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回首一瞥雲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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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腳踏出青雲宗的護山大陣,那股子被無形罩子悶著的壓抑感瞬間沒了。山野間的風帶著泥土、腐葉和不知名野花的雜味,一股腦地灌進林閑的鼻腔,有點嗆,但也透著股說不出的自在。
    他不敢停步,拉著寶兒沿著下山的石階一路快走,直到拐過幾個彎,身後那光幕和崗哨徹底被山林吞沒,看不見了,他緊繃的後背肌肉才稍稍鬆弛了一點。
    “呼——”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感覺胸口沒那麽堵得慌了。
    “哥哥,我們出來啦!”寶兒歡快地蹦躂了一下,小手指著路邊一叢顏色鮮豔的野蘑菇,“看!蘑菇!能吃嗎?”
    “不能!”林閑趕緊把她拽回來,心有餘悸,“寶兒,記住,外麵顏色越花哨的東西,越有可能有毒,不能亂碰,更不能吃!”天知道這鬼地方的蘑菇會不會吃下去就直接蹬腿了。
    寶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眼睛還黏在那蘑菇上,小聲嘀咕:“可是……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林閑沒空跟她深入探討蘑菇的毒性,他停下腳步,轉過身。
    身後,青雲宗的群峰隱匿在繚繞的雲霧之中,隻能看到一片朦朧的青灰色輪廓,像一頭蟄伏的巨獸。他在那裏待的時間不算長,卻經曆了不少事——被當成高人供著,被試探,被挑戰,還得時刻繃緊神經糊弄人。當然,也靠著寶兒的拳頭和自個兒的“裝”功,混了點安穩日子。
    但現在,都過去了。
    他心裏沒有半點留戀,隻有一種掙脫了束縛的輕快,以及對前路更深的警惕。青雲宗好歹還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有基本的規則雖然他也得鑽空子),可外麵這莽莽山林,誰知道藏著什麽玩意兒?
    “哥哥,你在看什麽呀?”寶兒學著他的樣子,小手搭在額前,踮著腳努力向後望,“我們要去更好玩的地方了嗎?”
    林閑揉了揉她軟乎乎的頭發,扯出一個不算輕鬆的笑:“嗯,離開這裏,去找更好……更安全的地方。”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瘋狂吐槽:安全?鬼知道安不安全!這破係統現在虛得像被掏空了一樣,預警功能都感覺遲鈍了不少,萬一撞上哪個不開眼的妖獸或者更麻煩的劫道修士,他這“高人”怕不是要當場露餡?
    就在這時,他後頸莫名其妙地微微一涼。
    林閑渾身汗毛瞬間立起!
    來了!這熟悉的、該死的預警感!雖然很微弱,但絕對錯不了!
    他猛地扭頭,視線銳利地掃向來時的山路和兩側密林。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偶爾有幾聲鳥叫,看起來一切正常。
    但那股若有若無的被注視感,讓他心裏警鈴大作。
    是青雲宗的人不甘心,追出來了?還是純粹被路過的什麽玩意兒盯上了?
    “寶兒,跟緊我。”
    林閑壓低聲音,把小家夥往自己身邊又攏了攏,另一隻手已經悄悄摸向了懷裏僅剩的幾張低級符籙,這是他最後的家當之一了。
    “哦。”
    寶兒感受到他的緊張,也安靜下來,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黑溜溜的大眼睛卻好奇地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讓“哥哥”緊張的東西。
    等了片刻,預想中的追擊或襲擊並沒有出現。那微弱的預警感也漸漸消散了。
    是誤判?還是對方隻是遠遠看了一眼就走了?
    林閑不敢大意。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子飛速轉動。
    不能沿著大路走了!太顯眼!剛才崗哨那倆弟子肯定上報了,要是真有追兵,第一個就是順著大路攆下來。
    得鑽林子!
    他看著旁邊那黑黢黢、看上去就不怎麽友好的原始森林,喉嚨有點發幹。以他現在的狀態,帶著個孩子進這種地方,跟送菜區別不大。可走大路,風險同樣巨大。
    “寶兒,”他蹲下身,看著小家夥的眼睛,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咱們玩個更刺激的躲貓貓,好不好?這次,我們進林子裏去躲。”
    寶兒一聽,眼睛頓時亮了:“好呀好呀!寶兒最會躲貓貓了!”
    林閑心裏苦笑:希望是吧。
    他不再猶豫,拉著寶兒,偏離了相對好走的石階路,一頭紮進了旁邊茂密的灌木叢中。枝條刮在衣服上發出嘩嘩的聲響,腳下的腐殖土軟得陷腳,光線也瞬間暗了下來。
    “哥哥,有蚊子!”
    寶兒小聲抱怨,揮舞著小手驅趕繞著他們嗡嗡叫的黑翅蚊子。
    “忍著點,寶兒,就當它們不存在。”
    林閑自己也煩得要死,這地方的蚊子個頭大得嚇人,咬一口肯定是個大包。他一邊撥開擋路的藤蔓,一邊在心裏瘋狂祈禱:係統啊係統,你可爭點氣,要是真有大家夥靠近,可得提前吱聲啊!別等我們都到人家嘴邊了才預警!
    與此同時,青雲宗內,執事堂。
    一名弟子匆匆跑進堂內,對著正在處理雜務的彭力執事躬身稟報:“彭執事,東門值守弟子傳來消息,說……說那位林前輩,帶著他徒弟,自行出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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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力正在撥弄算盤的手一頓,抬起頭,三角眼裏閃過一絲精光:“自行離去?沒長老手令,也沒來執事堂報備?”
    “是…是的。值守弟子說,他們……他們不敢攔。”匯報的弟子聲音越說越小。
    彭力放下算盤,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臉上露出一種混雜著嫉妒和幸災樂禍的表情。
    “哼,我就知道,這姓林的待不長!什麽高人,裝神弄鬼!定是怕待久了露出馬腳,這才匆匆溜走!”他越想越覺得有理,“走了也好,省得在宗裏招搖撞騙,帶壞風氣!那小女孩的天賦倒是可惜了……”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把這事記錄下來,簡單報給李長老知曉一聲就行。人既然是自己走的,那就跟我們執事堂沒關係了,不必深究。”
    他心裏盤算著,這林閑走了,說不定他還能借此機會,在李長老麵前給自己麾下或者親近的弟子爭取點資源。那林寶兒留下的空缺,可是塊肥肉。
    “是,執事。”弟子領命下去了。
    彭力心情頗好地重新拿起算盤,嘴裏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他認定林閑是混不下去跑了,卻不知他這個“不必深究”的決定,陰差陽錯地給林閑減少了不少麻煩。
    密林之中,林閑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前行,汗水已經浸濕了內衫。寶兒倒是適應良好,甚至還能偶爾發現一些奇怪的蟲子,想伸手去抓,被林閑及時製止。
    “哥哥,我們贏了嗎?躲貓貓贏了嗎?”寶兒仰起汗涔涔的小臉又問。
    林閑喘著氣,看了看四周幾乎一模一樣的參天大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係統能量見底,預警時靈時不靈,儲物袋裏那點家當在這荒山野嶺屁用不頂。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和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的蜘蛛網,苦中作樂地想:贏?這破遊戲才剛開局,他這個滿級號偽)帶著真·滿級新手村寶寶,前途未卜啊。
    “還沒完呢,寶兒。”他歎了口氣,目光投向更深處、更幽暗的叢林。
    “遊戲,才剛剛開始。”
    而且,他總覺得,暗處好像一直有雙眼睛在盯著他們。是錯覺嗎?還是那微弱的預警,並非空穴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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