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宮內，萬籟俱寂。
    鴻鈞的身影高坐於蓮台之上，他雙目微閉，仿佛與整個天地融為一體。沒有開場的白話，沒有客套的寒暄，他隻是緩緩開口，一個古老、蒼茫、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音節，從他口中吐出。
    “道……”
    這一個字，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奧秘。在場的三千大能，無論是高傲的元始，還是銳利的通天，亦或是慈悲的女媧，都在這一瞬間陷入了某種玄妙的境界。
    林默的意識懸浮在角落，他看到的卻不是什麽玄之又玄的“道”，而是一行行在他眼前刷新的“代碼”。
    【鴻鈞講道V1.0已啟動。】
    【正在廣播“大道至簡”模塊……】
    【當前內容：基礎法則解析。】
    在林默的“質檢模式”下，鴻鈞所講的每一個字，都被係統實時翻譯成了他能理解的語言。
    “道可道，非常道……”翻譯過來就是：“‘道’這個核心概念，可以被定義，但一旦被定義，就不再是它本來的樣子了。”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翻譯過來：“在‘命名’這個行為發生之前，是係統的初始狀態；‘命名’之後，才開始有了各種‘對象’和‘類’。”
    “嗯，講得還行。”林默摸著下巴，像個嚴苛的導師，“基礎概念講得比較清晰，邏輯也自洽。但對於‘用戶’來說，太抽象了，缺乏引導性。就像一本隻有理論，沒有實例的教科書。”
    隨著鴻鈞的講道深入，紫霄宮內的氣氛也越來越熱烈。
    老子一馬當先，他周身浮現出淡淡的黑白二氣，一呼一吸間，仿佛與整個天地同步。他領悟的是“無為”，是順應天道，這與鴻鈞所講的“道”的本源最為契合。
    元始天君則渾身散發出清冷高潔的氣息，他手中的玉如意微微發光，他領悟的是“有”，是秩序，是規則，是萬物各安其位。
    通天教主最為張揚，他身後浮現出萬千劍影，殺伐之氣與創造之力交織，他領悟的是“變化”，是道的萬千形態，是劍道的無上可能。
    女媧則心生慈悲，她仿佛看到了萬物生靈的誕生與繁衍，領悟的是“生命”與“造化”。
    至於接引和準提，則是在鴻鈞的道中，看到了“因果”與“緣法”，看到了擺脫貧困、振興西方的一絲曙光。
    講道進行了三千年，三千大能盡皆收獲匪淺。
    鴻鈞停了下來，目光掃過下方。
    “今日講道暫歇。”他平淡地說道，“爾等有何疑問，可提出。”
    此言一出，下方頓時一陣騷動。能向鴻鈞提問，這可是天大的機緣。
    然而，鴻鈞的目光卻仿佛穿透了時空，落在了林默所在的虛空角落。
    “這位……不知名的道友，可有疑問？”
    紫霄宮內，瞬間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順著鴻鈞的目光看去，那裏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鴻鈞在跟誰說話？
    難道是……那位傳說中的“天道之影”？
    林默心中也是一驚。他沒想到鴻鈞居然能察覺到他的存在，哪怕隻是一個模糊的方位。
    “裝死肯定不行了。”林默心中冷笑，“既然你點我名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沒有現身，隻是將自己的意識，凝聚成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傳遞給鴻鈞，同時，他的係統光幕上，也浮現出他準備好的“問題”。
    【問題一：關於“用戶體驗”的缺失。】
    “道友所講之道，雖為本源，但過於高遠，晦澀難懂。對於洪荒絕大多數‘用戶’（生靈）而言，缺乏入門的引導。一個好的‘產品’，應該讓不同層次的‘用戶’都能找到自己的價值。請問，道友對此有何解決方案？”
    鴻鈞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問題”會如此尖銳，而且用詞如此古怪。“用戶”、“產品”、“解決方案”……都是他從未聽過的詞匯。
    他沉吟片刻，回答道：“天道無私，傳道有緣。能悟多少，全看個人造化。”
    【問題二：關於“商業模式”的不可持續性。】
    林默的問題接踵而至。
    “道友的‘傳道模式’，本質上是‘精英教育’。隻有天賦異稟者才能獲益，這將導致強者愈強，弱者愈弱，最終形成階級固化，破壞‘生態平衡’。一個健康的‘生態係統’，需要的是多元化的物種和食物鏈，而不是一頭巨獸和一片荒漠。道友認為，如何建立一個更普惠的‘成長體係’？”
    鴻鈞的臉色更加凝重了。
    “精英教育”？“生態係統”？“成長體係”？
    這些問題，每一個都直指他“合道計劃”的核心。他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問題。在他看來，強者掌控一切，本就是天經地義。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鴻鈞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冷意，“道法自然，優勝劣汰，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問題三：關於“核心技術”的潛在風險。】
    林默拋出了最後一個，也是最致命的問題。
    “道友所追求的‘合道’，本質上是一次‘係統收購’。你將成為天道的‘超級管理員’。但你是否想過，當你與天道V1.0這個充滿BUG的係統融合後，你自身的‘人格’是否會被係統的‘缺陷’所汙染？你追求的‘無情大道’，會不會本身就是天道V1.0的一個邏輯BUG？一個被BUG汙染的管理員，如何保證這個世界的未來？”
    這個問題，如同一道驚雷，在鴻鈞的腦海中炸響！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在修正天道，是在駕馭天道。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不會……被天道同化？
    無情，真的是至高無上的大道嗎？還是說，這隻是這個殘缺天道的“出廠設置”？
    鴻鈞沉默了。
    他無法回答。
    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紫霄宮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高台上那股壓抑到極點的氣息。他們雖然聽不懂那三個問題，但他們能感覺到，鴻鈞……被問住了。
    良久，鴻鈞才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多謝道友提醒。此三者，吾將深思。”
    說完，他再次閉上雙眼，宣布講道結束。
    三千大能懷著滿腹的疑惑和震撼，依次離開了紫霄宮。
    林默也準備“下線”，但在離開前，他打開了鴻鈞的“產品評估報告”，在“用戶反饋”一欄，用鮮紅的字體，打上了一個巨大的評語。
    【綜合評分：C（不及格）。】
    【評語：概念宏大，但缺乏用戶思維，商業模式單一，核心技術存在巨大風險。不予通過。建議回爐重造。】
    “鴻鈞，你的‘產品發布會’，被我差評了。”林默輕聲一笑，“下一次，我可不會這麽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