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刻晴的尖叫聲差點掀翻了月海亭的屋頂，她手中的文件“嘩啦”一聲散落一地。
    旁邊正端著茶杯的天叔手猛地一抖，滾燙的茶水潑了自己一身，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張大了嘴巴，下巴上的胡子都在顫抖。
    “你是說！那群無法無天的榮譽騎士！把須彌的草神！那位智慧之神小吉祥草王！給、給‘帶來’璃月了？！！”
    刻晴的聲音因為極度震驚而拔高了好幾個度，紫色的雙眸瞪得溜圓，仿佛聽到了提瓦特大陸即將毀滅的消息。
    “是啊……”
    凝光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這位平日裏永遠從容優雅、運籌帷幄的天權星，此刻毫無形象地癱在名貴的檀木辦公桌上，整張臉深深地埋進手臂裏，發出悶悶的、生無可戀的聲音。
    “他們……他們剛才，就那麽大搖大擺地、光明正大地、帶著那位看起來還挺開心的小草神，登上我的群玉閣，親口跟我說的……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去萬民堂吃飯……”
    她抬起頭，露出一雙堪比煙熏妝的濃重黑眼圈，眼神空洞，仿佛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落落落。
    “我現在隻慶幸，須彌教令院那幫蠢貨好像還沒發現他們家神明丟了……至少目前通訊沒炸。”
    刻晴扶著額頭，感覺血壓噌噌往上漲，她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問題：“他們……現在……人……在……哪……？”
    凝光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用顫抖的手，從一堆需要緊急處理的文件中，默默地抽出了一張彩色照片，像是拿著什麽燙手山芋一樣，極其沉重地遞給了刻晴。
    刻晴接過照片，隻看了一眼，就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步了天叔的後塵（潑自己一身茶）。
    照片的背景明顯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吃虎岩街道。
    但畫麵的主角卻極其詭異，足以讓任何看到它的璃月官員心肌梗塞：
    C位：清冷絕美的仙家弟子申鶴，依舊保持著那個標誌性的、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公主抱姿勢，穩穩地抱著璃月的頂級情報官——夜蘭！
    而夜蘭，這位素來神秘優雅的暗夜女王，此刻正對著鏡頭，被迫舉起一隻手，比著一個無比僵硬、充滿了生無可戀和公開處刑感的剪刀手，臉上是快要哭出來的營業式微笑。
    顯然，這張“親密合影”並非出於她的自願。
    旁邊：笑容燦爛的須彌草神納西妲，正踮著腳，開心地拉著旁邊另一位看起來和她差不多高的小蘿莉的手。
    那位小蘿莉有著一頭棕色的長發，發間隱約可見龍角般的裝飾，眼神裏帶著幾分好奇和睥睨——正是之前被爾康用奇怪方式蘿莉化的若陀龍王！
    兩位“神明級”蘿莉似乎正在分享一串糖葫蘆，畫麵“和諧”得讓人頭皮發麻。
    後方背景：以丘丘人形態存在的青宇、爾康、張楚，以及巨大化的古乾（他不得不彎著腰），還有熒和派蒙，人手拿著好幾樣璃月小吃——糖畫、烤吃虎魚、摩拉肉、蓮子禽蛋羹……吃得滿嘴流油，一臉滿足，完全是一副觀光旅遊團的派頭。
    狼王則優雅地跟在最後麵，手裏還端著一杯奶茶，仿佛在擔任觀光團的執事兼保鏢。
    而照片最邊緣、最慘烈的角落：愚人眾第十一執行官【公子】達達利亞，以頭朝下、腳朝上的倒栽蔥姿勢，深深地插在街道的青石板地裏，隻剩下兩條腿還在無意識地抽搐著。
    他甚至還維持著魔王武裝的狀態，那套帥氣的紫色鎧甲現在沾滿了泥土，看起來狼狽不堪。旁邊還有一個用小石子擺出的箭頭指向他，旁邊寫著（字跡很丘丘人）：“挑戰者·敗北·埋於此”。
    不用猜，肯定是他那顆熱衷於挑戰強者的心又按捺不住，跑去挑釁四人組，結果被對方用某種離譜的方式瞬間秒殺，當成了街邊裝飾品。
    刻晴拿著照片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天叔湊過來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捂著心髒連連後退：“胡鬧！胡鬧啊！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凝光再次把臉埋進手臂裏，發出絕望的呻吟：“我現在隻希望他們不要再惹事了……順便，夜蘭這個月的獎金和保密津貼，必須翻三倍！精神損失費！”
    與此同時，在吃虎岩街角最好的茶攤旁。
    鍾離端著一杯熱氣騰騰、香飄四溢的頂級“翹英莊”新茶，目光悠遠地望向遠處。
    隻見小小的草神納西妲，正和同樣體型的若陀龍王，蹲在一個賣糖畫的攤子前，兩個“小不點”對著龍形和蘭那羅形狀的糖畫指指點點，發出細細軟軟的笑聲。
    陽光灑在她們身上，畫麵看起來溫馨又……詭異。
    鍾離默默地看著，端起茶杯，動作優雅地吹了吹氣，然後……
    “唉——”
    一聲悠長、沉重、充滿了無盡滄桑和一絲絲慶幸的歎息，從他口中緩緩吐出。
    這聲歎息的尾調百轉千回，足以讓旁邊樹上的麻雀都感受到那份複雜的情緒。
    他不動聲色地、極其緩慢地，往旁邊挪動了一小步，調整了一下自己站立的位置。
    這個角度剛剛好，完美地露出了被他高大身形擋在身後的另外兩位女性。
    一位是往生堂那位古靈精怪、活力無處安放的堂主胡桃。
    另一位，則塵之魔神——歸終。
    此刻，這兩位跨越了時空長河的“奇女子”，正相談甚歡，甚至可以說是……相見恨晚！
    胡桃正手舞足蹈、唾沫橫飛地向歸終推銷著：“……所以您看！我們這個‘往生堂限定·跨越千年的重逢套餐’！特別適合您這樣的客戶！寓意深刻，紀念價值極高！現在預訂，還送由我親自操刀、客卿潤色的墓誌銘一篇！保證文采斐然，流傳千古！”
    歸終聽得雙眼放光，非但沒有覺得任何不適，反而興奮地拍著手：“妙啊！小堂主，你這想法真是別出心裁！寓‘重逢’於‘往生’，看似對立，實則蘊含輪回真意！有趣，太有趣了！”
    她甚至拿出個小本本（不知道哪來的）開始認真記錄。
    “這個‘墓誌銘優惠’能不能多送一篇？我還有個老朋友叫馬克修斯，說不定哪天也用得上……”
    鍾離：“……”
    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他開始認真思考，把歸終“喚醒”到底是不是一個絕對正確的決定了。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
    · 左邊，是須彌的草神和璃月的龍王在啃糖畫。
    · 右邊，是現任往生堂堂主和上古魔神在熱烈討論殯葬業務優惠套餐。
    · 稍遠處，是被申鶴強製愛、一臉生無可戀的夜蘭。
    · 更遠處，是四個丘丘人形態的異世界來客正試圖教派蒙怎麽用史萊姆凝膠吹泡泡。
    · 而照片背景板裏，還插著一個倒栽蔥的愚人眾執行官。
    雞飛狗跳，群魔亂舞，說的就是現在這場麵。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任何一國領導者血壓飆升、頭皮炸裂的混亂景象，鍾離先生，這位曾經的岩王帝君，在又抿了一口香茶後，那原本略顯緊繃的嘴角，卻緩緩勾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極度放鬆的弧度。
    他的內心OS開始瘋狂刷屏： ‘混亂是有點混亂……離譜也是真的離譜……’ ‘但是……’
    ‘小吉祥草王的笑容很真誠，若陀似乎也樂在其中……（雖然形象有點不忍直視）’
    ‘歸終……歸終她笑得很開心，甚至開始和胡桃討論怎麽設計葬禮了……（這似乎不是重點？）’
    ‘夜蘭……嗯，她看起來很‘充實’。（精神上的）’
    ‘至於達達利亞……年輕人多經曆些挫折是好事。（埋土裏也算挫折教育的一種吧？）’
    最後，所有的思緒匯聚成一句發自肺腑的感慨：
    他現在非常、非常、非常慶幸，自己已經退休了！
    天塌下來有凝光頂著，神明外交問題有那四個丘丘人……呃，“榮譽騎士”兜著，至於街坊鄰裏的小混亂？交給刻晴和千岩軍吧。
    退休老人的生活，就是喝著茶，看看戲，順便欣賞一下老友新朋們上演的世間百態（鬧劇）。
    這日子，除了偶爾需要擔心一下自己的身後事會被設計成什麽樣之外，真是……摩拉克斯聽了都要羨慕得再退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