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堂檔案室那扇破木門在身後合攏，發出“哐當”一聲輕響。林閑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懷裏還緊緊抱著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寶兒。小家夥今天受了驚嚇，又耗了力氣，此刻趴在他肩頭，呼吸漸漸均勻。
    安全了？
    林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後背撞在門板上的觸感冰涼，之前被掌風擦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嘴裏似乎還殘留著泥土和血腥的混合味道。玄璜那雙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深不見底的眼睛，在他腦子裏反複閃現。
    【靈犀預警：高強度探查波動。來源：單一，鎖定。距離：極近。威脅等級：中高。】
    草！
    林閑渾身一僵，幾乎要跳起來。極近？鎖定？那老狐狸沒走？！他在外麵？還是用了什麽他不知道的手段在監視這裏？
    冷汗瞬間濕透了內衫。他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扔在冰天雪地裏，每一寸皮膚都暴露在無形的窺探下。玄璜根本不信他的說辭！他還在懷疑，甚至在確認寶兒的價值後，可能已經動了別的心思！
    不能再等了！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他把寶兒輕輕放在角落那張簡陋的床鋪上，蓋好薄被。小丫頭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林閑走到房間中央，環顧這間堆滿陳舊卷宗、充斥著黴味和灰塵的屋子。這裏不是安全屋，這是囚籠！必須打破這個局麵！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意識沉入那片隻有他能“看到”的係統界麵。
    虛像值：可憐巴巴的一小截，像快見底的電量格。這是他省吃儉用，加上之前嚇唬人、偶爾撿漏一點點攢下來的。旁邊還有一個黯淡的、幾乎察覺不到的光點，是蘊神草殘留的、尚未被完全吸收的微弱能量。
    這點家當，夠幹什麽？
    【主動技能：萬象歸藏裝腔作勢光環）。效果：模擬投射特定“高人”特質。消耗：視模擬強度、範圍、持續時間呈幾何級數增長。警告：當前虛像值儲備嚴重不足，強行超負荷啟動可能導致係統暫時性休眠及宿主精神反噬。】
    係統的提示冷冰冰的，像個毫無感情的會計在報賬。
    林閑嘴角抽搐了一下。反噬？休眠？去他媽的！現在不用，以後可能連用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想起玄璜那深不可測的威壓，想起血狼幫黑衣人狠辣的眼神，感覺一個個都想把他和寶兒生吞活剝！
    憑什麽？老子就想帶著娃苟活下去，怎麽就這麽難？！
    一股邪火猛地從心底竄起，混合著恐懼、憤怒和不甘。他受夠了這種提心吊膽、隨時可能被人捏死的感覺！
    拚了！
    他咬緊牙關，意念如同瘋了的野狗，狠狠撞向那個代表“萬象歸藏”的選項！
    “啟動！最大功率！給老子燒！！”
    他沒有選擇模擬具體的威壓類型，沒有限定範圍，他隻有一個模糊而瘋狂的念頭，製造一個足夠大、足夠震撼、足夠唬住外麵那個老狐狸的“意外”！一個能讓玄璜暫時不敢輕舉妄動，甚至產生誤判的“變數”！
    【指令確認。開始超負荷抽取能量……虛像值清零……檢測到附屬能量源蘊神草殘渣），是否同步強製抽取？】
    “抽！全給他媽老子抽幹！”林閑在意識裏咆哮，感覺自己的腦子像被塞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滾筒，眼前開始發黑，耳畔響起尖銳的鳴音。
    【能量強製聚合……警告！負載超過安全閾值300……400……係統運行架構不穩定……啟動“萬象歸藏·超載模式”……】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吸力從林閑體內爆發出來，不是吸收外界靈氣，而是在瘋狂壓榨他自身那點可憐的精神力和生命力！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扔進了熔爐，每一個念頭都在被灼燒、撕裂！
    存放在他貼身口袋裏那幾片幹枯的、幾乎被他遺忘的蘊神草殘葉，瞬間化為飛灰，裏麵蘊含的最後一絲清涼能量也被這股狂暴的吸力扯出，匯入那即將失控的能量洪流。
    “呃啊……”
    林閑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低吼，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皮膚表麵泛起不正常的潮紅，毛細血管在壓力下紛紛破裂，細小的血珠從毛孔中滲出，讓他看起來像個血人。
    他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暈過去。意識在崩潰的邊緣瘋狂搖擺，隻有一個念頭清晰無比——撐住！必須撐到效果出來！
    檔案室外，夜色中。
    玄璜並未離去。他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青煙，靜靜立在離檔案室不遠的一棵古樹枝椏上，神識如同無形的水銀，悄無聲息地滲透進那間小屋，觀察著裏麵的一切。
    他看到了林閑的驚魂未定，看到了他放下寶兒後的焦躁不安。果然是個紙老虎，遇到真正的危險，還是會露出破綻。玄璜心中冷笑，對林閑的“高人”身份又篤定了幾分——是偽裝，但或許有些特別的保命手段，或者他背後真有什麽人？
    就在他準備進一步探查，甚至考慮是否要施加一點壓力，逼出更多東西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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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變陡生！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亂而龐大的“勢”，毫無征兆地從那間小小的檔案室內衝天而起！
    那不是精純的靈力威壓，更像是一種概念的扭曲，規則的擾動？仿佛有一尊沉睡的古老存在，於無盡混沌中，不經意地翻了個身，泄露出了一絲微不足道、卻足以令凡塵戰栗的氣息！
    這股“勢”混亂至極，時而如同星空崩滅般死寂浩瀚，時而又像是萬物初生般躁動蓬勃，其間還夾雜著無數破碎的、無法理解的法則碎片低語！它並不針對任何人，隻是無序地擴散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執法堂區域，甚至隱隱波及到更遠的地方！
    玄璜臉色驟變！他感覺自己的神識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布滿尖刺的牆壁，被那股混亂的“勢”狠狠彈開，甚至隱隱傳來刺痛感！
    他猛地收回神識，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驚和一絲忌憚！
    這是什麽？！
    不是靈力波動！不是神識威壓！更像是一種位格的顯現？大道痕跡的殘留？
    檔案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個林閑，他做了什麽？還是他體內身後隱藏的東西，被剛才的襲擊激發了？
    玄璜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木門，之前的所有推測在這一刻都被推翻。他原本以為林閑隻是個有點特殊手段的偽裝者，但現在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這股混亂而崇高的“勢”持續了大約三息的時間，然後如同它出現時一樣，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夜空恢複了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玄璜知道不是。他感覺到周遭的天地靈氣似乎都變得有些紊亂，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令人心悸的餘韻。
    他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沒有再試圖用神識探查，也沒有立刻離開。
    檔案室內。
    就在那股混亂“勢場”爆發的瞬間，林閑感覺自己的意識像被扔進了高速離心機，然後啪的一聲，徹底斷片了。
    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似乎聽到了係統斷斷續續的、夾雜著刺耳雜音的提示：
    【能量過載……係……係統強製進入……休眠……修複……未知幹擾……檢測到……高維信息殘響……無法解析……】
    然後，一切歸於黑暗。
    他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麵上，人事不省。身體表麵的毛細血管還在緩緩滲血，看起來淒慘無比。
    床上的寶兒似乎被剛才那股無形的波動驚擾，不安地扭動了一下，但沒有醒來。
    屋子裏，隻剩下塵埃在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下，無聲飄浮。
    外麵，玄璜依舊站在樹枝上，眉頭緊鎖。
    他看不透了。
    這個林閑，比他想象中還要麻煩。
    是機緣？還是更大的陷阱？
    他需要重新評估。在弄清楚剛才那到底是什麽之前，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夜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和更深沉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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