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山安全屋又貓了兩天，確認外麵風平浪靜，至少沒看到赤炎老祖那標誌性的火燒雲追過來，林閑決定動身了。一直待在野外也不是個事兒，補給會成問題，而且他需要去人多的地方，打聽打聽消息，看看風頭。
    他給寶兒稍微做了點偽裝，用泥土把小家夥白白嫩嫩的小臉抹得灰撲撲的，自己也換了身更破舊的衣服，看起來就像是一對逃難的普通父子。
    一路小心翼翼，專挑人跡罕至的小路。眼看再穿過前麵一片丘陵，就能望見遠處人類城鎮的輪廓了，林閑心裏稍微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前方路邊的樹林裏，傳來一聲溫和的輕笑。
    “林小友，別來無恙？”
    林閑腳步猛地頓住，心髒漏跳一拍。這聲音……他太熟了！
    隻見玄水真君依舊那副儒雅打扮，手持折扇，從一株古樹後緩步走出，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
    “真君？”林閑臉上擠出幾分“偶遇”的驚喜，心裏卻警鈴大作。這老狐狸，怎麽會在這裏？巧合？鬼才信！
    寶兒躲在林閑身後，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大眼睛好奇又帶著點警惕地看著玄水真君。
    “方才路過，隱約感知到小友氣息，還以為感應錯了。”玄水真君目光掃過林閑和寶兒，尤其在寶兒那灰撲撲卻難掩靈秀的小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轉向林閑，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
    “前幾日聽聞那赤炎老怪在西北方向的某處遺跡大發雷霆，似乎吃了點小虧，正在四處搜尋什麽人。老夫想起小友似乎也在那一帶活動，心中甚是掛念，特來尋訪。見到小友安然無恙，老夫也就放心了。”
    他話說得漂亮，但林閑卻聽得後背發涼。這老家夥，消息也太靈通了！而且直接點出赤炎老祖和遺跡，這分明是試探！
    “有勞真君掛心。”林閑拱拱手，臉上帶著後怕，“晚輩前幾日的確在那邊遠遠瞧見有高人爭鬥，動靜嚇人，趕緊帶著孩子躲遠了，僥幸逃過一劫。至於赤炎老祖……那般人物，晚輩哪有資格招惹。”他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
    “哦？遠遠瞧見？”玄水真君折扇輕搖，眼中探究意味更濃，“能從盛怒的赤炎老祖神識搜尋下‘遠遠瞧見’並安然脫身，林小友這份隱匿和遁術，著實令老夫欽佩啊。”
    他特意在“遠遠瞧見”和“欽佩”上加了重音。
    林閑幹笑兩聲：“運氣，純屬運氣。”心裏暗罵，這老狐狸，句句都在挖坑。
    玄水真君也不再深究，目光轉向旁邊波光粼粼的小湖：“相遇即是緣，前方城鎮喧囂，不如在此小坐，飲杯清茶如何？老夫近日偶有所得，或可與小友探討一二。”
    林閑心裏是一萬個不想去，但看著玄水真君那看似溫和實則不容拒絕的笑容，知道自己躲不過。這老家夥明顯是帶著目的來的。
    “真君相邀，晚輩榮幸。”他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拉著寶兒，跟著玄水真君走到湖邊一塊平整的青石旁。
    玄水真君袖袍一揮，石麵上出現一套古樸的茶具，他熟練地烹水沏茶，茶香嫋嫋。寶兒對茶水沒興趣，自己蹲在湖邊，用小石子打水漂玩。
    “小友可知，這天地之大，無奇不有。”玄水真君抿了口茶，看似隨意地開啟話題，“有些古老的族群，天生便擁有匪夷所思的力量，或掌控風雷，或溝通幽冥，甚至……觸及時空之秘。”
    林閑端著茶杯的手穩如老狗，心裏卻是一緊。來了！開始切入正題了！
    “真君博聞強識，晚輩孤陋寡聞，未曾聽聞。”他裝傻。
    玄水真君也不在意，繼續道：“可惜，歲月無情，許多輝煌一時的族群都已湮滅在曆史長河中。便如那傳說中的‘太初遺民’，據說其血脈蘊含天地本源之力，修行一日千裏，尤擅空間之道……唉，隻是聽聞早已絕跡，可惜，可歎。”
    太初遺民？林閑眼皮跳了跳，這名字……怎麽感覺跟寶兒那“太初道體”有點關聯？他強行壓下去看寶兒的衝動，低頭吹著茶杯裏的浮沫：“確實可惜。”
    “不過，天地總留一線生機。”玄水真君話鋒一轉，目光似有似無地掃過湖邊玩水的寶兒，“偶爾也會有身懷稀薄古血的後裔現世，若能得遇機緣，未必不能重現先祖榮光。隻是……懷璧其罪，若無足夠實力或背景庇護，往往下場淒慘。”
    他語氣帶著惋惜，眼神卻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林閑的偽裝，看清他和他身邊那個“天賦異稟”小女孩的底細。
    林閑感覺後背有點冒汗。這老狐狸，幾乎是在明示了！他是在懷疑寶兒的身份！是在試探他林閑是不是有什麽“背景”！
    “真君所言極是。”林閑放下茶杯，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憂慮，“所以晚輩才帶著孩子東躲西藏，隻求個安穩日子。什麽古血傳承，什麽先祖榮光，離我們太遠了，不敢想，也不敢沾。”
    他這話半真半假，充分表達了一個“隻想苟活”的鹹魚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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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水真君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笑：“小友倒是豁達。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啊。赤炎老怪睚眥必報，他既盯上了你們，恐怕不會輕易罷休。小友日後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林閑苦笑，“找個偏僻地方，躲一陣子再說。”
    “若小友不嫌棄，老夫在南方‘碧波城’倒有一處別院，還算清靜……”玄水真君看似好意地提議。
    “不敢勞煩真君！”林閑趕緊拒絕。去你的別院？那不是自投羅網嗎？誰知道你這老狐狸打的什麽算盤！“晚輩習慣了自己摸索，就不給真君添麻煩了。”
    玄水真君也不強求，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既如此，小友好自為之。若遇難處，可來碧波城尋我。”
    他又坐了片刻，飲盡杯中茶，便起身告辭，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間小道。
    林閑看著玄水真君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說話，手裏的茶杯捏得緊緊的。
    寶兒玩累了，跑回來扯他的袖子：“爹，那個伯伯走了嗎？他說的太初……是什麽呀？好吃的嗎？”
    林閑低頭看著女兒天真無邪的小臉，心裏沉甸甸的。
    玄水真君這老狐狸，知道的遠比表現出來的多。他不僅懷疑寶兒身世，似乎還對赤炎老祖的行動了如指掌。
    這次“偶遇”，是警告？是招攬？還是另有所圖？
    他拉起寶兒的手：“走吧，寶兒，那不是好吃的。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兒。”
    這地方，不能再待了。玄水真君能找到這裏，別人呢？赤炎老祖呢？
    前路，似乎更加迷霧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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