一個聲音粗些的問。
    “對！就他們！趙師姐那邊傳出來的消息，說那丫頭邪門得很！”尖嗓子壓低了聲音，卻剛好能讓林閑聽到，“說是可能練了什麽魔功！或者身上帶了不幹淨的東西！不然一個屁大點的孩子，怎麽就能觸動古陣？還毫發無傷？你信？”
    “不能吧？看著挺正常一小孩…”
    “正常？正常個屁！聽說力大無窮，還能跟妖獸廝混！趙師姐懷疑，那林二狗根本不是她哥！指不定是從哪兒拐來的，用邪法催出來的怪物！故意碰那陣法，想混進咱們宗門有什麽圖謀！”
    “嘶…你這麽一說，是有點怪…”
    “可不是！王大錘管事那邊好像也在查了！說要是真的，哼，夠那雜役喝一壺的！”
    兩人又嘀咕了一陣，主要是奉承趙明月消息靈通、心係宗門安危之類的，然後才晃晃悠悠地走了。
    林閑從筐後麵慢慢站起來，手腳冰涼。
    趙明月這女人，真他媽毒啊！魔功？邪術？怪物？這種帽子扣下來，根本就是想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還有王大錘！那混蛋果然聞著味就湊上來了！
    他陰沉著臉往回走，快到破屋時，遠遠看見王大錘帶著兩個跟班，正站在他門口，指著門板大聲嚷嚷著什麽。
    “衛生如此髒亂！成何體統！影響宗門觀瞻！林二狗！死哪去了？滾出來！”
    林閑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副惶恐又卑微的表情，小跑過去：“王管事，您…您找我？”
    王大錘斜睨著他，用手裏的短鞭嫌棄地指了指門框上的蛛網和地上的落葉：“看看！看看！豬窩都比你這裏幹淨！宗門白養著你們這些廢物了？連個門口都掃不幹淨！”
    林閑心裏罵娘，這雜役區哪家不是這樣？分明是找茬！他點頭哈腰：“是是是，小的這就掃，這就打掃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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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王大錘打斷他，目光像毒蛇一樣在他身上掃過，“聽說你妹妹前幾天受了驚嚇？沒事了？恢複得挺快啊？”
    林閑心裏一緊，臉上卻露出後怕和慶幸：“托宗門的福，孩子就是嚇著了，睡了幾天，剛緩過勁來，身子還虛著呢…”
    “虛？”王大錘嗤笑一聲，聲音拔高，“我看她精神頭足得很嘛！都能招惹古陣了！林二狗，你說實話，那丫頭到底什麽來路？嗯？別是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帶來的晦氣，衝撞了宗門的氣運！”
    周圍一些雜役和路過的外門弟子都放慢了腳步，豎著耳朵聽，目光複雜地看向林閑。
    林閑頭皮發麻，恨不得一拳砸在那張肥臉上，卻隻能把腰彎得更低：“管事明鑒！寶兒就是普通孩子，就是膽子大了點，皮實了點…那次純屬意外，意外…”
    “意外？”王大錘用鞭子梢抬起林閑的下巴，逼他看著自己，皮笑肉不笑，“最好真是意外。你小子給我小心點，要是被我發現有什麽貓膩…哼！”
    他重重哼了一聲，收回鞭子，帶著跟班揚長而去。
    林閑站在原地，低著頭，直到那腳步聲遠去，才慢慢直起腰。
    周圍窺探的目光紛紛縮了回去。
    他推開破門，寶兒正趴在門縫後麵，小臉嚇得有點白：“哥哥，胖胖，凶…”
    “沒事，一條亂吠的狗而已。”林閑關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麻煩來了。而且是大麻煩。
    趙明月散播謠言，王大錘借題發揮。玄璜長老恐怕也在暗中觀察。
    他們就像被困在了一張慢慢收攏的網裏。
    【警告：環境威脅等級持續升高…建議宿主盡快提升實力或尋求庇護…】
    “庇護？找誰？李長老？”
    林閑苦笑。那老頭古板嚴肅，現在流言傳成這樣，他還會願意沾這趟渾水嗎？
    提升實力？他拿什麽提升？係統就是個吃能量的大戶，連屁的實際戰力都沒有！
    他看了一眼懵懂無知、還在擔心他的寶兒。
    不行，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他得想辦法破局。至少，得先搞清楚，王大錘那條老狗，到底想收集什麽“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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