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貌嗎……”
    王哈桑低沉的聲音仿佛帶著千鈞重量，壓得百貌喘不過氣。
    他那空洞的骸骨眼眶凝視著跪倒在自己腳前、瑟瑟發抖的紫發禦姐個體。
    “用那無數的智慧、無數的麵孔堆築起了什麽？不過是以百魂爭奪那唯一信義的、卑劣的欲望嗎？！”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與……深深的失望。
    那柄曾宣告魔龍死亡的重劍再次被他舉起，冰冷的死亡氣息瞬間鎖定了她！
    “蠢貨——交出首級吧！”
    劍鋒未落，那純粹的“終結”意念幾乎要讓百貌的精神先行崩潰！
    “等等等等！老爺子！手下留人啊——！”
    爾康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上什麽禦主形象了，一個飛撲死死抱住了王哈桑那如同石柱般粗壯的後腿，整個人像秤砣一樣吊在上麵，聲嘶力竭地喊道：“百貌她……她這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看她又是暗殺又是當保姆（指照顧可莉）還兼職手工藝人（指縫嘟嘟可）！沒有她我們這次要累死啊！罪不至死！真的罪不至死啊老爺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小小的、紅色的身影跑到了百貌身邊。
    可莉仰頭看著氣勢恐怖的王哈桑，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勇敢地伸出小手，輕輕放在渾身顫抖的百貌背上，學著芭芭拉姐姐安慰人的樣子，一下一下地撫摸著。
    “爺爺不要生氣。”
    可莉奶聲奶氣地說，紅寶石般的大眼睛裏滿是真誠。
    “這個紫色頭發的姐姐是好人，她給了可莉好吃的糖，還幫大家打壞人！爺爺不要砍她好不好？”
    王哈桑那高舉的重劍頓在了半空。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死命拖後腿、表情扭曲的禦主，又看了看那個正在用最純粹的善意試圖“感化”他的小紅帽，最後目光落回跪伏在地、因為可莉的安撫而稍微停止顫抖的百貌身上。
    “……哼。”
    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從骸骨麵具下傳出。
    那凝聚的死亡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沉重的重劍被他緩緩收回，重新隱沒於陰影之中。
    雖然沒有言語，但這態度已然表明，他暫時收回了處刑的念頭。
    爾康頓時像一灘爛泥般從王哈桑腿上滑落，癱在地上大口喘氣：“得、得救了……”
    百貌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幾乎要軟倒在地，幸好可莉在一旁努力地用小手撐著她（雖然沒什麽用）。
    她抬起頭，麵具下的眼神複雜地看向王哈桑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的小可莉和癱在地上的禦主，心中五味雜陳——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被初代大人否定的苦澀，也有……一絲被稚子維護的溫暖。
    看來，以後不僅要努力提升業務能力，還得和這位小祖宗搞好關係才行……
    百貌在心中默默記下了重點。
    “喂，那位……呃，氣勢很足的老爺子，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優菈看著王哈桑消失的方向，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向旁邊的青宇問道。
    剛才那一幕實在是太嚇人了，那位老爺子散發出的壓迫感，比麵對發怒的法爾伽大團長還要恐怖。
    “他啊。”
    青宇推了推臉上並不存在的眼鏡，擺出一副學識淵博的架勢。
    “是一位行走於人世間的‘狂信徒’，是暗殺教團‘山中老人’的起源與頂點——初代‘山中老人’，你可以稱呼他為王哈桑。而百貌，是第十九代繼承了這個名號的人。”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講解曆史秘辛的深沉：“王哈桑，其存在的意義之一，便是‘斬殺山中老人的山中老人’。”
    “當某一代的哈桑偏離了最初的教義，走上了歧途，或者在他看來變得‘不純粹’時，他便會現身於世，以他手中的劍，執行最終的‘矯正’——斬下那位不合格繼承者的首級。”
    他看了一眼依舊癱軟在地、被可莉安慰著的百貌，補充道：“很不幸，或者說……按照他的標準來看，自他之後的所有後輩，沒有一個能完全達到他那純粹的教義要求。所以，理論上，他們都處於‘可被斬首’的名單上。”
    “哈？！”
    優菈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瞬間瞪圓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荒謬。
    “這算什麽？！自己定的規矩，後輩達不到，就全殺了？！這跟‘我看你不順眼就砍了你’有什麽區別？！這哪是狂信徒，這簡直是……”
    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種“祖宗式”管理方法。
    “哎，所以說他是狂信徒嘛。”
    青宇攤了攤手，一副“你終於理解了”的表情。
    “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他們追求的是一種絕對的、不容絲毫玷汙的信條。放心啦。”
    他見優菈還是一臉擔憂，安慰道。
    “這套殘酷的‘內部審核’機製隻針對他們教團自己人。對於教團之外的人，隻要不主動招惹他，或者像可莉這樣人畜無害的，老爺子其實還是……呃，挺‘好說話’的。”
    大概吧……隻要別在他麵前說他壞話或者質疑他的教義，應該……不會隨便砍人……大概。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地坐在百貌身邊，輕輕拍著她後背的可莉，突然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用軟糯糯的聲音好奇地問：“青宇哥哥，‘斬下首級’是什麽意思呀？是和可莉摘樹上的蘋果一樣，把壞掉的摘掉嗎？”
    眾人：“……”
    空氣瞬間安靜。
    優菈扶額，感覺跟這群人（和不是人的存在）待久了，自己的常識也在以驚人的速度崩壞。
    青宇幹咳兩聲，連忙蹲下身，用最和藹（且扭曲）的方式解釋道：“呃……對對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就是把……嗯……不好的、長歪了的‘果子’……處理掉！可莉真聰明！”
    （內心：這解釋應該沒問題吧？風神保佑！）
    可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繼續專心致誌地安慰她的“紫色頭發姐姐”去了，小臉上寫滿了“雖然不明白，但姐姐好像很害怕，可莉要保護姐姐”的堅定。
    而剛剛緩過一口氣的百貌哈桑，在聽到可莉天真無邪的問話和青宇那離譜的解釋後，身體幾不可察地又抖了一下，默默地把“絕對要討好這位小祖宗”的重要性，在內心的生存手冊上又提升了十個優先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