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勞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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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家夥,我還以為那個往我臉上扣盒飯的蠢貨隻是個例,搞了半天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全員惡人啊!”
    兔八哥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本比派蒙還厚的《蒙德編年史·貴族興衰卷》,翹著二郎腿坐在天使的饋贈酒館外的木桶上,一邊啃著新買的蒙德特產多汁胡蘿卜,一邊嘖嘖稱奇地翻看著。
    他那毛茸茸的眉頭隨著閱讀的深入越挑越高。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被那個勞倫斯貴族踹進垃圾桶的“奇恥大辱”,兔八哥可沒打算就這麽算了。
    他決定先深入了解一下這個勞倫斯家族到底是什麽來頭。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本厚重的史書裏,記載著蒙德城數百年的風霜雨雪,而其中關於勞倫斯家族的“光輝事跡”,幾乎占了一半的篇幅!
    什麽苛捐雜稅、奴役民眾、血腥鎮壓、甚至試圖用毒酒控製當時的其它家族的騎士……罄竹難書!
    “嘖嘖,強迫平民像狗一樣在地上爬行,隻為了取樂?把反對者吊在城牆上風幹?發明了‘笑刑’直到把人活活笑死?……”
    兔八哥搖著頭,連胡蘿卜都忘了啃。
    “夥計,你們這玩法,連我們那兒的歪心狼和暴脾氣的獵人都不敢想啊。”
    他合上書,決定先去聽聽蒙德老百姓的口碑。
    結果更是讓他大開眼界。
    從賣水果的瑪文大爺到巡邏的西風騎士,隻要一提起“勞倫斯”這三個字,無一不是麵露鄙夷,甚至帶著一絲未散的恨意。
    更讓他覺得離譜的是,都落魄成這德行了,那些殘留的勞倫斯族人居然還端著貴族的架子,看不起這個,瞧不上那個,整天做著複辟舊日“榮光”的春秋大夢。
    “無法理解,真的無法理解。”
    兔八哥躺在草地上,望著湛藍的天空,耳朵困惑地抖了抖。
    “都被記恨到骨子裏了,還不夾著尾巴做人?這幫家夥的腦袋是被驢踢過,還是被棒槌敲過?蒙德人的脾氣也未免太好了吧?要按我們那兒的規矩,這種貨色早就被追著滿地圖跑,或者被我一蘿卜塞進火箭發射到外太空了。”
    在他看來,勞倫斯家族曆史上犯下的那些罪孽,就算把他們全族捆起來挨個上斷頭台,都算便宜他們了。
    “本來呢,我還想費點功夫,讓這幫家夥體會一下什麽叫真正的‘人人喊打’。”
    兔八哥摸著光滑的下巴,眼珠滴溜溜地轉著,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結果他們早就已經是過街老鼠了,隻是自己還不自知。看來,得換個更有‘創意’的點子,給他們好好上一課,什麽叫‘時代變了,大人’。”
    他需要一個計劃,一個既能狠狠教訓這幫不長眼的所謂“貴族”,又能讓他們有苦說不出、有火發不出,最終在全蒙德麵前徹底淪為笑柄的計劃。
    物理傷害太低級,精神羞辱才是王道!
    “有了!”
    兔八哥猛地坐起身,耳朵像天線一樣筆直豎起,臉上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帶著幾分壞心眼的燦爛笑容。
    一個絕(缺)妙(德)的計劃,在他那充滿了奇思妙想的腦袋裏迅速成型。
    ——————
    蒙德的清晨一如既往地被鴿哨和麵包香氣喚醒。
    但在勞倫斯家族殘黨聚居的那條略顯破敗卻仍強撐門麵的街道上,一種詭異的氛圍正在蔓延。
    “嘿!聽著夥計們!來說說勞倫斯,那幫老古董~”
    一個戴著誇張彩色假發、掛著單邊眼鏡、身穿綴滿星星袍子的“老學者”,在西風騎士團總部旁的廣場上,敲著一麵小鼓,用蹩腳卻又莫名帶感的節奏開始了他的“曆史說唱”。
    “以為高人一等,其實腦子有點空~
    強迫人學狗爬,還覺得自己挺帥~
    結果被風神巴巴托斯,一腳踹下台~YO!”
    人群漸漸圍攏,發出陣陣哄笑。這位“老學者”自然是兔八哥變的。
    他用各種滑稽的形象,在蒙德城各個角落,將勞倫斯家族那點破事編成段子,唱得婦孺皆知。
    起初還有勞倫斯家的人氣得臉色鐵青想來理論,但兔八哥溜得比風還快,總能在那群“老爺”抓住他之前,化作一道灰影消失,隻留下一地笑聲和幾張印著鬥雞眼鷹徽的“貴族氣質體驗券”。
    這些體驗券很快在孩子們中間流行開來。
    “快看!我拿到了‘被人用鼻孔注視一分鍾’的券!”
    “我這個是‘聆聽貴族式抱怨’!”
    孩子們嘻嘻哈哈地拿著券,跑到那些依舊端著架子的勞倫斯族人麵前“兌換服務”,把那些老古板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不好發作,隻能在周圍民眾看猴戲般的目光中狼狽逃離。
    輿論預熱效果顯著。
    “勞倫斯”這個詞,在蒙德市民口中,從原本帶著曆史沉重感的厭惡,逐漸變成了帶著調侃意味的笑料。
    感覺火候差不多了,兔八哥換了個偽裝,一身貴族形象,叼著一根水靈靈的胡蘿卜,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勞倫斯家族成員最愛聚集的、一家他們為了維持體麵而硬撐著的、客人寥寥無幾的“高貴”咖啡館。
    “下午好,各位……呃,‘紳士’們?”
    兔八哥拉開一張華麗的椅子坐下,將胡蘿卜放在鋪著雪白桌布的桌上,動作優雅得仿佛那是什麽稀世珍饈。
    正在低聲抱怨“平民咖啡豆品質低劣”的幾位勞倫斯先生愣住了,皺眉看著這隻不請自來的兔子。
    “自我介紹一下。”
    兔八哥用爪子撚起胡蘿卜,像品鑒紅酒般對著光線觀察。
    “鄙人來自一個遙遠的、曆史比你們悠久得多的……胡蘿卜王國。勉強也算是個貴族吧。”
    他信口胡謅,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在我看來。”
    他環視一圈,目光在幾位勞倫斯先生僵硬的臉上一一掃過。
    “一個真正的貴族,其品味體現在最細微之處。比如,能否分辨出這來自晨曦酒莊東邊坡地的‘陽光金冠’胡蘿卜,與這來自清泉鎮溪邊沃土的‘清甜翡翠’胡蘿卜之間,那微妙的、關乎風土與靈魂的差異。”
    他煞有介事地介紹著,將兩根看起來差不多的胡蘿卜推到對方麵前。
    勞倫斯們麵麵相覷,這兔子在胡說八道什麽?
    “怎麽?
    ”兔八哥挑起一邊眉毛,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輕蔑。
    “難道諸位……連這點最基本的味蕾感知力都沒有嗎?哦,天哪,看來某些所謂的‘貴族傳承’,已經凋零到連一根胡蘿卜的優雅都無法領略了。真是……可悲。”
    這話像針一樣紮在了勞倫斯們最敏感的神經上。
    為了證明自己“品味猶存”,他們硬著頭皮,開始裝模作樣地“品鑒”起胡蘿卜來。
    “嗯……這根,確實……更有陽光的味道。”
    “胡說!分明是這根,帶著清泉的甘冽!”
    一場關於胡蘿卜品味的荒謬辯論,在咖啡館裏展開。
    兔八哥則在一旁“好心”地擔任裁判,用各種浮誇的詞匯加深他們的自我催眠,並“慷慨”地贈送了大量“極品胡蘿卜”作為“貴族間的饋贈”。
    接下來的幾天,勞倫斯家族的餐桌上,幾乎頓頓都飄著胡蘿卜的味道……
    同時,兔八哥開始了他計劃的下一步。
    他找到那些最死要麵子、又最容易受激將的年輕勞倫斯成員。
    “看看現在的蒙德。”
    兔八哥痛心疾首(假裝)地說。
    “自由散漫,毫無章法!雖然諸位暫時……嗯,遇到了一些小挫折,但貴族的責任感呢?對這座城市的‘關懷’呢?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它墮落嗎?”
    他巧妙地引導著:“看看那些街道!落葉!灰塵!這簡直是對美學的褻瀆!真正的貴族,即使身處逆境,也應該以身作則,用行動展現高貴的品格,引導那些……嗯,迷途的羔羊。”
    於是,在兔八哥的“鼓勵”下,幾位被“貴族責任感”衝昏頭腦的年輕勞倫斯,真的拿著放大鏡和小鑷子,走上街頭,開始執行“城市美學巡視”任務。
    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主要是怕被認出來),專注地撿拾著肉眼幾乎難見的微塵,那認真的模樣,仿佛在從事一項神聖的使命,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竊笑不已。
    還有人被兔八哥忽悠去當了“公共藝術行為藝術家”,穿著祖傳的、有些過時但依舊華麗的禮服,在廣場中央擺出《自由引導人民》般的僵硬姿勢,一站就是半天,美其名曰“提升民眾藝術修養”,實則成了風花節前最受歡迎的合影背景板。
    在兔八哥的“精心策劃”和“不懈努力”下,一場別開生麵的“勞倫斯家族才藝展示特別獻禮”活動,在城中心最大的廣場上拉開了帷幕。
    消息早已傳遍全城,此刻廣場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比看偶像芭芭拉演出時還熱鬧。
    琴團長和凱亞站在騎士團辦公室的窗邊,表情複雜地看著下方。
    凱亞嘴角噙著抑製不住的笑意,而琴團長隻能扶著額頭,祈禱不要出什麽大亂子。
    舞台上,一群穿著統一(但明顯不合身、像是臨時趕工)禮服的勞倫斯成員,麵色慘白,眼神呆滯。
    他們是被兔八哥連哄帶騙、外加“不參加就是承認家族毫無藝術細胞”的激將法給弄上來的。
    音樂響起(兔八哥不知道從哪搞來的,風格極其滑稽的進行曲)。
    “咳咳!”
    擔任主持的兔八哥,穿著一身綴滿胡蘿卜圖案的燕尾服,拿著一個胡蘿卜造型的擴音器。
    “女士們先生們!在這個充滿自由與愛的日子裏,讓我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欣賞由曆史悠久、底蘊深厚的勞倫斯家族,為我們帶來的——大合唱:《胡蘿卜頌歌》!哦,抱歉,是《勞倫斯……呃,與新蒙德》!”
    勞倫斯成員們張開了嘴,唱出的卻是兔八哥填寫的歌詞:
    “我們曾迷失在權力的深淵~(聲音顫抖)
    壓迫與奴役蒙蔽了雙眼~(有人開始捂臉)
    感謝風神賜予自由之風~(調子跑到天邊)
    更要讚美胡蘿卜美味無窮~(破音)”
    台下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不少人笑得直拍大腿。
    勞倫斯們的臉從白到紅,再到青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接著是集體舞《貴族式翻滾》,模仿他們祖先被推翻時的狼狽。
    動作笨拙,隊形散亂,與其說是舞蹈,不如說是一群穿著華麗戲服的提線木偶在表演摔倒大全。
    最後是詩朗誦《啊,自由的空氣多麽甜美!》。
    領誦的是一位年紀較大的勞倫斯,他聲淚俱下(主要是羞恥的),幾乎是用生命在嘶吼,仿佛不是在讚美自由,而是在控訴兔八哥的魔鬼行徑。
    表演在幾乎掀翻屋頂的爆笑和掌聲中“圓滿”結束。
    勞倫斯成員們癱在台上,眼神空洞,靈魂仿佛已經出竅。
    “現在!”
    兔八哥用最莊嚴的語氣宣布。
    “到了最榮耀的時刻!為了表彰勞倫斯家族為蒙德……呃,娛樂事業做出的‘卓越貢獻’,以及他們‘深刻’的懺悔和對胡蘿卜文化的‘大力推廣’,我謹代表……嗯,胡蘿卜王國及蒙德全體笑到肚子疼的市民,授予他們——‘胡蘿卜榮譽貴族’稱號!”
    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用最大最水靈胡蘿卜雕刻而成的“桂冠”和“權杖”,挨個戴在(或者說插在)那些失魂落魄的勞倫斯成員頭上、塞進他們手裏。
    “願胡蘿卜的智慧與清甜,永遠指引你們的方向!”
    兔八哥對著台下擠了擠眼。
    台下掌聲雷動,歡呼聲此起彼伏:“胡蘿卜貴族!胡蘿卜貴族!”
    從那天起,勞倫斯家族在蒙德徹底“社會性死亡”了。
    不是死於仇恨,而是死於無盡的嘲笑。
    他們中有些人終於認清現實,灰溜溜地離開了蒙德;有些人則徹底擺爛,真的開始研究起胡蘿卜的一百種做法;還有極少數,比如那個曾把兔八哥踢進垃圾桶的年輕貴族,據說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很久,出來時眼神都變了,逢人便說:“我以前真是個傻X。”
    兔八哥深藏功與名,繼續他悠閑的異世界度假生活,隻是蒙德城關於一隻整垮了古老貴族的神秘兔子的傳說,久久不散。
    而琴團長發現,接下來的幾個月,蒙德城的胡蘿卜消耗量顯著上升,並且勞倫斯這個姓氏,真的再也掀不起任何風浪了。
    她看著辦公桌上不知誰放的一根係著蝴蝶結的胡蘿卜,無奈地歎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和平演變?”
    她低聲自語,然後將那根胡蘿卜小心地收進了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