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狗鼻子比人靠譜
字數:7287 加入書籤
幽冷的河水被白骨舟無聲破開,兩側崖壁如巨獸獠牙,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迷霧峽穀之內,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唯有船體摩擦水流的沙沙聲,像是亡魂的低語。
顧玄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枚溫潤的微型骨笛,觸感冰涼,仿佛握著一塊凝固的死亡。
覆影犬奴臨死前那狂熱而絕望的眼神,再度浮現在他腦海。
這東西,絕不尋常。
他的神識沉入識海,那座恢弘的鎮魔殿微微震顫,一道冰冷無情的信息流湧入他的意識:“檢測到高頻魂波殘留——此笛非單純音律器物,而是‘意識錨定裝置’,可通過特定媒介,遠程綁定並追蹤目標精神印記。其核心,由一截蘊含‘道痕’的生靈指骨打磨而成。”
道痕!
顧玄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世間萬物,唯有觸及天地法則本源的存在,死後才可能在遺骸中留下“道痕”。
那是力量的終極印記,是模仿不來的獨特氣息。
對方竟然奢侈到用這種級別的材料,隻為製作一個追蹤他的工具?
不,不止是追蹤。
意識錨定……精神印記……顧玄眸光一寸寸變冷,一個更為可怕的猜測在他心中成形。
對方不僅僅是在模仿他的行事風格,竊取他的戰利品,更是在收集、編織與他有關的一切“存在痕跡”!
從他斬殺的敵人,到他使用的功法氣息,再到如今這個能夠直接錨定他精神印記的骨笛……這些痕跡,就像是一塊塊拚圖,正在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拚湊成一個完整的“顧玄”。
他們想用這個拚湊出的“他”,作為一把鑰匙,去開啟一扇禁忌之門。
“吼……”一聲壓抑的低吼打斷了顧玄的思緒。
他側目看去,隻見一直伏在船艙邊的魔化獍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全身漆黑的毛發微微倒豎,鼻翼劇烈抽動,仿佛聞到了什麽令它既熟悉又憎惡的氣味。
它額頭上那道猙獰的裂紋符印,此刻正隱隱發燙,散發出不祥的紅光。
它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顧玄手中的骨笛上。
顧玄心中一動,將骨笛遞了過去。
魔化獍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喉嚨裏發出滾雷般的咕嚕聲,眼神中的暴戾與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它嗅到了,那骨笛深處,除了冰冷的死亡氣息外,還纏繞著一絲極其隱晦的腐腥味。
那是“蛻智膏”與人血長期混合、發酵後,才會產生的獨特味道。
這種味道,曾是它身為獍王時,被囚禁折磨的噩夢源頭。
夜色降臨,白骨舟悄然泊入一處斷崖下的淺灣。
這裏水流平緩,四周被巨石環繞,是個絕佳的隱蔽之所。
顧玄沒有休息。
他走下船,來到岸邊一片空地上,從儲物戒中取出了幾樣東西:一塊從獍王巢穴帶出的陶罐殘片,一件從覆影犬奴身上剝下的、染滿其鮮血的內衫。
他將這兩樣東西,輕輕置於育獸園延伸出的那片詭異黑土之上。
幾乎在物品落下的瞬間,育獸園的青銅柵欄便發出了陣陣低語般的嗡鳴,那聲音仿佛來自亙古,帶著金屬的質感與某種活物的韻律:“血引已至,路將自現。”
話音未落,眼前的黑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它不再是死寂的黑色,而是像有了生命般劇烈蠕動起來。
一根比發絲還細的墨綠色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土而出。
它沒有葉片,通體光滑,仿佛一根流動的碧玉。
細藤精準地纏上那件染血內衫,急速旋轉三圈,又輕巧地碰觸了一下陶罐殘片。
做完這一切後,它猛然向上一挺,頂端瞬間凝結出一顆淚滴狀的血色結晶,晶瑩剔透,內部仿佛有流光在閃爍。
顧玄麵無表情,屈指一彈,一滴蘊含著雷角真龍氣息的真血飛出,精準地滴落在結晶之上。
“嗡!”
結晶瞬間爆發出刺目的血光,一道模糊的影像被投射在半空之中。
那是一片被濃鬱不散的冰霧所籠罩的幽深山穀,影像搖晃不定,仿佛透過一雙驚恐的眼睛在窺視。
山穀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宏偉得令人窒息的宮殿虛影。
詭異的是,這座宮殿並非坐落於地,而是尖頂朝下,基座朝上,倒懸於山穀半空,散發著顛倒乾坤的詭異氣息。
宮殿虛影之下,黑壓壓跪伏著數十道身披暗色長袍的身影,他們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更讓顧玄渾身發冷的是,鏡頭的最後,畫麵定格在其中一道身影的背影上。
那身形輪廓,那站立的姿態,甚至連偶爾擺動衣角的細微習慣,都與他自己……完全一致!
“那是‘投影祭壇’。”白骨舟靈滄桑而沉重的聲音在顧玄心底響起,“利用目標的‘存在痕跡’,構建一個虛假的投影,再通過血祭,將投影與本體的命運強行連接……三十年前,有三個不信邪的擺渡人闖進了那裏,他們的屍體至今還掛在冥河的支流上。”
顧玄沉默了許久,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一旁焦躁不安的魔化獍,聲音低沉:“你能聞到這條路嗎?”
魔化獍的回答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它不再遲疑,四肢猛然發力,如一道黑色閃電般衝向岸邊,鋒利的爪子在地麵上掀起大片泥浪。
它沒有絲毫停頓,沿著河岸向上遊狂奔出百步,而後在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岩壁前突兀停下,對著其中一道狹窄的石縫,發了瘋似的狂吠不止。
顧玄快步跟上,蹲下身仔細觀察。
石縫深處,有微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墨綠色黏液正在緩緩滲出。
他用指尖沾了一點,湊到鼻尖,那股與“蛻智膏”殘劑如出一轍的腐腥味,瞬間鑽入鼻腔。
“他們以為藏得很好……”顧玄緩緩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其實,每一步都在留下無法磨滅的味道。”
他立刻傳令,讓阿九帶領一隊精銳,將這片區域徹底封鎖,但不要破壞現場。
隨後,他親自在距離岩縫十丈外的一塊岩石下,埋入了一枚巴掌大小、形如枯骨的【怨蠟油香爐】。
此物一旦感應到有生靈靠近那道岩縫,試圖取樣或清除痕跡,便會自動點燃,釋放出足以亂人心神的幻象,並向顧玄發出警報。
兩天後的黃昏,警報被觸發了。
一名身手矯健的蒙麵探子,如鬼魅般出現在岩縫前。
他顯然受過專業訓練,動作極其謹慎,正當他取出一柄特製的刮刀,準備刮取那些黏液時,一聲尖銳的鷹唳自高空炸響!
潛伏已久的鐵喙鷹如一道黑色箭矢俯衝而下,利爪精準地抓向其後心。
探子反應極快,一個懶驢打滾避開要害,但還未等他起身,一道黑影已然撲至!
魔化獍張開血盆大口,閃電般咬住了他的腿筋,猛地一甩,那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被硬生生拖回了顧玄所在的臨時營地。
顧玄坐在篝火旁,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沒有審問,因為他知道,對這種人,語言是多餘的。
他隻是揮了揮手。
兩名屬下立刻上前,將那名探子死死按住,將其還在流血的雙手,狠狠釘入了育獸園的黑土之中!
“啊——!”
探子的慘叫聲變得不似人聲。
隻見那片黑土如同活物,無數細小的黑色根須從土壤中鑽出,順著他的傷口攀附而上,鑽入他的血肉。
青銅柵欄再次發出共鳴般的震顫,那人渾身劇烈抽搐,口中噴出大量腥臭的黑色涎水——他的神誌,早已被“蛻智膏”徹底侵蝕,隻是一具受人操控的傀儡!
更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隨著黑土的侵蝕,他腹部的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發光。
顧玄眼神一凜,伸手一招,一枚微型的玉符破開那人的肚皮,飛入他手中。
玉符溫熱,上麵用古老的魔紋刻著半句指令:“朔日啟門,命歸真身。”
朔日,是每月初一,月光最黯淡之時。啟門……命歸真身……
哢嚓!
顧玄五指發力,將玉符捏得粉碎。
金色的符文在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逝,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豁然貫通。
他終於徹底明白了!
敵人並非隻是想冒充他,也不是簡單的嫁禍。
他們是在進行一場驚天動地的獻祭!
他們要在他“命格完整”、聲名鵲起、力量達到某個臨界點的時候,借用他這個完美無瑕的“身份”,以他為祭品,完成那個所謂的“命歸真身”儀式,從而打開一扇通往更高維度,或是某個禁忌之地的“門”!
自己越是強大,越是被人知曉,就越接近成為祭品的時刻。
他過往的每一次戰鬥,每一次勝利,都成了為敵人添磚加瓦的愚蠢行為。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但隨之而來的,是滔天的殺意。
“傳我命令!”顧玄的聲音冰冷如鐵,“從即刻起,暫停一切公開行動,所有人員轉入地下隱匿狀態,抹除我們經過的所有痕跡!”
他要從獵物,變成獵人。
他轉身走進育獸園,取出此前斬殺獍王後獲得的最珍貴之物——那枚拳頭大小的腦髓核。
他毫不猶豫地將其研磨成粉,混入三份用異獸精魄提煉的源液之中,分別注入了育獸園內新捕獲的三頭最為凶悍的異獸體內。
一頭雙頭魔狼,一頭裂地巨蜥,以及那頭立下功勞的鐵喙鷹。
這是最後一批試驗體,一旦成功,他將正式開啟“量產模式”,打造一支隻屬於他的、絕對忠誠的恐怖獸軍。
子時,夜最深沉的時刻。
育獸園內突然爆發出劇烈的震顫,黑土翻湧如潮。
三聲截然不同卻又同樣充滿痛苦的嘶吼響徹山穀。
在精純的獍王腦髓核與育獸園的雙重催化下,三頭異獸正在經曆脫胎換骨的蛻變!
雙頭魔狼的兩個頭顱中央,一根猙獰的獨角破肉而出;裂地巨蜥粗壯的尾巴末端,竟延伸出一條布滿倒刺的毒鞭;而那頭鐵喙鷹,它的羽翼邊緣泛起金屬般的光澤,每一次扇動,都帶起切割空氣的銳利風聲,竟是化作了致命的刀刃!
蛻變完成,三頭氣息暴漲的異獸緩緩睜開眼睛,其中的瘋狂與嗜血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服從。
它們齊齊轉向魔化獍,低下高傲的頭顱,跪伏在地,形成了一個穩固而充滿殺伐之氣的獸陣。
顧玄緩步走入園中,站在它們麵前。
他劃開自己的掌心,任由蘊含著雷龍之力的鮮血滴入腳下的黑土。
“從此刻起,你們不再是野獸。”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頭異獸的靈魂深處,“你們是我意誌的延伸,是我複仇的爪牙。”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一直以來聲音都模糊不清的青銅柵靈,第一次發出了清晰可辨的宣告:
“飼主已立,狩獵開始。”
與此同時,在顧玄識海深處,那座鎮魔殿最底層的黑暗中,一扇緊閉的巨大青銅門背後,響起了一聲微不可聞的、仿佛跨越了萬古歲月的低語:
“空缺……隻剩最後一塊了。”
顧玄抬起頭,目光穿透濃霧,望向遙遠的南方。
從那具傀儡破碎的殘魂中,他不僅得到了敵人的計劃,還剝離出了一枚模糊的坐標。
它指向一片荒蕪之地,一個早已被世人遺忘的角落。
那裏,藏著敵人這條巨大陰謀鏈條上,最脆弱,也是最關鍵的一環。
喜歡山海大荒:我有一座鎮魔殿請大家收藏:()山海大荒:我有一座鎮魔殿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