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東宮狻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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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膳閣中,睚眥、負熙、九昱、狻猊同桌用著早膳。
    金管家:“四爺,這些都是灶閣特意為四爺準備的,都是您之前愛吃的點心。”
    負熙:“金管家辛苦了。”
    金管家:“四爺身子還弱,三爺特意囑咐,給您熬了參湯。”
    負熙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參湯又看了看睚眥。
    狻猊:“負熙阿兄,雖然我也不敢相信,但囚牛阿兄與蒲牢阿姐的確是雲紋亂黨,我們之前都被他們蒙蔽了,是睚眥阿兄救了靈闕,你可不要對他有什麽誤解。”
    負熙:“昨晚,金管家已將來龍去脈與我講清楚了。”
    狻猊:“想必你也是不知情的,無知者無罪,本宮今日進宮,定會讓阿父赦免你,保你原先的位置。”
    負熙看了一眼九昱:“原先的婚事,也可以還給我嗎?”
    睚眥看向負熙。
    狻猊看向睚眥:“按理說,你與九昱乃王上所賜的姻緣,如今你回來了,理應按原先的聖旨來。”
    大黃:“莫不成我們家姑娘成了一件衣袍,還可以換來換去?”
    九昱看了一眼大黃:“大黃。”
    大黃:“姑娘,我…”
    睚眥:“此事恐怕不能按照之前所辦了。”
    狻猊脫口而出:“為何?”
    負熙忽然一笑:“既然先祖有訓,靈闕排行第二的女子與龍三子有婚配,那我定會遵守。我聽聞戶部尚書的位置,已經有人了…”
    狻猊:“你的確是休養蠻久了,朝中格局,是有些變化。”
    負熙玩弄著手中的筷子:“我聽說,禁軍督統之位,尚還空缺?”
    狻猊:“對啊,靖海一死,這位子目前的確無人能坐。”
    負熙擺出客氣疏離的笑容,虛虛行禮:“那便勞煩公主了。”
    睚眥看向負熙:“你當真要坐這個位置?”
    負熙:“你管你的禦林軍,我管我的禁軍,有何不可?”
    睚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負熙一笑:“開個玩笑而已,我靈闕能一起為王上效力,這不是你的心願嗎?”
    負熙看向睚眥,眼神卻透露著一絲不善。
    睚眥也覺察到負熙的敵意,先是一愣,隨後點點頭。
    負熙端起參湯,吃了一口:“真懷念這個味道啊。”
    這一頓飯,四個人都味同嚼蠟,各有心思,氣氛相當窒息,尷尬無語凝噎。
    到了晚上,馨兒為狻猊梳著頭發。
    狻猊:“今晚,三爺在哪裏?”
    馨兒:“沒見著去西廂房。”
    狻猊小聲嘀咕了一句:“可他也沒來東廂房。”
    馨兒聽得真切,看向狻猊:“公主,其實有時候,您可以主動一些?”
    狻猊:“嗯?”
    馨兒:“今晚三爺就在靈睚閣,您可以主動去與他聊聊天,談談心,待天色晚了,便自然住下了。”
    狻猊臉色忽然一紅:“本宮…”
    馨兒:“公主不必想太多,您與三爺本來就是夫妻,女人偶爾撒撒嬌,男人可是很喜歡的呢。”
    狻猊:“真的嗎?”
    馨兒:“馨兒見話本上,都是這麽寫的。”
    狻猊有些猶豫。
    馨兒:“人心總是軟的,再說公主如此美貌,世間能有幾個男子不為您動心啊。”
    對於自己的長相,狻猊一向自信:“這倒是。”
    狻猊:“馨兒,本宮便信你一回,快幫我塗些香粉。”
    馨兒:“諾。”
    待狻猊梳妝打扮完好,她便披著睡袍,跑到靈睚閣門口,急催地敲著門。
    睚眥一開門,狻猊便擁入睚眥懷中。
    恰好,這一幕被九昱看在眼中。
    睚眥也看到了九昱,他將狻猊推開一些:“你怎麽來了?”
    狻猊摟著睚眥:“本宮…怕黑,想與阿兄一同。”
    狻猊可憐巴巴地看著睚眥,隨後將身後的門關上。
    九昱假裝什麽都沒看到,進屋將閣門關上。
    進入靈睚閣之後,狻猊便上了榻:“外麵冷,阿兄不覺得冷嗎?”
    睚眥將被子為狻猊蓋好:“公主若是怕黑,一整晚都不要熄燈,我這被子也還算暖和,公主大可在我這裏安心睡著。”
    狻猊笑著點點頭。
    說完,睚眥將外袍披上,狻猊一下子坐起來:“你去哪裏?”
    睚眥:“我去書房,就在隔壁,公主若是有什麽事,我都聽得到。”
    狻猊一把拉住睚眥:“你能…別走嘛?”
    狻猊放低了姿態:“陪陪本宮。”
    睚眥坐在榻邊:“好,我在這裏陪著公主,待公主安心睡下,我再離開。”
    狻猊知道,若要馴服一個人,就要冒著掉眼淚的危險。
    隻是,她沒想到會這麽難。
    狻猊咬緊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隨後她吸了一口氣,將手鬆開。
    “你走吧。”
    睚眥:“嗯?”
    狻猊縮進被窩裏,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走啊!本宮不需要你陪!”
    睚眥看到狻猊這般模樣,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公主,早些安睡。”
    睚眥拿著蠟燭,前往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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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子裏的狻猊,雙手抓緊被子,咬牙切齒,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今晚的九昱,也是出了奇的,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踏實。
    她終於嚐到一絲可謂是心酸的東西。
    次日清晨,狻猊從靈睚閣走出,恰好被大黃看到。
    大黃搖搖頭:“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哼!”
    馨兒為狻猊梳妝,看著狻猊的黑眼圈:“公主,昨晚沒睡好?想必與三爺聊到很晚吧?”
    狻猊看著鏡子中憔悴的自己,一巴掌打在馨兒臉上。
    馨兒趕緊跪下:“公主!”
    狻猊:“本宮怎麽會信了你的話,放低姿態去討好一個男人?本宮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馨兒:“公主息怒!”
    狻猊看著鏡中的自己,她苦苦追求的愛人,卻拒她千裏之外;
    她傻傻追求的情感,卻一次又一次地令她失望,直到絕望。
    她用手指沾了些胭脂,用厚厚的胭脂蓋住自己的黑眼圈,又把濃濃的香粉塗在嘴唇上,來遮住自己的憔悴。
    她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她的傷痛。
    有時,她要像一個病人似的忍耐,又得像一個康複者似的自信。
    狻猊披上朝服,目光堅定,朝著宮闈走去。
    戎紋一下子睜大雙眼:“負熙回來了?”
    狻猊:“是啊,阿父,沒想到負熙阿兄受了這麽重的傷,如今還能康複而歸,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
    戎紋:“嗯。”
    狻猊見戎紋心情還不錯,便繼續進言:“既然之前阿父許他的戶部尚書之位給了別人,那不如將北都督統,禁軍之首的位置給他吧。”
    戎紋若有所思。
    狻猊:“阿父,負熙溫文爾雅,文武雙全,學識淵博又穩重,最重要的是,他很聽話,對您言聽計從,不是嗎?”
    戎紋:“負熙這孩子,孤的確一直蠻喜歡的。”
    狻猊:“那便應了他吧。”
    戎紋點點頭。
    狻猊:“兒臣,還有一求。”
    戎紋:“你啊,這哪裏是回娘家,分明是來求賞的。”
    狻猊一笑。
    戎紋:“說吧。”
    狻猊為戎紋按著肩:“之前阿父曾下旨,將九昱指婚給負熙,是因為負熙休養,才讓睚眥阿兄代為娶上門的,如今負熙完好歸來,這份姻緣,是否也當還給負熙?”
    戎紋:“我怎麽記得,是靈闕先祖有訓,讓靈闕排行第二的女子與龍三子有婚配,孤才更改的指婚啊?”
    狻猊:“阿父…”
    戎紋:“說到底,是你想讓九昱與睚眥分開,嫁給負熙吧?”
    狻猊噘著嘴。
    戎紋:“每個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夫君心中唯有她一人,這孤心裏明白。你若是想讓睚眥與九昱和離,孤也不反對,隻是…九昱身為睚眥夫人,既無大錯,也規規矩矩,孤怎可出爾反爾,撤回聖意呢?”
    狻猊:“誰說她無過錯,她,她不尊重本宮,本宮身為靈闕三子的正房,她,她目中無人,這個馨兒可以為我作證,馨兒,是不是?”
    狻猊瞥了一眼侍女馨兒,馨兒支支吾吾:“啊?”
    狻猊:“是不是啊?”
    馨兒連忙點頭:“是,是。”
    戎紋擺擺手:“這種閨閣小事兒,難以服眾。狻猊,你身為東宮,又是正房,理應大度些。”
    狻猊:“阿父…”
    戎紋:“孤乏了,此事以後再說吧。”
    狻猊隻好跪安。
    剛一出大殿,狻猊回身一個巴掌打向馨兒。
    馨兒趕緊跪下。
    狻猊:“方才本宮命你說出九昱對本宮的種種不敬,你為何不說?”
    馨兒:“昱夫人並沒有對公主您大不敬啊?”
    狻猊又是一巴掌:“昱夫人?是誰讓你這麽稱她的!你跟她很熟嗎?”
    馨兒連連搖頭:“奴婢錯了。”
    狻猊:“你三番兩次地忤逆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馨兒磕頭:“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狻猊氣地手一甩,朝著東宮方向走去。
    侍女:“公主,咱們不回靈闕嗎?”
    狻猊:“今晚本宮就住在東宮,明早還要與阿父一同去春狩。”
    狻猊回頭看著馨兒:“罰她好好閉門思過。”
    侍女:“諾。”
    鬥轉星移,很快,北鬥七星的鬥柄便指向寅位。
    立春乃萬物起始,一切更生,意味著新的一個輪回已開啟。
    陽和啟蟄,品物皆春。
    立春之日,帝王攜家眷、群臣前往?鳴穀狩獵,乃是神崆國的傳統。
    一個大早,侍女便開始為狻猊梳洗打扮。
    狻猊:“馨兒呢?怎麽沒看到她?”
    侍女忽然跪下:“回稟公主,馨兒她,她…暴病身亡了。”
    狻猊看向侍女,瞪大了眼睛。
    侍女:“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今兒一早去她房間,便看到她躺在榻上,一動不動,周身已經發黑發硬,脖子處有兩個黑黢黢的手印,好像被誰掐死一般,但咱們宮中戒備森嚴,不可能有人闖入,所以,我們懷疑是她自己發癔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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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狻猊眼睛忽然一亮:“脖子處有兩個黑黢黢的手印?”
    侍女:“是。”
    這一切,不由讓狻猊想起一件陳年往事,如今算起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兒了。
    彼時的自己,還不滿十歲。
    春日下的小狻猊正追逐著風箏,可奈何自己怎麽追,都追不上。
    她氣喘籲籲,指使著身邊的公公:“快,快背著我。”
    公公一彎腰,狻猊一躍而上:“快,追上那個風箏!”
    公公不敢怠慢,背著狻猊就朝著風箏追去。
    狻猊拍打著公公:“快,再快點!快點!”
    公公邁著小碎步,快步跑著,誰知腳下一個沒留神,他被草地上的一顆石子絆倒了。
    公公一頭栽在地上不要緊,要緊的是狻猊也跟著栽倒在地。
    再一抬頭時,狻猊的額上已經鮮血直流:“啊…啊…”
    公公、侍女們都嚇壞了,趕緊宣醫官進宮。
    雖然止住了血,狻猊身子也並無大礙,但額上卻永遠都留下了一個疤痕。
    狻猊看著鏡中的自己,嚎哭著:“都怪你,都怪你,本宮恨不得要殺了你!”
    哪個少女不愛美,當時的狻猊惱羞成怒,口不擇言。
    她卻沒想到,第二日,那個背她的公公便命喪黃泉了。
    狻猊至今都忘不了那人慘死的模樣。
    四肢發硬、臉色發黑,脖子處有兩個黑黢黢的手印…
    有人說,這公公生怕王上怪罪下來,才畏罪自殺的,但他分明是獨臂,脖子上為何會有兩隻手的印記呢?
    為此,狻猊嚇得高燒不退,連做了好多天的噩夢。
    後來還是戎紋找來占恒驅邪,才讓狻猊恢複了平靜。
    那年的傷痕,經過歲月,已經變成了如今額上的一枚小小梅花烙。
    狻猊看著鏡中,自己額中央的梅花烙,想起往事,依然忍不住身子發抖了一下。
    “公主?”侍女輕喚著狻猊。
    狻猊這才回過神:“馨兒,厚葬吧。”
    侍女:“諾。”
    狻猊看向侍女:“你叫什麽?”
    侍女:“奴婢玲兒。”
    狻猊點點頭:“是不是該出發了?”
    玲兒為狻猊披上披風:“大將軍、負熙爺和昱夫人直接從靈闕出發,王上與咱們,還有嵐妃、龍妃此刻便出發。”
    狻猊披好披風:“九昱也去?”
    玲兒:“是。”
    狻猊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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