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蘇糖糖沒站穩，小小的身體向後倒去，一屁股摔在了冰涼的地磚上。
    嶄新的公主裙，頓時沾上了灰塵。
    膝蓋磕在地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你推我……”
    豆大的淚珠，終於忍不住從眼眶裏滾落。
    看著蘇糖糖哭泣的樣子，秦雨薇心裏升起一股變態的快感。
    她注意到蘇糖糖臉頰上那點嬰兒肥，和傅雅那個賤人年輕時一模一樣，就讓她覺得刺眼。
    一股壓抑了多年的嫉妒與怨毒，在此刻轟然爆發。
    她蹲下身，臉上帶著扭曲的笑容，捏住了蘇糖糖的下巴。
    “哭什麽哭？你那個死鬼媽沒教過你規矩嗎？”
    “既然她沒教，今天阿姨就替她好好教教你！”
    話音落下。
    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蘇糖糖稚嫩的臉頰上。
    啪！
    聲音在喧鬧的門口，顯得異常刺耳。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一瞬。
    蘇糖糖被打得偏過頭去，小小的腦袋嗡嗡作響。
    左邊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腫起來，一個清晰的五指印浮現在上麵。
    她懵了。
    一片茫然的冰冷，從心底深處，一點點蔓延開來。
    晶瑩的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欲落未落。
    “看什麽看？小賤人生的野種！”
    秦雨薇甩了甩自己打得發麻的手，看著蘇糖糖臉頰上迅速浮現的五指印，心中湧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還敢瞪我？”
    她揚起手，似乎還想再打。
    “夠了！”
    蘇天耀終於出聲，卻不是為了維護蘇糖糖。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臉上滿是嫌惡。
    “跟一個賠錢貨計較什麽，掉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目光落在蘇糖糖身上，那眼神，比看路邊的垃圾還要冰冷。
    “蘇糖糖，我警告你，別在這裏給我丟人現眼！”
    “你媽不要臉，你別學她！”
    “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野種，不管你是怎麽混進這裏的，總之，別給我惹事！”
    野種……
    這兩個字，像刀一樣，狠狠紮進了蘇糖糖的心髒。
    她的小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爸爸……
    為什麽……爸爸要一直這麽說她？
    心口的位置，像是破開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往裏灌，比摔在地上的膝蓋還要疼一百倍，一千倍。
    蘇菲菲站在旁邊，看著蘇糖糖被打哭了，得意地哼了一聲。
    她扯了扯秦雨薇的衣角。
    “媽媽，我們快進去吧，別理這個小野種了。”
    “走。”
    秦雨薇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亂的鬢發，臉上重新掛上得體的笑容，仿佛剛才那個惡毒的女人隻是幻覺。
    她挽住蘇天耀的胳膊，一家三口，光鮮亮麗地，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那片流光溢彩的宴會廳。
    紅毯盡頭，隻剩下蘇糖糖一個人。
    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冰涼堅硬的地磚上。
    那身漂亮的公主裙，沾滿了灰塵，黯淡無光。
    頭頂上，陸爸爸親手紮的那個歪歪扭扭的衝天揪，也散開了幾縷，狼狽地垂在臉側。
    她看著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看著裏麵衣香鬢影的人群，豆大的淚珠，終於無聲地，一顆一顆砸了下來。
    她……又被丟下了。
    不遠處，陸寒霆掛斷了電話。
    那張冷峻的臉上，還帶著一絲處理完公事的淡漠。
    他轉過身，目光在紅毯入口處搜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
    下一秒，他臉上的所有表情，盡數凝固。
    那個他千叮萬囑，要乖乖站在原地等他的小女孩，此刻正像一隻被遺棄的小動物，孤零零地摔在地上。
    一股無名的怒火，轟然炸開。
    陸寒霆邁開長腿，幾乎是幾個箭步就衝了過去。
    空氣，都仿佛被他身上驟然爆發的寒氣凍結。
    他蹲下身，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女孩那張紅腫得不成樣子的側臉。
    一個清晰的、刺目的巴掌印，赫然印在上麵。
    陸寒霆的瞳孔，在一瞬間，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
    周遭的空氣，溫度驟降至冰點。
    他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誰打的？”
    他的聲音，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渣。
    蘇糖糖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抬起頭。
    看到陸寒霆那張寫滿風暴的臉，她積攢的所有委屈、疼痛、害怕，在這一刻徹底決堤。
    “哇——”
    她張開小嘴，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陸爸爸……疼……”
    這一聲哭喊，徹底點燃了陸寒霆胸腔裏所有的怒火。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將那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人兒抱進了懷裏。
    女孩的身體，輕得沒有一絲分量，還在不停地發抖。
    他用寬大的手掌，輕輕護住她被打傷的臉頰，動作溫柔得不像話，眼神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抱著她，轉身，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宴會廳。
    宴會廳內，音樂悠揚，觥籌交錯。
    蘇天耀正端著酒杯，滿臉諂媚地跟一位商界大佬攀談。
    秦雨薇和蘇菲菲則像花蝴蝶一樣，穿梭在貴婦和名媛之間，享受著眾人或豔羨或嫉妒的目光。
    突然，大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悠揚的音樂，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被吸引了過去。
    隻見陸寒霆抱著一個哭泣的小女孩，大步走了進來。
    他每走一步，都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覆蓋著一層足以將人凍傷的寒霜。
    整個宴會廳的溫度，都仿佛被他一個人拉低了好幾度。
    蘇天耀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著陸寒霆懷裏那個穿著星空裙，哭得淒慘無比的小女孩，大腦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
    有點眼熟。
    但他來不及細想，滿心都是該如何在這種情況下，討好這位剛剛痊愈歸來的陸家掌權人。
    “陸總，什麽事讓您動這麽大肝火？”蘇天耀立刻換上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主動迎了上去，“這是誰家的小孩，這麽不懂規矩，居然衝撞了您？”
    他一邊說，一邊往陸寒霆懷裏瞥。
    這一瞥，他才看清，那孩子半邊臉高高腫起，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刺眼無比。
    蘇天耀心裏一“咯噔”，隨即更加賣力地表現起來。
    “哎喲，這臉是怎麽搞的！肯定是家裏大人管教不嚴！”他痛心疾首，仿佛自己是正義的化身，“陸總您心善，可千萬別被這種小孩的表象給騙了！”
    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一圈人都聽見，語氣裏滿是過來人的提點。
    “我跟您說，有些女人啊，自己底子就不幹淨，水性楊花，生下來的種也好不到哪兒去！天生就會裝可憐博同情，骨子裏壞透了！這種小孩，就得狠狠教訓！”
    秦雨薇扭著腰跟在後麵，聽到這話，立刻嬌笑著附和：“就是，天耀說得對。陸總，您可別為了個來路不明的野種氣壞了身子。”
    她說完，還得意地瞥了一眼陸寒霆懷裏那個哭哭啼啼的小身影，心裏暢快極了。
    宴會廳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陸寒霆沒有看他們，他隻是低頭，用指腹輕輕碰了碰蘇糖糖滾燙的臉頰，眼神裏的風暴幾乎要將整個大廳吞噬。
    然後，他抬起眼，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蘇天耀的臉上。
    “你說的這個‘野種’，”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就是我陸寒霆今天，要認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