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山的霧氣帶著股陳腐的草木味，黏在人的眉梢鬢角，像是要把一切都裹進濕漉漉的混沌裏。林凡牽著馬走在最前麵，銀質的馬蹄鐵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山道上格外清晰。
    “這路怕是有幾十年沒人走了，”影衛頭領用銀矛撥開擋路的藤蔓，枝椏間的露水嘩啦啦落在他的鬥篷上，“你看這石階上的青苔，都快把刻痕蓋住了。”
    阿秀扶著馬鞍，小心翼翼地跨過一道斷裂的石階。雙蓮玉佩在她掌心微微發燙，綠光透過指縫滲出來，在霧氣中映出一小片清明。“玉佩有反應，”她低聲道，“前麵應該有什麽東西。”
    林凡停下腳步，示意眾人戒備。他抽出腰間的短劍，劍身映出周圍模糊的樹影，突然，霧氣中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人在落葉堆裏拖動什麽重物。
    “誰在那裏？”林凡低喝一聲，劍氣劈向聲音來源處，卻隻斬斷了一截枯樹枝，落地時發出嘩啦的輕響。
    影衛們立刻散開，銀矛在霧氣中劃出一道道寒光。阿秀握緊雙蓮玉佩，綠光如漣漪般擴散開去，霧氣被驅散了些，露出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巨石，石上刻著個模糊的蓮花圖案，花瓣被風雨侵蝕得隻剩淺淺的輪廓。
    “是蓮台寺的路標，”林凡認出這圖案與古籍記載的一致，“傳說蓮台寺建在山坳裏，要繞過三道彎才能看到。”
    繞過巨石，山道漸漸平緩。霧氣中隱約傳來鍾聲，斷斷續續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這山裏還有僧人？”影衛疑惑道，“不是說蓮台寺早就廢棄了嗎？”
    阿秀側耳細聽，那鍾聲裏帶著股金屬的鏽味，不像是寺廟裏的青銅鍾，倒像是……某種鐵器撞擊的聲音。“小心點，”她提醒道，“這鍾聲不對勁。”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霧氣漸漸稀薄，前方出現一片殘破的建築群。斷壁殘垣間長滿了齊腰深的雜草，幾株枯樹斜斜地插在瓦礫堆裏，枝椏扭曲，像是伸向天空的鬼爪。寺院的山門早已坍塌，隻剩下兩根石柱，上麵刻著的“蓮台寺”三個字，被風雨衝刷得隻剩個模糊的影子。
    “這就是蓮台寺？”蘇眉曾在畫冊上見過蓮台寺的盛景，雕梁畫棟，香火鼎盛，與眼前的荒涼景象判若兩地，不由得有些失落。
    林凡走上前，用短劍撥開石柱根部的雜草，露出一塊埋在土裏的石碑。碑上刻著“建元三年重修”，字跡古樸，應該是前朝的遺物。“看來這裏確實廢棄很久了，”他指著石碑上的裂痕，“這道縫是新的，像是被人用蠻力劈開的。”
    阿秀的玉佩燙得更厲害了，她順著綠光指引的方向，走到寺院深處的一座大殿前。大殿的屋頂已經塌了一半，陽光透過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殿中央的蓮台歪斜著，上麵的佛像早已不知所蹤，隻留下個空蕩蕩的底座，上麵刻著與雙蓮玉佩一模一樣的圖案。
    “在這裏！”阿秀指著蓮台底座的凹槽，形狀正好能放下雙蓮玉佩，“蓮心大師說的‘雙蓮合璧’，應該就是指這個！”
    林凡將玉佩嵌入凹槽，嚴絲合縫。就在玉佩歸位的瞬間，蓮台突然震動起來，底座緩緩裂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裏麵傳來陣陣寒氣，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誦經聲。
    “下麵有密室，”影衛點燃火把，火光搖曳中，能看到陡峭的石階通向黑暗深處，“公子，要下去看看嗎？”
    “等等，”阿秀攔住他，“先看看周圍有沒有機關。蓮心大師不會把密室做得這麽容易進入。”她仔細觀察蓮台四周的地麵，果然在角落發現幾塊鬆動的地磚，磚縫裏塞著細小的金屬絲，連接著暗處的機括。
    林凡用短劍挑開金屬絲，地磚下傳來彈簧崩斷的輕響。“可以下去了，”他示意影衛打頭陣，“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石階又陡又窄，岩壁上滲出濕漉漉的水珠，滴落在火把上，發出滋滋的輕響。越往下走，誦經聲越清晰，仔細聽去，卻不是佛經，而是某種詭異的咒語，翻來覆去隻有一句：“墨蓮現世，血蓮歸位……”
    “是血蓮教的咒語，”阿秀臉色凝重，“看來這裏確實是他們的老巢。”
    走到石階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間巨大的密室，四壁鑲嵌著無數盞長明燈，燈油不知是什麽材質，燃燒時發出幽幽的綠光。密室中央的石台上，停放著一具水晶棺，棺內躺著個穿著黑袍的人，麵容栩栩如生，像是隻是睡著了。
    “這是……”林凡走到水晶棺前，棺蓋上刻著複雜的符文，與《血蓮秘卷》裏記載的“永生咒”一模一樣，“難道是血蓮教的初代教主？”
    阿秀注意到棺旁的石壁上刻著壁畫，內容比死水窪的更完整：一群黑袍人將活人推入蓮池，池中的墨蓮吸收鮮血後，開出巨大的花朵，花瓣中包裹著個嬰兒，正是初代教主的模樣。
    “他們在用活人獻祭，培育所謂的‘墨蓮聖母’，”阿秀的聲音帶著寒意，“水晶棺裏的人，恐怕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當成了墨蓮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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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衛在密室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堆白骨，有的骨頭上還插著銀製的符釘，顯然是被強行鎮壓的冤魂。“這裏太邪門了，”影衛頭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免得驚動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話音剛落，密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長明燈的火焰瘋狂搖曳，綠光中仿佛有無數人影在晃動。水晶棺的蓋子發出哢嚓的響聲，竟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不好！”林凡拉起阿秀後退，“快離開這裏！”
    眾人剛跑到石階下，就聽到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從水晶棺裏爬了出來。阿秀回頭望去，隻見一個黑影站在水晶棺旁，黑袍在綠光中獵獵作響，臉上戴著青銅麵具，麵具上雕刻著猙獰的墨蓮圖案。
    “你們……終於來了……”黑影的聲音嘶啞如破鑼，像是生鏽的鐵器在摩擦，“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一百年……”
    林凡握緊短劍，擋在阿秀身前：“你是誰？血蓮教的餘孽？”
    黑影發出桀桀的怪笑：“餘孽？我是血蓮教的開創者，是墨蓮聖母選中的容器！你們以為毀掉死水窪的墨蓮就萬事大吉了？太天真了……真正的墨蓮，在這裏……”他指向水晶棺，棺內不知何時開滿了黑色的蓮花，花瓣上滾動著暗紅色的露珠，像是鮮血凝結而成。
    阿秀突然想起《血蓮秘卷》的殘頁：“你是想用初代教主的屍體，培育新的墨蓮聖母？”
    “聰明，”黑影讚賞道，“可惜太晚了。等月圓之夜，墨蓮吸收了最後一縷月華，就能徹底蘇醒，到時候整個天下，都將臣服於我！”他突然舉起雙手，密室的石壁上射出無數毒箭，直撲眾人而來！
    “快躲！”林凡大喊著將阿秀推開，自己則揮劍格擋毒箭。銀質的劍身與毒箭碰撞，發出刺耳的響聲，箭尖的毒液濺在地上，冒出滋滋的白煙。
    影衛們立刻組成防線，用盾牌護住眾人，邊打邊退向石階。黑影在後麵緊追不舍，他的速度快得驚人，黑袍掠過之處，長明燈的火焰都熄滅了，隻留下一片黑暗。
    “用蓮心草！”阿秀大喊著掏出藥包，將幹燥的蓮心草撒向黑影。草葉接觸到黑袍，立刻燃起綠色的火焰，黑影發出痛苦的慘叫，動作明顯遲緩了些。
    趁著這個間隙，眾人終於衝上石階。林凡用炸藥炸毀了密室入口，巨石滾落，將黑影困在了下麵。
    回到地麵，陽光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阿秀癱坐在草地上，心髒還在砰砰狂跳，剛才黑影的樣子，像極了噩夢。
    “他說月圓之夜……”林凡望著天空，今天是農曆十三，離月圓隻有兩天，“我們必須在這之前毀掉水晶棺裏的墨蓮，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阿秀點點頭，握緊手中的雙蓮玉佩。玉佩的綠光已經黯淡了許多，顯然剛才消耗了不少力量。“密室的機關重重，硬闖肯定不行，”她思索著，“或許壁畫裏有破解的方法，我們再去看看。”
    兩人重新走進大殿，仔細觀察石壁上的壁畫。在角落的一幅畫裏，他們發現了一個細節：初代教主在獻祭時，手裏拿著半塊蓮花玉佩，與雙蓮玉佩的一半一模一樣。
    “難道需要用玉佩才能徹底摧毀墨蓮？”阿秀猜測道，“剛才我們把玉佩放在蓮台上，隻是打開了密室，或許還有別的用法。”
    林凡看著蓮台上的凹槽：“可能需要在月圓之夜，用雙蓮玉佩的力量淨化墨蓮。隻是……”他看向密室入口的方向，“我們怎麽在黑影的眼皮底下進去？”
    夕陽西下時，霧氣再次籠罩青冥山。蓮台寺的殘垣斷壁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像是一頭蟄伏的巨獸。阿秀和林凡坐在山坳裏，看著遠處的月亮漸漸升起，心裏都明白，一場硬仗即將來臨。
    但隻要雙蓮玉佩還在，隻要他們心中的信念不滅，就一定能阻止墨蓮現世，還天下一個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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