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最終還是沒敢在白天貿然跑路。外麵眼線太多，他和寶兒兩個大活人，目標太明顯。他決定忍到深夜再行動。
    眼下，還有個更迫切的問題——餓。
    幹糧快見底了，寶兒正摸著小肚子，眼巴巴地看著他。大人能扛，孩子不能餓著。
    “寶兒，哥哥帶你出去買點吃的，咱們快點回來。”林閑壓低聲音，像是做賊。
    “好呀好呀！”寶兒立刻來了精神。
    林閑深吸一口氣，檢查了一下意識裏那可憐的三點虛像值，又摸了摸懷裏那本似乎藏著秘密卻死活研究不出所以然的破冊子，這才牽著寶兒，小心翼翼地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
    門外的人群似乎稀疏了些，但那些若有若無掃過來的視線，依舊讓林閑如芒在背。他努力挺直腰板，臉上擺出那副“莫挨老子”的淡漠，牽著寶兒，目不斜視地朝著記憶裏那個街角的小茶館走去——那裏也賣些簡單的吃食。
    一路上，他能感覺到各種目光，探究的、敬畏的、懷疑的。他手心有點冒汗，隻能緊緊抓著寶兒。
    快到了，就在前麵。
    就在他一隻腳快要踏進茶館那略顯陳舊的門檻時，一個身影恰好從裏麵出來，雙方差點撞上。
    林閑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就想後退。
    那是一個穿著深藍色道袍的中年人，麵容清矍，氣質溫潤，周身似乎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水汽。最讓林閑心頭狂跳的是，他完全看不透這人的修為！【靈犀預警】沒有任何反應——不知是對方沒有惡意，還是這點微末能量連預警都觸發不了了？
    “道友，請留步。”藍袍道人開口了，聲音平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是在下冒失了。”
    林閑僵在原地，進退兩難。他不想惹事，隻想買完東西立刻滾回去。
    “無妨。”他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拉著寶兒就想繞過去。
    那藍袍道人卻微微一笑，側身讓開，目光落在林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腦補）：“觀道友氣度不凡，可是隱居城中的那位……閑雲道友？”
    林閑頭皮發麻。完了，被認出來了！這流雲城果然沒秘密！
    他隻能停下腳步，勉強點了點頭。
    “在下玄水，久聞道友風采，今日偶遇，實乃緣分。”玄水真君笑容溫和，語氣誠懇，“不知可否賞臉，入內小坐，品茗論道一番？”
    林閑內心在咆哮：論個屁的道啊！我虛像值就三點！三點！買完包子我就得跑路！
    但他臉上不敢表露分毫。這玄水真君給他的感覺，比之前的木長春還要危險。那種深不見底的感覺，讓他脊背發涼。
    拒絕？用什麽理由？說自己急著去買肉包子？
    他眼角餘光瞥見茶館裏零星幾個客人都豎起了耳朵，外麵似乎也有視線聚焦過來。
    避無可避。
    林閑心裏罵了一萬句，臉上卻擠出一個雲淡風輕的表情：“道友盛情，卻之不恭。”
    他拉著寶兒，跟著玄水真君走進了茶館，在最裏麵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寶兒好奇地東張西望，注意力很快被夥計端上來的幾碟精致茶點吸引住了。
    玄水真君親自斟茶，動作行雲流水。“閑雲道友隱居於此，卻能引動四方關注，連我那不爭氣的師侄指木長春）都铩羽而歸，道友修為，令人歎服。”
    來了，試探開始了。
    林閑端起茶杯，借著氤氳的水汽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他不能露怯，必須撐住！
    “機緣巧合，不足掛齒。”他模仿著看過的電視劇裏高人的調調，惜字如金。
    “道友過謙了。”玄水真君笑容不變，“我觀道友，氣息內斂，近乎返璞歸真，於‘道’之一途，必有獨到見解。不知……道友如何看待這‘水’之一道？”
    他目光平和地看著林閑，看似隨意發問，實則這是他最熟悉的領域，也是他試探對方深淺的最佳切口。
    林閑心裏咯噔一下。水之道？他懂個錘子！他連自己的“苟道”都快混不下去了！
    他大腦瘋狂運轉，搜刮著前世那點可憐的國學知識。水……水……《道德經》！對了！
    他抿了一口茶，拖延時間，同時意念一動，嚐試啟動【破妄真瞳】——哪怕隻是最淺層的觀察，希望能找到一點對方功法的蛛絲馬跡，增加忽悠的籌碼。
    意識中，虛像值的數字猛地跳動了一下，從3降到了2！
    林閑的心在滴血！
    但效果也是有的。他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金芒旁人難以察覺），看向玄水真君時，隱約能“看”到他體內靈力流轉間，帶著一種綿長、柔韌、潤澤的特性，與他周身那股水汽隱隱呼應。
    有了！
    林閑放下茶杯，目光放空，仿佛在追索某種至理，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縹緲：
    “上善若水。”
    玄水真君眼神微動。
    林閑繼續，結合剛才那一點淺顯洞察，開始瞎扯：“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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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注意到玄水真君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豁出去了！林閑硬著頭皮，把能想到的關於水的詞全往外蹦：“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此乃，無為而無不為。”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玄水真君的反應。隻見對方起初平靜的臉上，逐漸浮現出思索，然後是恍然，最後竟然流露出一種……如癡如醉的神情？
    林閑心裏稍微定了定，看來地球老祖宗的東西，拿到異界也挺能唬人。
    玄水真君確實被震住了。對方寥寥數語，直指水之道的核心精髓——“不爭”、“柔弱”、“處下”、“無為”。這與他畢生修煉的《玄水真經》暗合，甚至在某些方麵，點出了他以往有些模糊，未能透徹理解的關鍵！尤其是那句“弱之勝強，柔之勝剛”，簡直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他自行腦補：這位閑雲道友，並非不懂，而是早已超脫了具體術法的層麵，直指大道本源！這是何等境界？
    “聽君一席話，勝修十年功！”玄水真君由衷感歎，之前的試探之心蕩然無存，隻剩下敬佩，“道友字字珠璣，蘊含無上妙理，玄水受教了！”
    他徹底坐實了林閑的“高人”身份。能說出這般道理的人，怎麽可能是騙子？定是遊戲風塵的隱世大能！
    林閑暗自鬆了口氣，趕緊端起茶杯掩飾：“道友謬讚，一點淺見罷了。”他隻希望這場危險的“論道”趕緊結束。
    玄水真君卻談興正濃，又請教了幾個關於“水之變化”與“道之恒常”的問題。
    林閑隻能絞盡腦汁，把“道可道非常道”、“陰陽相生”之類的大路貨概念，結合對方的水屬性特點，用聽起來高深的語言包裝一番甩出去。每一次都讓玄水真君目光發亮，連連點頭。
    終於，在林閑感覺自己的腦細胞快死光，虛像值那可憐的數字“2”仿佛也在嘲笑他時，玄水真君心滿意足地站起身。
    “今日與道友一敘，獲益匪淺。他日若有緣，望能再向道友請教。”玄水真君鄭重地行了一禮。
    林閑巴不得他快走，維持著淡然的表情：“有緣自會相見。”
    看著玄水真君消失在茶館門口，林閑整個人幾乎虛脫，後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
    “哥哥，點心好吃。”寶兒滿足地舔著手指。
    林閑卻一點都輕鬆不起來。他匆匆付了茶錢幸好玄水真君已經結過了賬），拉著寶兒，拿起打包好的幾個肉包子，幾乎是逃離了茶館。
    回到那間破屋，關上門，林閑靠著門板大口喘氣。
    太險了！差點就露餡！
    他下意識地又去“看”那虛像值。
    虛像值：11000能量嚴重不足！）
    剛才為了維持【破妄真瞳】那一點點可憐的洞察力，又消耗了一點！
    隻剩下最後一點了！這玩意會不會清零？清零了會怎樣？係統會不會崩潰？
    巨大的危機感將他淹沒。
    必須立刻走！今晚無論如何都要走！
    他焦躁地在地上踱步，目光再次落在懷裏那本百曉生冊子上。這玩意到底……
    他心煩意亂地用力捏了捏冊子。
    突然，那冊子封皮下，那個之前膈應他的小凸起，在他這一捏之下，“噗”一聲輕響，似乎……破了？
    緊接著，一縷極淡極淡，幾乎難以察覺的灰色霧氣，從冊子邊緣滲了出來，如同有生命般，在空氣中扭動了一下，旋即消散無蹤。
    同時，林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懷中似乎多了點什麽小小的、硬硬的東西。
    林閑的身體徹底僵住，心跳驟停。
    這……這他媽又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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