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稍安勿躁”幾乎抽幹了林閑剛攢起來的那點力氣。門外，寶兒果然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小小的抽噎聲，和女弟子低聲哄勸的聲音。
    暫時糊弄過去了……
    林閑心裏剛鬆了半口氣，緊接著就被更大的恐慌淹沒。
    因為他發現，腦子裏那點微弱的、涼絲絲的感覺，徹底斷了。
    不是變慢，是沒了。像被人掐斷了水源。
    他下意識地在心裏喊了一聲：“係統？”
    沒反應。死一樣的寂靜。連之前那種“滴”一聲的蚊子叫都沒了。
    他又試著集中精神，想調動一下那坑爹的【靈犀預警】，哪怕來個眼皮跳跳也好。
    眼皮安穩得很，後頸也沒發涼。什麽感覺都沒有。
    完了。林閑的心直往下沉，真罷工了？徹底沒電了？
    他躺在那張柔軟得過分的墊子上，卻感覺比躺在針尖上還難受。之前雖然虛，但腦子裏好歹還有個東西在慢慢回血，現在啥都沒了，空蕩蕩的，像個被掏空的破麻袋。
    安全感？那玩意兒現在比他的血量還低。
    外麵稍微傳來一點腳步聲，或者遠處弟子隱約的交談聲，都能讓他心髒漏跳半拍。他現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凡人，還是個重傷號，隨便來個外門弟子都能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剛才那波逼裝大了，他現在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為了嚇退玄璜，他幾乎是把係統最後那點能量榨幹了來維持“深不可測”的表象，結果就是係統直接宕機，他自己也走到了暴露的邊緣。
    玄璜那老狐狸是那麽好糊弄的？現在指不定在外麵怎麽琢磨呢！還有那個一臉嚴肅的孫長老，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犯罪嫌疑人似的。
    他現在就像站在一根細細的鋼絲上，底下是萬丈深淵，手裏連根平衡木都沒了。
    “吱呀——”
    院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傳來。
    林閑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屏住了呼吸，耳朵豎得老高。
    是玄璜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刻意的小心：“前輩？可需晚輩送些清水吃食進來？”
    林閑頭皮發麻。送東西？是試探吧！他現在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欠奉，怎麽接？
    他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聲音不至於發抖，從喉嚨裏擠出一個短促的音節：“不必。”
    聲音沙啞，帶著一種強行壓抑後的沉悶。
    門外沉默了一下。
    玄璜站在院門口，沒進去。他確實是在試探。剛才那聲傳音，平穩得讓他心裏犯嘀咕。這恢複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不符合重傷的邏輯啊。
    此刻聽到裏麵這聲“不必”，短促，冷淡，甚至帶著點被打擾的不耐。他心裏的天平又開始傾斜了。
    難道……真是我想多了？高人療傷，不喜外人靠近，倒也合理。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敢硬闖。萬一打擾了對方，惹得這位“前輩”不快，那後果他承擔不起。
    “是，晚輩唐突了。前輩若有任何需要，隨時吩咐。”玄璜恭敬地說完，輕輕帶上了院門。
    聽著腳步聲遠去，林閑才敢大口喘氣，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的衣衫。
    媽的，嚇死老子了！他感覺剛才那一下，比跟人打一架還累。
    這地方不能待了！玄璜的地盤，眼線太多，試探太多。他必須回到自己那個破舊但熟悉的小屋去，至少在那裏，他還能有點心理優勢，畢竟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可是怎麽回去？他現在走路都成問題。難道要讓玄璜派人用擔架把他抬回去？那跟遊街示眾有什麽區別？更坐實了他“重傷”的事實，萬一路上再跳出個不開眼的……
    他躺在那裏，腦子飛快轉動，思考著每一個可能的方案，又一個個否定。失去係統預警和分析能力，他就像個瞎子，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
    時間一點點過去，外麵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期間又有弟子送來過一次靈食，放在院門口，沒敢進來。林閑也沒動，他沒胃口，更怕食物有問題。
    靜室裏越來越暗，隻有窗外透進來的一點微弱天光。黑暗放大了他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他的不安。每一絲風吹草動，都像是危險的預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憶著係統文檔裏關於能量恢複的說明。自然吸收？效率低到令人發指。靈石轉化？他現在一塊靈石都沒有！名望敬畏轉化？這玩意兒太虛，而且他現在“閉關”，哪來的名望？
    難道真要等它自己慢慢吸到天荒地老？林閑感到一陣絕望。
    就在這時，他隱約聽到院牆外傳來兩個壓低嗓音的對話，像是巡邏的弟子。
    “確定嗎？那位真的在閉關？”
    “廢話，玄璜長老親自下令封的院子，還能有假？聽說是在修煉一種極其厲害的功法，不能被打擾。”
    “可我聽說……他傷得很重啊，昨晚抬進來的時候都快沒氣了……”
    “你懂什麽！那叫返璞歸真！重傷隻是表象！我聽王師兄說，他下午好像感覺到院子裏有一股隱晦的波動，說不定就是前輩在運功療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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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這麽厲害？那我們可得守好了，萬一出了岔子，長老非扒了我們的皮不可！”
    聲音漸漸遠去。
    林閑躺在黑暗中，嘴角抽搐了一下。
    波動？我波動個屁！老子躺在這裏跟條死魚一樣！但他心裏卻微微一動。
    誤會！又是誤會！這些弟子先入為主的觀念，反而幫他維持了表麵的平靜。
    也許，他可以再利用一下這種誤會？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子裏成型。雖然冒險，但總比困死在這裏強。
    他需要一點時間，積攢哪怕一絲絲力氣。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夜深人靜，巡邏換崗的時候，或許……
    他閉上眼睛，不再胡思亂想，全力收斂氣息，放緩呼吸，像一截真正的枯木。體內空蕩蕩的，連那慢如蝸牛的能量汲取都感覺不到了。係統沉睡得無比徹底。
    他現在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的腦子，和那不知道還剩下幾分的運氣。
    就在他感覺體力稍微恢複了一丁點，正準備按照計劃行動時——
    “咚。”
    一聲極輕微的，像是小石子落在瓦片上的聲音，從屋頂傳來。
    林閑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
    不是巡邏弟子！他們的腳步聲不是這樣的！
    誰？！
    他猛地睜大眼睛，看向黑暗中的屋頂方向，心髒幾乎跳出胸腔。
    失去了所有預警的他，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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