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間四麵漏風的雜役小屋，林閑反手就把門閂插上，後背抵著冰涼的門板，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感覺腿還是軟的。屋裏光線昏暗，隻有窗戶紙透進來點模糊的光。
    寶兒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了禍，乖乖坐在那張用木板臨時搭起來的破床上，小手抱著膝蓋，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林閑：“哥哥……寶兒是不是做錯事了？”
    林閑看著她那副樣子，一肚子火氣瞬間泄了個幹淨，隻剩下無奈和後怕。他走過去，揉了揉寶兒軟乎乎的頭發，聲音還有點發虛：“沒事，寶兒沒錯，是哥哥……哥哥沒處理好。”
    錯的是這個操蛋的世界，還有那個疑心病比海還深的老狐狸！林閑在心裏咬牙切齒。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貪圖那點清淨，帶著寶兒躲到這青雲宗來。這哪裏是苟，分明是主動跳進了狼窩！
    【靈犀預警：輕微威脅感持續存在，來源：小屋外圍。】係統的提示冷冰冰地在腦海中響起。
    林閑心裏一凜。果然，被監視了。玄璜老賊動作真快！這感覺如芒在背，讓他坐立難安。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倒了碗涼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稍微壓下了心裏的煩躁。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得想辦法破局。玄璜既然已經盯上了寶兒，就絕不會輕易放手。一個疑似擁有頂級天賦的苗子，對這些宗門老怪物來說，誘惑太大了。
    接下來會是什麽？利誘？威逼？
    林閑正腦子裏亂糟糟地轉著各種念頭，外麵就傳來了腳步聲，很輕，但在這寂靜的午後格外清晰。然後是一個略顯恭敬，卻不容置疑的聲音：
    “林二狗師弟在嗎？玄璜長老有請。”
    來了！還是躲不掉！
    林閑手一抖，碗裏的水灑出來一些，濺濕了本就破舊的衣襟。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對寶兒說：“寶兒，你待在屋裏，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知道嗎？”
    寶兒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緊張。
    林閑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隻是惶恐，而不是心虛。他拉開屋門，外麵站著一個麵無表情的刑堂弟子，正是之前在演武場嗬斥他的那個。
    “師兄。”林閑彎了彎腰，姿態放得很低。
    那弟子眼神掃過林閑，帶著慣常的輕蔑，但似乎又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走吧，長老等著呢。”
    再次走進刑堂那座陰森的大殿，林閑感覺比上次壓力更大。玄璜長老依舊坐在那張黑沉沉的桌子後麵，但這次，殿內沒有其他人，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弟子林二狗，拜見長老。”林閑規規矩矩地行禮，頭埋得很低。
    玄璜長老沒立刻讓他起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他身上來回掃視。過了好幾息，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起來吧。”
    林閑站直身體，但依舊微躬著腰，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
    “你那妹妹，林小花，確實很不錯。”玄璜長老開門見山，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林閑心裏咯噔一下，來了。“長老謬讚了，小孩子瞎胡鬧，不懂規矩，衝撞了長老……”
    “本座說的不是規矩。”玄璜打斷他，手指輕輕敲著桌麵，“那孩子，天賦異稟。今日演武場那一下，絕非偶然。那是近乎本能的靈韻反應，萬中無一。”
    林閑額頭開始冒汗。“長老，小花她……可能就是運氣好，或者……”
    “林……林二狗，”雖然他知道林閑是在胡說八道，但還是沒說出之前見過林閑的事情。
    玄璜長老的聲音沉了幾分，“在本座麵前，就不要耍這些小心思了。你是不是以為，帶著這樣的孩子，藏在雜役區，就能安然無恙？”
    林閑感覺後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裏衣。“弟子不敢！弟子隻是……隻是覺得小花還小，跟著我吃點苦，平平安安就好……”
    “平安？”玄璜長老嗤笑一聲，帶著一絲嘲諷，“你以為你一個雜役，能護得住她？今日是術法失控，明日呢？後天呢？宗門之內，看似平靜，暗地裏的風波，你根本想象不到。懷璧其罪的道理，你不懂嗎？”
    這話像一把刀子，狠狠紮進林閑的心窩。他懂，他太懂了！這正是他一直以來最害怕的！
    “長老……”林閑的聲音有些發幹。
    玄璜長老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盯著他：“本座也不與你繞彎子。林小花的天賦，留在雜役區是暴殄天物，更是取禍之道。將她交由本座，帶入內門，由本座親自教導。這是她的造化，也是唯一能保她平安的路。”
    來了！又來了！
    林閑的心髒狠狠抽搐了一下。最壞的情況發生了！這老狐狸不僅要人，還打著“為你好”的旗號，讓他連拒絕的理由都顯得自私和愚蠢！
    “長老厚愛，弟子……弟子感激不盡！”林閑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帶著哭腔，“可是……可是小花她還小，離不開我這個哥哥……她膽子小，怕生……求長老開恩，讓弟子再照顧她幾年，等她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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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答應！絕對不行！寶兒是他的命根子，交給玄璜？誰知道這老狐狸安的什麽心？是真心培養，還是當成什麽特殊的鼎爐或者工具？他不敢賭！
    “離不開你？”玄璜長老眼神冰冷，“林閑，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你隻是一個雜役，連自身都難保，憑什麽照顧一個未來的天之驕子？你的存在，隻會成為她的拖累和弱點！”
    這話像鞭子一樣抽在林閑身上，火辣辣地疼。雖然他知道這是玄璜的攻心之計，但不得不承認，有一部分是事實。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的那點小聰明和“苟”道，確實蒼白無力。
    “長老……弟子……弟子隻有這麽一個妹妹了……”
    林閑伏在地上，肩膀聳動，像是悲痛欲絕，心裏卻在瘋狂呐喊：係統！係統！有沒有能糊弄過去的辦法？裝可憐好像不太夠啊！
    【萬象錄分析：玄璜長老惜才，但更重宗門利益與自身權威。直接強硬拒絕風險極高。建議：拖延，尋找轉機，或製造更大價值麻煩，轉移其注意力。虛像值不足，無法啟動高階偽裝功能。】
    拖延？怎麽拖？
    林閑腦子飛快轉動，嘴上繼續哀求：“長老，求您給弟子一點時間……讓弟子和小花說說……她性子倔，突然讓她離開，恐怕會適得其反，萬一傷了根基……”
    玄璜長老眯著眼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林閑，心中冷笑。裝，繼續裝。他根本不信林閑隻是個普通雜役，但這副油鹽不進、死護著孩子的模樣，倒也不全是假的。逼得太緊，確實可能讓那小女娃產生逆反心理，得不償失。
    “哼。”玄璜長老冷哼一聲，“本座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帶林寶兒來見本座。若她自願隨本座修行，便罷。若不然……”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那股冰冷的威脅意味，讓林閑如墜冰窟。
    “滾吧。”
    林閑如蒙大赦，又磕了個頭，手腳發軟地退出了刑堂。直到走出很遠，被外麵的風一吹，他才發現自己裏外的衣服都被冷汗濕透了。
    三天……隻有三天時間。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陰森的大殿，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玄璜老賊，這是下了最後通牒了。
    硬扛肯定死路一條。答應？絕無可能。
    看來，隻能兵行險著了。要麽，想辦法讓玄璜覺得寶兒是個“麻煩”，要麽……就得找個能壓住玄璜的“更大麻煩”或者“更大靠山”。
    可這青雲宗內，誰又能壓得住刑堂長老玄璜？
    李長老？他態度曖昧，未必會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和玄璜硬頂。
    難道……真要帶著寶兒再次跑路？
    林閑抬頭看著青雲宗層層疊疊的山巒和空中偶爾掠過的劍光，嘴裏發苦。這天下之大，哪裏才是他們這對“偽高人”和“真天才”的容身之所？
    三天，這三天，怕是難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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