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覺得不能再等了。
    寶兒那驚天動地的辨藥表現，像一塊巨石砸進丹霞城這個小池塘，漣漪正一圈圈擴散，遲早會引來真正的大魚。他必須在那之前，帶著寶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清點著家當：幾塊下品靈石，一些改良過的、氣味更加“醇厚持久”的煙霧彈粉末，還有那瓶蘇芷給的培元丹。東西少得可憐，但跑路應該勉強夠用。
    “寶兒，我們今晚……”他話還沒說完，【靈犀預警】突然傳來一陣明顯的涼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仿佛有人用冰冷的針尖抵住了他的後頸。
    不是好奇的窺探，是帶著明確目的的監視。而且不止一道。
    林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悄悄挪到窗邊，透過縫隙往外看。破屋對麵的巷口，蹲著兩個看似在閑聊的漢子，眼神卻時不時掃過他的屋門。更遠處，一個擺弄著劣質符籙的攤販，動作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被盯上了。而且來者不善。
    他縮回頭，腦子飛快轉動。是陳銘他們家族的人？不像，那幾家年輕人雖然執著，但手段還算溫和。這種風格的監視，更像是……赤炎門那幫陰魂不散的家夥！他們找來了？還學聰明了，不再直接動手，改用盯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不是陳銘他們那種帶著試探的輕緩，而是有些沉重的、故意踩出來的響動。
    “裏麵的人，出來！”一個粗啞的聲音喊道，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閑沒動，隔著門板問道：“哪位？有何貴幹？”
    “我們是丹霞城執法隊的！”另一個聲音響起，稍微圓滑些，“接到舉報，說你這裏私自煉製危險物品，擾亂坊市秩序，跟我們走一趟吧！”
    執法隊？林閑心裏冷笑。他在這破屋搗鼓煙霧彈有些天了，之前屁事沒有，偏偏在他被盯上、準備跑路的時候來查？而且，真正的執法隊會這麽沒耐心，直接在門口大呼小叫？
    這八成是赤炎門的人假冒的，或者買通了底層執法隊員，想找個由頭把他逼出去，或者進去搜查，看看他和寶兒的虛實。
    “各位怕是弄錯了，”林閑聲音平靜，“我們兄妹二人在此暫住，安分守己，從未煉製什麽危險物品。”
    “少廢話！有沒有，查過才知道！開門！”那粗啞聲音不耐煩地吼道，甚至開始用力拍打門板，薄薄的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寶兒被拍門聲嚇得躲到林閑身後，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
    林閑眼神冷了下來。硬闖？他看了看這破屋，根本擋不住。一旦開門，後果難料。
    他深吸一口氣，意識沉入係統。那緩慢積累的虛像值，雖然不多，但應該夠用一次了。他鎖定門外那幾個“執法隊員”的氣息，毫不猶豫地啟動了【萬象歸藏】——不是模擬高階威壓，那消耗太大，他模擬的是另一種東西。
    門外，那粗啞漢子正準備一腳踹門，忽然感覺一股陰冷、潮濕、帶著淡淡腐朽氣息的威壓從門內彌漫出來。這威壓強度並不算很高，大概在築基中後期的樣子，但屬性卻極其詭異，讓人聯想到墓穴、毒沼，渾身不舒服。
    他抬起的腳僵在了半空。
    旁邊那個圓滑聲音的主人也是臉色一變，低聲道：“大哥，這氣息……不對啊，不像普通散修，倒像是……修煉毒功或者屍道的那些老怪物……”
    他們接到的信息，是說目標可能是個有點門道的年輕散修，帶著個天賦異稟的小女孩，可沒說是這種詭異路數的！
    冒充執法隊嚇唬普通散修沒問題，但招惹這種氣息詭異的家夥，萬一踢到鐵板，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赤炎門給的那點好處，可不值得把命搭上。
    那粗啞漢子咽了口唾沫，強行鎮定下來，對著門內色厲內荏地喊道：“哼！這次算你走運！我們還會再來的！你最好別亂跑！”說完，對同伴使了個眼色，幾人迅速退走，消失在巷口。
    門外的壓力暫時解除，但林閑絲毫不敢放鬆。他能感覺到，遠處那些監視的目光並沒有消失，反而更加隱蔽了。
    【萬象歸藏】消耗了不少虛像值，讓他一陣肉疼。這招隻能嚇退一些小雜魚，治標不治本。
    果然，沒過多久，新的麻煩又來了。
    一個穿著正式丹師袍，胸口繡著三片銀葉的中年人，在一個點頭哈腰的學徒帶領下，來到了林閑的破屋外。這次，對方沒有拍門，而是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外，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裏麵的道友，在下百草丹坊執教，李岩。聽聞前幾日，令妹曾對我坊趙師弟的清心丹方有所‘指教’？”這李岩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但那股子居高臨下的味道卻掩飾不住。
    林閑心裏罵了一句，來了，被拂了麵子的煉丹師找上門了。這肯定是赤炎門的人暗中攛掇的，想借刀殺人。
    “李丹師言重了，”林閑依舊不開門，“舍妹年幼無知，信口胡言，當不得真。若有冒犯，林某在此代她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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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道友何必妄自菲薄。”李岩輕笑一聲，“童言或許無忌，但能直指丹方瑕疵，想必是家學淵源。李某不才，近日煉製一味‘冰心丹’，在‘寒玉髓’與‘烈陽花’的藥性調和上偶遇瓶頸，始終難以完美融合，成丹率極低。不知可否請道友……或者令妹，不吝賜教一二？若真能解惑，李某必有重謝，之前趙師弟那點不愉快，也一筆勾銷，如何？”
    他話說得客氣，但意思很明顯：要麽你出來證明你有真本事，那之前的事就算了；要麽你就是裝神弄鬼，就別怪我們百草丹坊不客氣了。而且點名了“冰心丹”，這是一種二品丹藥，比清心丹複雜得多，顯然是想把林閑或者寶兒）架在火上烤。
    林閑感到一陣頭疼。這李岩比那些年輕人難纏多了，經驗老道，用丹霞城煉丹師最看重的“丹道切磋”來逼他，讓他很難再用“不懂”來推脫。
    答應？寶兒或許真能看出來，但那隻會引來更大的關注和麻煩，而且可能暴露更多。不答應？就等於承認自己是騙子，對方立刻就有借口發難，旁邊的赤炎門追蹤者恐怕也會趁機落井下石。
    進退兩難。
    林閑看著身後正擺弄著培元丹玉瓶的寶兒，又感受著門外李岩那看似平靜實則咄咄逼人的氣息，以及遠處那些若隱若現的監視目光。
    他知道，赤炎門的追蹤者已經布好了網，正用各種方式，一步步把他和寶兒逼向角落。
    必須盡快想辦法破局。
    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裏那個灰撲撲的丹爐上。或許……隻能兵行險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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