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鈴響之前,老子先掐住你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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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舟如一道幽靈的白影,悄無聲息地泊入哭礁灣的淺灘。
    這片海灣名不副實,沒有礁石哭嚎的風聲,隻有一片死氣沉沉的壓抑。
    鉛灰色的海水之下,無數嶙峋的黑色山岩如亡者的指骨,刺向海麵。
    遠處,一座孤零零的石塔矗立在最大的一塊礁盤之上,仿佛一座為整片海域送葬的墓碑。
    顧玄盤坐船首,雙目緊閉。
    他左臂上那枚【寂滅之鐸】的烙印光芒微斂,如潮水般緩緩收縮,將籠罩百裏的絕對靜默領域壓縮至周身十丈。
    這不是撤銷,而是更極致的掌控。
    他不需要讓整個世界噤聲,他隻需要在敵人發出致命嘶吼的前一刹那,掐住對方的喉嚨。
    此刻,他的感知早已超越了五感。
    在他耳竅深處,由【氣運蠶群】變異後構築的“偽聽膜”正在高速運轉。
    這層由無數活體導航交織成的超感官神經結構,將周遭海域中一切殘存的、細微到不可察覺的聲波振動,盡數捕捉,並轉化為一幅不斷流變的動態圖譜,呈現在他的識海之中。
    在這幅圖譜裏,每一縷聲音都擁有自己的“命運軌跡”。
    魚群遊弋是淡青色的線,水流衝擊礁石是灰白色的霧,而從那座石塔的方向,一道粗壯、扭曲、散發著不祥紫黑色的音頻螺旋,正在悄然凝聚,如同深海巨獸在睡夢中發出的一聲悠長而壓抑的喘息。
    泣顱鼓。
    它即將進行第三次震動。
    顧玄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他沒有選擇在對方蓄力時發動雷霆一擊,那太過粗暴,不符合“獵人”的美學。
    他要的,是讓獵物在最自信的領域裏,跌入最絕望的深淵。
    心念沉入鎮魔殿,【育獸園】內,一聲無聲的咆哮後,數十道墨影被釋放而出。
    【喑狼】,以燭喉妖殘餘的“寂滅”神性為引,融合了海中凶獸的血脈,經由鎮魔殿催生出的初階戰鬥傀儡。
    它們通體墨黑,沒有眼睛,沒有聲帶,唯一的本能就是追逐並撕裂發出聲音的生命體。
    這群墨黑的戰寵如鬼魅般融入黑暗的海水,順著海底錯綜複雜的裂隙,無聲無息地逼近石塔的地基。
    它們是顧玄布下的第一重保險,也是即將引爆的死亡陷阱。
    做完這一切,顧玄緩緩伸出右手,指尖在虛空中一劃,一滴殷紅的精血浮現。
    他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在身下的骨舟甲板上迅速刻畫起來。
    那是一道道繁複而詭異的符文,組合成一個不完整的陣法雛形。
    【反聽陣】。
    此陣源自鎮魔殿中另一名被煉化的囚徒——一頭擅長精神魅惑的鮫魘歌姬。
    她臨終前所唱的巫咒片段,經過【萬法池】的解析與推演,被重構成一種可以實現“聲源偽造”的詭異陣法。
    一旦激活,它能完美模擬出任何被顧玄捕捉到的聲音頻率,並將其投射到指定位置,成為引誘那些依賴聽覺的詭物自投羅網的致命誘餌。
    “遊戲,開始了。”
    顧玄指尖在陣法中心輕輕一點,血色符文光芒一閃,隨即隱沒。
    下一刻,在遠離石塔東南方的一片空曠海域,一陣若有若無的童謠聲悄然響起。
    那歌聲虛幻、飄渺,帶著孩童的天真與詭異的節拍,仿佛是溺死孩童的亡魂在海底哼唱著最後的歌。
    這是顧玄從骨哨兒記憶中提取的一段廢棄信號,此刻成了最好的魚餌。
    果然,就在虛假童謠響起的瞬間,石塔底部那些嶙峋的礁石縫隙中,驟然湧出數十條滑膩、臃腫的黑影!
    【音蛭】!
    這些靠吞噬生靈臨終前的哀鳴與慘嚎進化的軟體怪物,是泣顱鼓最忠誠的衛士。
    它們沒有視覺,沒有觸覺,唯一的感知器官就是遍布全身的聽覺神經。
    童謠聲對它們而言,是無法抗拒的饕餮盛宴。
    它們爭先恐後,如離弦之箭般撲向那片幻音的源頭。
    “愚蠢的畜生。”
    顧玄冷笑,心念再動。
    早已遍布他經脈的氣運蠶群瞬間分化出一股力量,在他身前交織成一張無形的蛛網。
    “去,掐斷它們的命。”
    【命絲蛛網】!
    這張由純粹氣運編織而成的大網,無視海水阻力,刹那間籠罩了那群瘋狂的音蛭。
    每一根比發絲還纖細的命絲,都如最精準的手術刀,精準無誤地纏繞上每一隻音蛭體表的聽覺神經節。
    沒有物理層麵的切割,而是更高維度的入侵!
    混亂、狂暴、充滿了毀滅欲望的氣運流,順著命絲,被反向注入這些音蛭的感知核心!
    “嗡——!”
    世界瞬間在音蛭們的感知中顛倒。
    同伴的遊動聲變成了最刺耳的噪音,水流聲變成了撕裂靈魂的尖嘯,它們賴以為生的聽覺,在這一刻成了催命的酷刑。
    片刻的僵直後,所有音蛭集體陷入了癲狂。
    它們不再追逐童謠,而是瘋狂地扭轉身軀,向離自己最近的同伴發起了最凶殘的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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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慘叫,隻有血肉被蠻橫撕開的悶響。
    一隻隻音蛭在互相攻擊中爆裂、溶解,紫黑色的血液與碎肉瞬間染遍了那片海域,如同一朵在深海中無聲綻放的死亡之花。
    塔內,疤麵九娘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常。
    她那張縫合著九道皮革的臉上,僅存的幾絲肉色瞬間褪盡。
    她根本沒聽到任何戰鬥聲,但她負責監聽的“生命音譜”上,數十個代表著音蛭的信號點,在同一時間集體熄滅了!
    這是比聽到慘叫更讓她恐懼的景象!
    “敵……”
    她剛想張嘴,通過塔頂的銅鈴向外示警,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讓她猛地抬頭。
    隻見石塔之外,那個盤坐在骨舟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冷酷的眼睛,仿佛萬古不化的玄冰,倒映著諸天神魔隕落的景象。
    他緩緩抬起了烙印著【寂滅之鐸】的左手。
    “鈴響之前,老子先掐住你的命門。”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壓縮至十丈的絕對靜默領域,轟然擴張!
    十裏!
    沒有給疤麵九娘任何機會,那股剝奪一切“振動”概念的終極法則,如無形的天幕,瞬間籠罩了整座石塔。
    疤麵九娘剛舉起的銅鈴杖,上麵的銅鈴瘋狂搖晃,卻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她張大的嘴巴,喉嚨裏醞釀的音波秘術【九哭連殤】,被硬生生扼殺在聲帶振動之前!
    “噗——!”
    無聲的法則反噬,比任何音波攻擊都更加恐怖。
    兩道血箭從她的雙耳中噴湧而出,她那張縫合的臉劇烈抽搐,皮革下的眼睛仿佛要炸裂開來。
    就在此刻,一道殘影貼著海麵,以超越音速的恐怖速度攀上了塔壁。
    是那具在燭喉妖一戰中殘破的【獍神傀儡】!
    它沒有攻擊任何人,隻是用僅存的機械臂,將一枚拳頭大小、由數十隻【喑狼】殘魂壓縮而成的“炸彈”死死按在了塔基的一根承重柱上。
    自爆!
    沒有驚天動地的火光,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
    一場無聲的爆炸,在空間層麵掀起了劇烈的漣漪!
    這種純粹由寂滅法則與空間之力構成的震蕩,直接繞過了物質的堅固,作用於結構本身。
    哢嚓……哢嚓……
    石塔地基的三根核心承重柱,在一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隨即無聲地崩解、粉碎!
    巨大的石塔發出一聲無聲的悲鳴,開始緩緩傾斜。
    就是現在!
    顧玄的身影如鬼魅般踏空而起,在石塔徹底崩塌之前,衝入了位於塔身底部的祭壇。
    他左手不再壓製【寂滅之鐸】的力量,任由那股“萬籟俱寂”的法則之力擴散至全身經脈。
    右手則猛地按向胸口,那裏,【幽冥鼎靈】的烙印應激而發,一道焚天煮海的圖騰轟然燃燒!
    一靜一動,一寂一燃,兩種截然相反的極致力量在他體內達到了詭異的平衡。
    他的目光穿透所有障礙,瞬間鎖定在祭壇中央的那麵巨鼓之上。
    【泣顱鼓】!
    鼓身由不知名的巨獸頭骨製成,鼓麵則是一張緊繃的、泛著青黑色光澤的皮膜。
    在鼓身旁的龜甲祭台上,一行以鮮血寫就的銘文清晰可見:“第二器歸屬:骨哨兒,已認證。”
    顧玄伸出指尖,在那冰冷而富有彈性的鼓麵上輕輕撫過。
    他沒有急於將其收入鎮魔殿,而是對著這件傳說中的古器,低聲問道,仿佛在與一個老朋友交談:
    “你說我燒毀了命運……那你告訴我,誰點燃了火?”
    這個問題,源自他煉化燭喉妖時,從對方殘存神性中捕捉到的一絲囈語。
    嗡——
    仿佛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觸動了某個開關,泣顱鼓的鼓麵竟自主震動起來,發出了一段不成曲調、卻異常熟悉的模糊旋律。
    這旋律……竟與當初在北境深潭之底,幽冥鼎靈無意識哼唱的歌謠,完全一致!
    更詭異的是,就在這斷續的旋律之中,夾雜著一絲極其細微、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那呼吸聲很輕,很弱,卻像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顧玄的靈魂深處。
    熟悉得……令人心悸。
    顧玄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危險的針尖。
    一個被他埋葬在記憶最深處,幾乎從不願觸碰的名字,瘋狂地湧上心頭。
    小豆子。
    下一瞬,他身後的虛空中,【巡狩台虛影】悄然浮現。
    這一次,它不再分裂和傳遞加密信息,而是匯聚成一個相對穩定的形態,以一種低沉的、不帶感情的思維波動,直接向顧玄傳遞了一段全新的坐標:
    “第三器:‘蝕心鍾’,位於南海‘千靨廟’。”
    “警告:哭麵佛母遺誌未絕,觀測到高階汙染源蘇醒跡象。”
    與此同時,在遙遠到連顧玄都無法感知的南海最深海溝,一座通體被黑色荊棘纏繞的巨大鍾樓,它那扇緊閉了千年的、如同眼瞼般的彩繪玻璃窗,在一片死寂中,緩緩地、緩緩地,睜開了一道縫隙。
    三日後,顧玄駕骨舟抵達千靨廟遺址。此地原為西漠邪教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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