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獸首啟唇,誰在殿裏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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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粘稠如漿,裹挾著鐵鏽般的血腥氣,在荒丘上緩緩流動。
顧玄盤坐於那座憑空出現的鎮魔殿石階上,雙目緊閉,周身氣息如潮汐般起伏。
橫置於膝前的【穿心棘】短矛,其上銘刻的紫紋明暗不定,仿佛一頭剛剛飽飲鮮血卻仍未滿足的凶獸,在貪婪地回味著昨夜的殺戮。
在他的識海深處,那座虛幻的煉器閣中,岩漿般的精神力正緩慢而沉重地攪動。
正中央,一點豆大的執念之火熊熊燃燒,火光中映照出的,正是那名赤牙幫頭目“血獠”殘魂被徹底煉化後剝離出的記憶碎片。
碎片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撕裂、重組,一段模糊的畫麵漸漸清晰。
畫麵中,是南荒深處一座通體漆黑、直插雲霄的巨塔,塔身之上,用古老的巫文雕刻著三個大字——歸墟門。
塔下,九枚刻有詭異符文的銅牌被呈上,最終匯聚在一個全身籠罩在鬥篷裏的身影手中。
一個沙啞的聲音低聲響起:“第九個村子也清幹淨了……主家答應的‘開脈引氣’之法,也該兌現了。”
“原來如此。”顧玄猛然睜開雙眼,眸中寒芒一閃而逝,銳利如刀,“不是無差別的屠戮,而是有人在按村收‘人頭稅’!”
不遠處的枯樹下,瘸腿的阿九蜷縮著,身體因恐懼和劇痛而不住地顫抖。
他正用撕下的布條,笨拙地包紮著腿上的傷口。
昨夜,他沒有逃,也不敢逃。
他躲在沙丘之後,親眼目睹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切——那柄短矛如何精準地穿心而過,那些同伴的屍體如何詭異地消失,以及這座冰冷、森然的石殿,又是如何在一片血色中拔地而起。
他望著顧玄的背影,那背影像是一座山,更像是一座碑,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擠出喉嚨:“你……你究竟是什麽東西?那是妖法!你不是人!”
顧玄頭也未回,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我是獵妖的人。你們赤牙幫屠村掠貨,視人命如草芥,我殺你們,不過是清算一筆爛賬。”
“可我隻是個跑腿的!”阿九咬緊牙關,試圖為自己辯解,“我……我沒親手殺過人!”
“那你昨晚為何不逃?”顧玄終於轉過身,冰冷的目光像兩把錐子,直刺阿九的內心深處。
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都像是來自地獄的審判:“十年來,你是不是每晚都會夢到那個被你慌亂中一腳踩死的嬰兒?夢到他青紫的小臉,和他母親絕望的眼神?”
阿九如遭雷擊,猛地抱住頭,瞳孔瞬間渙散,布滿了血絲。
他發出野獸般的哀嚎,因為顧玄所說的,正是他埋藏最深、連自己都快要遺忘的夢魘!
他不知道,這個秘密早已隨著血獠的殘魂,被鎮魔殿榨取得一幹二淨,成了顧玄手中的利刃。
顧玄站起身,手腕一翻,【穿心棘】悄無聲息地沒入袖中。
他抬手對著戰場廢墟遙遙一揮,鎮魔殿外牆上那巨大的獸首銜環猛然一震,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
一股無形的吸力如風暴般掃過,將散落在各處的六具赤牙幫成員屍體盡數攝起,拖入殿門後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識海裏,代表著煉化進度的光條悄然上漲了一截。
一股精純而磅礴的氣血之力自鎮魔殿中反哺而出,如溫熱的溪流,瞬間流遍他的四肢百骸,修複著昨夜激戰留下的暗傷。
他走到阿九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已經崩潰的男人:“想活命,就告訴我,像你們這樣的‘銅牌獵手’,在灰窯集還有多少。”
阿九的臉上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絕望地搖著頭:“不止灰窯集……大人,整個南荒邊陲的大小城鎮,無數像我們這樣的亡命之徒,都在接這種活!沒人知道雇主是誰,隻知道上交足夠的銅牌,就能換取強大的功法、鋒利的兵器,甚至……在某些時候,換回自己一條命。”
話音剛落,他胸口忽然一涼。
一枚鏽跡斑斑、邊緣滿是缺口的鐵牌從他破爛的懷中滑落,“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那,正是他私藏多年,因為恐懼和僥幸而從未上交過的“任務憑證”。
顧玄彎腰,拾起那枚冰冷的鐵牌。
指尖剛剛摩挲到牌麵上那些扭曲如活物的蝕刻符文,識海深處驟然傳來一陣針紮般的劇痛!
不是來自他自身,而是來自那座鎮魔殿!
鎮魔殿竟主動與這枚鐵牌產生了共鳴!
殿外牆壁上那模糊的獸首石雕,雙眼處竟有微光一閃而逝,一道仿佛來自亙古之前的低語,再次直接響徹顧玄的腦海:“……命契殘片……可溯其流。”
話音未落,那枚鐵牌表麵,一層薄薄的血光浮現,竟倒映出一行扭曲的血色小字:【下一目標:跛腳陳,灰窯集醃肉鋪,持有第二枚銅牌。】
顧玄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並非係統任務般的提示,而是鎮魔殿本身的一種“回應”!
他瞬間意識到,這座神秘的殿堂絕不隻是一個被動吸收靈魂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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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它在“學習”自己複仇的欲望,甚至開始主動為他“推薦”下一個獵物!
與此同時,遠在南荒腹地的巫廟之中,簷下風鈴無聲搖曳。
一名身著黑紗的女子——夜曦,正用她白皙如玉的指尖,輕輕撫過一盞青銅古燈的燈芯。
她雙目緊閉,口中低聲吟誦著晦澀的咒文,施展著“血月觀想”之術。
在她麵前的虛空中,昨夜荒丘戰場的片段如水墨畫般一幀幀閃過。
當畫麵最終定格在鎮魔魔殿拔地而起的那一刹那,她指下的燈焰猛地一跳,竟由青轉黑!
一道嘶啞、古老,完全不屬於她的聲音,自燈芯深處悠悠傳出:“……殿門……開了。它選中了一個屠夫。”
夜曦霍然睜眼,平日裏古井無波的絕美臉龐上,第一次浮現出罕見的凝重與驚疑:“不是你的選擇?那它是……自己醒的?”
燈火搖曳,廟堂無聲,唯有穿堂而過的冷風,吹得簷下鈴鐺發出一陣陣如泣如訴的哀鳴。
入夜,月色如霜。
顧玄如一縷幽魂,悄無聲息地潛行至灰窯集的外圍。
他並未急於動手,而是在幾處廢墟之間,巧妙地布下了三處足以以假亂真的假蹤跡,引人耳目。
而他自己,則藏身於一口早已塌陷、被雜草掩蓋的地窖之中,如最耐心的獵人,靜候著獵物的出現。
子時將至,萬籟俱寂。
遠處幽深的巷口,終於傳來一陣“篤、篤、篤”的拐杖敲地聲。
一個佝僂的身影提著一盞昏黃的油燈,一瘸一拐地走來,正是醃肉鋪的老板,跛腳陳。
他警惕地四下張望,手中緊緊攥著一枚冰冷的銅牌。
就在他彎下腰,借著燈光仔細查看顧玄留下的一處假血跡時,他身後的地窖陰影裏,忽然傳出一陣若有若無的嗚咽。
那聲音淒厲而尖銳,像極了嬰兒的啼哭。
那是顧玄用三階妖獸“蛻鱗蟒”的毒腺,混合了七種草藥,特意煉製出的“擬魂香”。
此香無色無味,卻能通過氣息,直接誘發人心中最深層次的恐懼與罪孽。
跛腳陳渾身一僵,驚駭地猛然回頭。
昏暗的燈光搖曳中,他仿佛看到一個渾身浴血的小孩,正站在陰影裏,用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口中喃喃自語:“爹……你那天晚上……為啥要把娘剁了喂狗?”
“啊——!”
跛腳陳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心神徹底崩潰,手中的銅牌“哐當”一聲脫手落地。
就在這一瞬間,黑暗中,一道比夜色更深的黑影如離弦之箭般疾掠而出。
【穿心棘】的紫芒一閃即逝,悄無聲息地貫穿了他的咽喉。
鎮魔殿的門扉在識海中再度洞開,貪婪地吞噬著這第二份新鮮的殘魂。
而這一次,當氣血反哺之力湧入體內時,識海深處,那屬於殿靈的低語悠悠響起,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三個了。”
“你,越來越像它了。”
那聲音在腦海中緩緩消散,顧玄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在確認跛腳陳死透之後,他如鬼魅般一閃,便徹底融入了灰窯集錯綜複雜的屋簷陰影之中。
新的狩獵,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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