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拉著寶兒，一口氣跑出去不知道多遠，直到看見前方出現一座灰撲撲的、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城輪廓，他才敢放緩腳步。胸口火辣辣地疼，不隻是累的，更多是心裏堵得慌。
    玄水真君那震驚到失態的臉，還有那帶著急迫和警告的傳音，像鬼影子一樣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
    “幹係重大……遠非赤炎之流可比……絕不可讓第二人知曉……大禍臨頭……”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得他透心涼。
    他低頭看了看被自己緊緊攥在手心裏的寶兒。小丫頭跑得小臉通紅，額頭上都是細汗，正仰著頭，用那雙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望著他，裏麵全是依賴和信任。
    他又摸了摸懷裏那個被裹了好幾層布、現在安安靜靜像個死物的金鐲。
    就因為這玩意兒？還有寶兒那莫名其妙的身世？
    他以前隻覺得寶兒天賦好，可能來曆不簡單，招點麻煩。但現在看來，這哪是“不簡單”，這他媽是捅破天了！連玄水真君那種老狐狸都被嚇跑，連提都不敢多提！
    這感覺，就像你本來隻是在路邊撿了個看起來挺可愛的流浪貓，結果突然有一天發現這貓可能是某個失落帝國的皇族唯一血脈，還帶著傳國玉璽，全世界的殺手和秘密組織都在找它！
    壓力山大！林閑感覺自己的鹹魚肩膀，有點扛不住這重量了。
    “爹，我餓了。”寶兒晃了晃他的胳膊，小聲說。她的注意力很快從剛才的奔跑轉移到了咕咕叫的肚子上。
    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麽簡單。天大的秘密，也比不上一頓飽飯。
    林閑看著寶兒沒心沒肺的樣子，心裏那點沉重忽然被衝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堅定的東西。
    他蹲下身，平視著寶兒的眼睛：“寶兒，怕不怕？”
    寶兒搖搖頭，反而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胸口：“爹不怕，寶兒保護你！”
    林閑笑了，揉了揉她的腦袋：“好，寶兒保護爹。走，爹帶你去吃好吃的，然後找個新家。”
    他拉著寶兒，走進了那座名為“灰石”的小城。城裏人來人往，大多是些低階修士和凡人，鬧哄哄的，充滿了市井的煙火氣。街邊小販的吆喝聲，食物攤子上傳來的香氣，孩童追逐打鬧的笑聲……這一切，衝散了荒野的死寂和剛才那令人窒息的壓力。
    林閑很喜歡這種“平凡”的感覺。他需要這種環境來隱藏。
    他找了個看起來最普通、位置最不起眼的牙行，租下了一個帶著個小院子的舊房子。院子不大，牆皮有些剝落，但勝在安靜，鄰居也都是些為生活奔波的低階修士或者老實凡人。
    安頓下來後，林閑把身上值錢的東西，特別是那幾塊上品靈石和雷火符，分開藏在了院子和屋裏好幾個隱蔽的角落。懷裏的金鐲更是被他用更多層布包好，塞進了一個特製的小鐵盒，埋在了院角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樹根下麵。
    做完這一切，他才稍微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種“隱居”的狀態。
    林閑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臨時搭建的、簡陋的“丹房”裏——其實就是一間空屋子，中間擺著個他用便宜材料自己搗鼓出來的劣質丹爐。
    他手裏捧著那篇《無瑕丹心》的法訣，結合【萬象錄】裏的丹道知識，嚐試煉製最基礎的丹藥。
    “以純粹之心，感知草木之性……”林閑念叨著，手裏抓著一把“清心草”，努力放空思緒，去感受草藥裏那微弱的清涼氣息。
    可他腦子裏總忍不住閃過赤炎老祖的火焰巨掌，玄水真君震驚的臉，還有那金鐲亮起的符文……
    “噗——”
    丹爐裏冒出一股黑煙，伴隨著刺鼻的焦糊味。又失敗了。
    林閑垮著臉，打開爐蓋，裏麵是一團黑乎乎、黏糊糊的不明物體。
    “爹！好香呀！”
    寶兒的小腦袋從門口探了進來，鼻子使勁嗅了嗅，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那團“丹渣”。也不知道她什麽口味，總覺得爹爹煉丹失敗後這些黑炭塊特別“香”。
    林閑無奈，用木棍把那團黑炭扒拉出來，晾涼了點，遞給寶兒：“給，你的零嘴。”
    寶兒歡呼一聲，接過來，啊嗚就是一口，嚼得嘎嘣脆，小臉上全是滿足：“好吃！”
    林閑看著閨女這“獨特”的愛好，嘴角抽了抽。算了，她開心就好，總比這廢渣浪費了強。
    除了煉丹，林閑也開始更係統地研究那些撿漏來的基礎陣法典籍，嚐試布置更隱蔽的預警和防護小陣。雖然效果有限，但多點保障總是好的。
    寶兒則每天在院子裏自己玩，鞏固著定源神露帶來的穩定力量。她現在操控空間之力挪個果子、拿個玩具已經得心應手，不會再失手砸到林閑了。偶爾，她也會學著林閑的樣子，盤膝坐一會兒，周身有微不可察的靈氣自發匯聚。而在她身邊的林閑，虛像值也會猛猛地漲。
    日子仿佛平靜了下來。
    但林閑心裏清楚，這平靜隻是表象。
    他看著在院子裏追蝴蝶的寶兒，眼神複雜。
    以前他想變強，主要是為了自己活命，能苟一天是一天。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得變強，變得足夠強。不僅僅是為了在赤炎老祖那種級別的追殺下活命，更是為了有能力守住寶兒，守住她身上那個能讓玄水真君都嚇跑的驚天秘密。
    他要苟住的，不再僅僅是自己的小命，還有這份沉重得壓死人的秘密，直到某一天，或許真相大白，或許他們有足夠的力量去麵對一切。
    這“苟道”，真是越修越難了。
    他歎了口氣，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無瑕丹心》法訣，摒棄雜念，再次嚐試去感知那株清心草的“藥性”。
    爐火再次燃起，映照著他比以往更加專注和堅定的側臉。
    這市井的煙火氣，這看似平凡的生活，是他和寶兒暫時的避風港。而他必須利用這寶貴的時間，盡快地、盡可能多地積累力量。
    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次風暴，會在什麽時候，以何種方式襲來。懷裏的金鐲雖然埋在了地下，但它帶來的陰影，卻始終籠罩在林閑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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