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護花,還是護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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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風裹著寒意,卷過石窪村的屋頂,把李伯的咳嗽聲撕得斷斷續續。
    小林端著剛熬好的草藥走進屋時,老人正靠在床頭,胸口隨著喘息起伏,像座漏風的舊風箱。
    “趁熱喝了吧,”小林把粗瓷碗遞過去,碗沿還帶著炭火熏出的黑痕,“貨郎說這藥能治腿寒,我加了點生薑,不那麽苦。”
    李伯擺擺手,枯瘦的手指在被單上摩挲著,那雙手曾握得動七尺獵弓,如今連端碗都要抖三抖。
    “不用忙乎這些了,”他聲音啞得像磨砂紙,“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小林沒說話,坐在床沿,默默把碗往他手邊推了推。
    十年了,從他剛到石窪村時那個拄著拐杖還能巡山的老人,到如今蜷縮在床榻上的模樣,李伯的衰老像村口的老槐樹,悄無聲息,卻在每一道新添的皺紋裏刻著時光的重量。
    “你那花,”李伯忽然開口,眼睛望著糊著舊紙的窗欞,那裏糊著去年的桃花紙,邊角已經發黃卷翹,“這些天是不是有啥不一樣了?”
    小林心裏一動。
    這些天向日葵的變化他沒跟任何人說——花盤轉動時帶起的微風,絨毛在月光下泛出的流螢似的光,還有昨夜他摸到花莖時,指尖傳來的那股微弱卻清晰的搏動,像有顆小心髒在裏麵跳。
    但他隻是含糊地應了句:“沒……就是長得旺了點。”
    李伯輕輕“嗤”了一聲,像是在笑他嘴硬。
    “我這雙眼睛,看了幾十年山,看了幾十年人,”他轉過頭,渾濁的眼球裏竟透出點亮,“你半夜蹲在花田邊看天,看了整整三個晚上,當我沒瞧見?”
    小林一怔,才想起李伯的小屋就在花田另一頭,不過幾十步的距離。
    這些天他心裏發慌,總覺得夜裏的山風裏藏著東西,常常後半夜爬起來守著花田,竟沒留意被老人看了去。
    “山裏的動靜不對頭啊。”
    李伯歎了口氣,咳嗽了兩聲,才繼續說,“早先是野雞飛撞屋簷,後來是野豬撞斷了山神廟的門檻,前天夜裏,我聽見西北坡那片老林子,有東西在嚎,不是狼,也不是熊,那動靜……像是有啥東西要從地裏鑽出來似的。”
    他頓了頓,抓住小林的手腕,老人的手涼得像塊冰,力氣卻不小。
    “十年前你剛來,說這花能應付禍事,我雖不信,卻也沒攔你。為啥?因為這山,這地,總有咱們說不清道不明的規矩。就像驚蟄前必定有春雷,霜降後必有寒流,該來的,躲不掉。”
    小林望著他,忽然覺得喉嚨發緊。
    十年裏,村民的嘲笑、村長的規勸、自己無數次的動搖,都沒讓他像此刻這樣心慌。
    李伯的話像根針,刺破了他一直緊繃著的“等待”,露出底下藏著的恐懼——如果真的有禍事來,這花,真的能頂用嗎?
    他自己,真的能行嗎?
    “我知道你心裏犯嘀咕。”
    李伯鬆開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十年了,石頭也該捂熱了。可你記著,人活一輩子,最怕的不是等不到結果,是事到臨頭,手裏沒家夥。”
    他指了指牆角立著的那把短刀,刀鞘是老牛皮的,磨得發亮,“那是我年輕時用的,開了刃,你拿去。”
    小林沒接,搖搖頭:“您留著防身。”
    “我這把老骨頭,防啥?”
    李伯笑了,笑聲裏帶著痰音,“真要有東西闖進來,我這把老骨頭,還不夠塞牙縫的。倒是你,得活著。”
    他盯著小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那花要是真有用,到時候就別藏著掖著。是護花,還是護村子,你得想明白。”
    小林張了張嘴,想說“我肯定護村子”,話到嘴邊卻卡住了。
    十年間,他對這些向日葵的感情早已不隻是“完成係統任務”,它們是他在這個陌生世界裏唯一的指望,是他對抗孤獨和懷疑的支柱。
    如果真到了必須抉擇的時候,他能毫不猶豫地犧牲它們嗎?
    李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沒再追問,隻是揮揮手讓他走:“天快黑了,去看看你的花吧。記得多添件衣裳,夜裏風硬。”
    小林走出屋時,夕陽正沉到西山背後,把天邊的雲染成一片燒紅的顏色,連帶著石窪村的屋頂、田埂、路邊的枯草,都蒙上了層詭異的血色。
    他往花田走,腳踩在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異常安靜的黃昏裏,顯得格外清晰。
    離花田還有幾步遠,他忽然聽見“哢噠”一聲輕響,像是豆莢爆開的聲音。
    抬頭一看,隻見所有向日葵的花盤都微微抬起,不再朝著落日,而是齊齊轉向西北方的山巒。
    那裏,正是李伯說的“有東西在嚎”的方向。
    花盤中心的絨毛亮了起來,不是往日那種細碎的微光,而是連成一片流動的金芒,像有無數細小的螢火蟲在花瓣間遊走。
    空氣裏飄來一股淡淡的、類似蜂蜜的甜香,隨著風,一陣陣往鼻子裏鑽。
    小林走到最近的那株向日葵前,這株是他十年前種下的第一株,莖稈粗得像根手臂,花盤也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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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手,指尖剛觸碰到花瓣,就感覺到一股暖流順著指尖往上湧,比前幾天的溫熱感強烈了十倍不止,像是握住了一小捧陽光。
    就在這時,西北方的山巒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咆哮。
    那聲音不似狼嚎的尖利,也不似熊吼的沉悶,而是帶著一種……像是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感,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小林腳下的地麵似乎都顫了顫,花田裏的向日葵猛地晃動了一下,金芒瞬間亮到極致,連天空的晚霞都被比了下去。
    他猛地回頭望向村子,隻見家家戶戶的煙囪都沒了炊煙,門窗緊閉,剛才還在村口嬉鬧的幾個孩子,早沒了蹤影。
    隻有李伯的小屋,門還虛掩著,昏黃的油燈從門縫裏透出來,像隻警惕的眼睛。
    咆哮聲過後,山林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鳥叫,沒有蟲鳴,連風都停了。
    這種安靜比剛才的咆哮更讓人心裏發毛,像是暴風雨前的壓抑。
    小林站在花田中央,望著西北方沉沉的暮色,忽然明白了李伯的意思。
    等待不是目的,準備才是。
    他轉身往李伯家走,腳步比來時快了些,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得把那把短刀拿來,還得把花田周圍的木刺再插得密些。
    走到李伯屋門口時,他聽見老人又在咳嗽,這次的咳嗽聲格外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
    小林推開門,剛要說話,就見李伯正掙紮著往牆上掛著的弓箭夠,那弓早就朽了,弦也斷了,卻被老人視若珍寶。
    “拿……拿不動弓了……”李伯喘著氣,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你……你得替我看著點……這村子……”
    小林走過去,扶住他,把他慢慢放回床上。
    “您歇著,我看著呢。”他拿起牆角的短刀,拔刀出鞘,刀刃在油燈下閃著冷光。
    就在這時,窗外掠過一道黑影,伴隨著翅膀撲棱的聲音,像是有大鳥低空飛過。
    緊接著,村裏傳來幾聲狗吠,卻叫得短促而淒厲,像是被什麽東西捂住了嘴。
    李伯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抓住小林的胳膊:“來了……怕是真的來了……”
    小林握緊短刀,走到窗邊,撩起一角破舊的窗紙,望向西北方的山路。
    夜色越來越濃,那片山巒的輪廓在暮色裏像一頭蟄伏的巨獸,而山腳下的路,正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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