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鏡花穀的叢林比想象中更詭異。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枝葉切割成碎片，落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那些光影竟會隨著人的腳步移動，像無數隻眼睛在暗中窺視。林凡手背上的藤蔓印記越來越燙，綠色的箭頭時明時暗，偶爾會突然轉向，指向某個看似普通的樹洞或岩石，裏麵往往藏著劇毒的蛇蟲，被蘇眉的軟鞭及時抽開。
    “這印記在耍我們，”蘇眉甩了甩鞭梢上的蛇血，眉頭緊鎖，“剛才它指著西邊，我們走了半裏地，卻繞回了原地。你看那棵歪脖子樹，半個時辰前我們就見過。”
    白靈蹲下身，指尖拂過地上的落葉，葉片背麵竟布滿了細小的齒痕，與鏡像藤的啃食痕跡一模一樣。“不是印記在耍我們，”她的聲音帶著凝重，“是這片林子本身就是個迷魂陣，由無數鏡像藤的須根編織而成。我們看到的樹、石頭，甚至陽光，都可能是藤蔓製造的幻象。”
    林凡突然停住腳步，手背上的印記劇烈發燙，箭頭直指前方一片霧氣繚繞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麵刻著“鏡花穀”三個篆字，字體邊緣爬滿了綠色的藤蔓，與他手背上的印記產生共鳴。
    “終於到了？”蘇眉剛想往前走，卻被林凡拉住。他指著石碑底座，那裏的泥土泛著不正常的黑色，隱約能看到無數根須在底下蠕動，像某種生物的消化係統。
    “別碰石碑，”林凡的聲音壓得很低，“你看那些藤蔓的走向，它們在石碑周圍形成了閉環，這不是入口，是陷阱。”他從懷中掏出並蒂蓮，紫金色的花瓣在霧氣中輕輕搖曳，指向石碑左側的一處灌木叢——那裏的草葉上沒有藤蔓，反而沾著幾滴晶瑩的露水，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鏡花之露！”白靈眼睛一亮，“灌木叢後麵一定是真正的入口！”
    三人撥開灌木叢，後麵果然出現一條狹窄的山道，道旁的石壁上長滿了白色的小花，花瓣薄如蟬翼，中心凝結著透明的露珠，正是鏡花之露。露珠接觸到並蒂蓮的光芒，竟化作細小的光絲，纏繞著花瓣往上爬，像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這些露珠有靈性，”林凡小心地用玉瓶收集著露珠，“它們在指引我們往深處走。”
    山道越往裏走越寬闊，霧氣漸漸散去，露出一片仙境般的山穀——溪水潺潺，開滿了白色的鏡花，花瓣上的露珠映出周圍的景象，卻又帶著微妙的扭曲，像是哈哈鏡。穀中央有座湖心亭，亭子裏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們煮茶，烏黑的長發垂落，正是阿秀！
    “阿秀！”林凡心頭一震，剛要衝過去，就被白靈按住肩膀。她指著湖麵的倒影，亭中阿秀的倒影竟長著一條藤蔓尾巴，正悄悄纏繞著亭柱。
    “又是鏡像藤的幻象，”白靈的銀簪泛著寒光，“它知道你最想見阿秀，故意用她的樣子引你過去。”
    亭中的阿秀緩緩轉過身，笑容溫柔依舊，手中的茶杯裏飄出淡淡的蓮香，與無回穀的蓮茶一模一樣。“林凡，過來嚐嚐我新煮的茶，”她的聲音帶著蠱惑的暖意，“這茶裏加了鏡花之露，能解你體內的藤種哦。”
    林凡的心髒劇烈跳動，手背上的藤蔓印記突然變得冰涼，像是在警告。他握緊並蒂蓮，花瓣上的紫金色光芒刺痛了眼睛，讓他瞬間清醒——真正的阿秀煮茶時，左手的小指會微微翹起，而亭中的“阿秀”，左手小指是伸直的。
    “你不是她，”林凡的聲音帶著失望，更多的是憤怒，“鏡像藤，你到底想做什麽？”
    亭中的阿秀臉色驟變，笑容扭曲成猙獰的模樣，身體突然炸裂，化作無數根綠色的藤蔓，朝著三人撲來。湖麵的鏡花同時綻放，露出裏麵藏著的藤蔓根須，將整個山穀變成一個巨大的囚籠。
    “想解藤種？”藤蔓中傳出沈玄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狂笑，“除非用你自己的魂魄獻祭！這鏡花穀就是你的墳墓，你的雙蓮血脈會滋養整個鏡像藤網絡，讓黑蓮的意誌遍布天下！”
    蘇眉的軟鞭帶著蓮心草粉橫掃，卻被藤蔓輕易纏住，草粉在接觸到藤蔓的瞬間就失去了效力。“它們不怕蓮心草了！”她驚呼道，奮力想收回軟鞭，卻被藤蔓拖拽著往湖心亭飛去。
    白靈的銀針刺向藤蔓最密集的地方，那裏的藤蔓突然分開，露出底下一塊黑色的石頭，石頭上刻著與林凡胸口相同的金色蓮花印記。“這是陣眼！”她大喊道，“毀掉這塊石頭，迷魂陣就破了！”
    林凡舉起並蒂蓮，將收集的鏡花之露全部倒在花瓣上。紫金色的光芒與露珠融合，形成一道鋒利的光刃，他縱身躍起，朝著黑色石頭劈去。就在光刃即將觸碰到石頭的瞬間，藤蔓中突然飛出一道綠光，擊中了他的胸口。
    “噗——”林凡噴出一口鮮血，胸口的金色印記劇烈閃爍，手背上的藤蔓印記突然炸開，無數細小的藤絲順著血液往心髒爬去。他能感覺到體內的藤種正在蘇醒，皮膚下的血管凸起，像一條條綠色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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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凡！”白靈和蘇眉同時驚呼，卻被藤蔓死死纏住，動彈不得。
    藤蔓中傳來鏡像藤的低語，像是無數個聲音在他耳邊蠱惑：“放棄吧，成為我們的一部分，就能永遠和阿秀在一起了……你看，她在等你呢……”
    恍惚中，林凡看到阿秀的虛影站在黑色石頭旁，正對著他伸出手，眼神裏充滿了悲傷。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虛影走去，胸口的疼痛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溫暖，仿佛回到了無回穀的蓮池邊，阿秀正笑著遞給她一朵剛摘的蓮花。
    並蒂蓮突然從他手中滑落，紫金色的光芒黯淡下去。藤蔓根須爬上他的腳背，順著雙腿往上蔓延，眼看就要將他徹底包裹——
    就在這時，他胸口的金色印記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將所有藤蔓震開。印記中浮現出阿秀的本命蓮心，正是當年在青陽城井中取到的那一顆，蓮心在光芒中旋轉，發出清越的鳴響。
    “林凡，醒醒！”阿秀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不再是幻象的蠱惑，而是帶著真切的焦急，“鏡像藤在模仿我的聲音！它想讓你自願獻祭！”
    林凡猛地清醒，看到阿秀的虛影正在金色光芒中與藤蔓搏鬥，她的身影越來越淡，顯然快要支撐不住。他撿起並蒂蓮，將最後的靈力注入其中，光刃再次凝聚，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朝著黑色石頭劈去。
    “不！”沈玄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嘶吼。
    黑色石頭在光刃下碎裂，整個鏡花穀劇烈震動，藤蔓囚籠開始崩潰，湖麵的鏡花紛紛凋零。林凡趁機斬斷纏住白靈和蘇眉的藤蔓，三人攙扶著往外衝。
    當他們衝出鏡花穀時，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山穀塌陷下去，被綠色的藤蔓徹底覆蓋。林凡回頭望去，塌陷的煙塵中，隱約看到一隻巨大的眼睛正在緩緩睜開，瞳孔裏映出他的麵容，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他低頭看向胸口的金色印記，那裏的蓮心已經消失，隻留下一個淡淡的凹痕，手背上的藤蔓印記也不見了。但他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已經跟著他離開了鏡花穀，藏在他的血脈深處，等待著下一次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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