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看著眼前這個眼神狂熱、恨不得立刻拜師的淩風，感覺自己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甩都甩不掉，還黏上了？！
    “哥哥，他要跟我們回家嗎？”寶兒揪了揪林閑的耳朵，小聲問，“家裏沒那麽多米了。”
    淩風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隨即又被堅定取代：“前輩！晚輩不懼清貧！隻求前輩指點劍道！”
    指點個屁！老子自己還靠係統看菜譜呢！林閑心裏罵娘，臉上卻還得維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淡然。他注意到巷子口那兩道窺視的身影還沒走，顯然在等著看戲。
    不能動手，不能收徒，隻能把這愣頭青“勸”退。怎麽勸？打碎他的驕傲，讓他自己覺得沒臉待下去。
    林閑抱著寶兒，非但沒有上前，反而往後又退了一小步，徹底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拉開距離。他目光平靜地看著淩風，緩緩搖頭，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惋惜。
    “追隨？你連自己的劍都握不穩，談何追隨？”
    淩風臉色一僵，握著劍柄的手指收緊，指節發白：“前輩何出此言！我之劍心，堅不可摧！”
    “堅不可摧？”林閑輕輕嗤笑一聲，那笑聲很輕，卻像根針紮在淩風耳膜上，“你此刻靈力運行至‘膻中’，是否感覺氣息微滯，似有棉絮堵塞？”
    淩風瞳孔微縮。他…他確實感覺胸口有些發悶，還以為是剛才情緒激動所致。
    沒等他回答，林閑繼續開口，語速不快，每一個字卻都清晰無比，【破妄真瞳】全力運轉，虛像值緩慢但持續地燃燒著，讓他肉疼不已，但效果顯著。
    “你修煉的，是‘流風劍訣’的殘本吧？而且隻得其形，未得其意。起手式‘風起青萍’，你為求速度，左腳尖內扣過甚，導致腰胯發力不暢，右肩下意識前聳三分，破綻一。”
    淩風臉色微變，下意識回想自己練劍時的姿態。
    “第二式‘雲卷雲舒’，劍勢回轉時，你腕力運用僵硬，靈力在‘陽池’、‘外關’二穴周轉遲滯，致使劍光散而不凝，破綻二。”
    “行功路線，你過於追求衝脈速度，‘足三裏’積蓄不足，‘豐隆’穴每次靈力流過都有輕微刺痛，長久以往，經脈必有損傷，破綻三。”
    林閑抱著看熱鬧的寶兒，隔著十來丈距離，像是閑聊般，將淩風功法運行、劍招起手間那些他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識到的細微謬誤和破綻，一處處點了出來。
    “破綻四，你呼吸與劍招節奏不合，吸氣時劍勢已老，呼氣時新力未生。”
    “破綻五，你眼神過於專注劍尖，忽略了周身一丈的氣機變化。”
    “破綻六……”
    “破綻七……”
    淩風初時還帶著幾分不服和質疑，覺得對方是在信口開河。可隨著林閑越說越多，越說越細，那些細節、那些他獨自練劍時隱約感覺到的不順暢、那些師長都未曾指出過的微小瑕疵，被如此清晰、如此精準地一一揭露出來……
    他的臉色開始發白，額頭滲出冷汗。
    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
    這不可能！他怎麽可能知道得這麽清楚？！連他修煉的是殘本都知道？！這些運勁的細微之處…
    “破綻十一，”林閑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像重錘砸在淩風心上，“你心中執念太深，求勝心切，劍意染塵，失了流風本應有的飄逸靈動。你的劍，不是劍，是你向別人證明的工具。心不正，劍則歪。”
    “不…不是的…”淩風嘴唇哆嗦著，想反駁，卻發現自己啞口無言。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命中了他內心深處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角落。
    “破綻十二…”
    “夠了！別說了！”淩風猛地抬頭，眼睛布滿血絲，聲音嘶啞。他感覺自己像個被剝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上的小醜，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缺陷，都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
    林閑從善如流地閉上嘴，靜靜地看著他。懷裏的寶兒眨巴著大眼睛，看看臉色慘白的淩風，又看看自家哥哥，小聲嘀咕：“這個哥哥好像要哭了。”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淩風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死死盯著林閑，那眼神裏有震驚，有恐懼，有屈辱，還有一絲道心崩塌的茫然。他引以為傲的劍道，他堅信不疑的堅持，在對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間，變得千瘡百孔，一文不值。
    “我…我…”他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最終，他猛地轉過身，像是無法再麵對林閑的目光，也無法再承受那種被完全看穿的恐懼，連劍都忘了拔，腳步踉蹌地、幾乎是逃離一般衝出了死胡同，消失在巷口。
    巷子裏恢複了寂靜。
    林閑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後背又是一層冷汗。媽的，忽悠瘸了…不對，是以理服人！總算把這麻煩精弄走了。
    【破妄真瞳】關閉，虛像值的消耗停止，但剛才那一通輸出，還是讓他本就不富裕的能量儲備雪上加霜。他心疼得直抽抽。
    “哥哥好厲害！”寶兒拍著小手，“把那個舞劍的哥哥說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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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閑苦笑，厲害什麽，都是係統的功勞，外加這愣頭青自己心理素質不行。
    他抱著寶兒，警惕地看向巷子口。
    蠟黃臉和鬥笠人還站在那裏，沒有離開。隻是此刻，他們看向林閑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之前的貪婪、審視和試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忌憚，甚至…是一絲驚懼。
    他們離得遠，沒聽全林閑具體說了什麽，但他們清楚地看到了淩風從一開始的咄咄逼人，到後來的臉色慘白，再到最後的崩潰逃離……
    這個抱著孩子的年輕人，甚至沒動一根手指頭，隻憑幾句話，就徹底擊垮了一個心高氣傲的築基劍修的道心！
    這他媽是什麽手段？！
    這真是隱世高人？！
    蠟黃臉喉結滾動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鬥笠人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那抱臂的姿態也明顯放鬆了許多，不再帶有攻擊性。
    林閑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裏稍微定了定。看來，這番“表演”效果不錯，至少暫時震懾住了這兩隻地頭蛇。
    他抱著寶兒，挺直了腰板雖然腿還有點軟），目光平靜地掃過巷口的兩人，沒有說話，隻是那麽看著。
    蠟黃臉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林閑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後拉了一把鬥笠人，兩人迅速轉身，消失在了巷口，比來時快得多。
    危機暫時解除。
    林閑卻不敢放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百曉生的冊子已經流傳開來，像淩風這樣找上門來的，絕不會是最後一個。而且，赤炎老祖那個更大的威脅，還懸在頭頂。
    他低頭看了看懷裏又開始玩他衣角的寶兒，又感受了一下幾乎見底的虛像值，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這高人，真是越來越難裝了。
    下一個找上門的，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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