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月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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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月爬過東山脊時,石窪村的狗突然集體噤聲了。
    前一刻還在狂吠的黃狗、黑狗,此刻全都夾著尾巴趴在地上,喉嚨裏發出細碎的嗚咽,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小林站在向日葵田邊,能清晰地聽見這種壓抑的恐懼——從村頭老王家的柴房,到村尾李伯家的院角,連成一片低低的顫音,混在越來越沉的暮色裏,讓人頭皮發麻。
    他抬頭望了一眼,心沉得像墜了塊石頭。
    那輪月亮太詭異了。
    不是尋常的銀白或鵝黃,而是透著種凝固的暗紅,邊緣像被什麽東西啃過似的,帶著參差的鋸齒。
    血月越升越高,把天空染成了渾濁的橘紅色,連空氣都仿佛被過濾過,吸進肺裏時帶著股鐵鏽般的腥氣。
    十年前係統冰冷的提示音突然在腦海裏回響:“血月為契,危機降臨。”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預言,而是貼著皮膚的寒意。
    向日葵田裏,花盤還在微微轉動。
    白日裏那些金色的絨毛此刻像蒙了層薄紗,光澤暗了下去,隻有花盤中心的漩渦還在緩緩旋動,像是在積蓄著什麽。
    小林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最近的一株花莖,往常溫熱的觸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涼的震顫,順著指尖爬上來,讓他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小林!”
    李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明顯的喘息。
    小林回頭,看見老人拄著拐杖,一步一瘸地從村道上走來,粗麻布的衣襟被風掀得獵獵作響。
    他手裏攥著個布包,走到田埂邊時,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才把布包遞過來:“剛烤的紅薯,你……你墊墊。”
    布包還帶著餘溫,小林接過來時,觸到李伯的手在抖。
    不是因為冷——秋夜雖涼,還沒到凍得發抖的地步。
    老人的臉色在血月的紅光裏顯得格外蒼白,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西北方的山口,那裏是村子進山的唯一通道,此刻正被濃稠的暮色堵得嚴嚴實實。
    “山裏不對勁。”李伯啞著嗓子說,“下午那聲吼,不是野豬,也不是熊瞎子……我打了一輩子獵,沒聽過那樣的動靜。”
    他頓了頓,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拄,“像是什麽東西……醒了。”
    話音剛落,西北方的山林裏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聲。
    不是風吹樹葉的輕響,而是某種沉重的東西碾過草叢、撞斷枯枝的動靜。
    那聲音很有節奏,一下,又一下,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像是有人用巨錘在敲打著大地的神經。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地麵甚至開始微微震動,田埂上的泥土簌簌往下掉渣。
    村裏的門窗“吱呀”作響,原本就緊閉的木門被人從裏麵用杠子死死抵住,偶爾有窗戶紙被偷偷捅破,露出一雙雙驚恐的眼睛,齊刷刷地望向山口的方向。
    一個孩子沒忍住,“哇”地哭了出來,緊接著就被大人死死捂住嘴,隻剩下模糊的嗚咽,像根細針,刺破了村裏死寂的空氣。
    “回屋去。”小林突然開口,把紅薯塞回李伯手裏,“您腿腳不利索,待在屋裏安全。”
    李伯卻把紅薯往他懷裏一推,梗著脖子不肯動:“我走了,你咋辦?”他指了指向日葵田,“這花還沒動靜,你一個人……”
    “沙沙”聲突然變了調。
    原本沉重的碾動聲裏,混進了細碎而密集的“窸窣”聲,像是有無數東西在同時移動,速度極快,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急切。
    小林猛地站起身,視線死死鎖住山口——那裏的暮色仿佛活了過來,開始劇烈地翻湧,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墨色裏掙脫出來。
    “是……是狼!”村口突然有人尖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好多狼!”
    小林順著那人的視線看去,心髒驟然縮緊。
    暮色裏,先是露出幾對幽綠的光點,像鬼火似的在黑暗中浮動。
    緊接著,那些光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連成一片閃爍的光帶,從山口的陰影裏緩緩滑出來。
    隨著它們靠近,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那是狼,卻又不是普通的狼。
    它們的體型比尋常野狼大了近一倍,肩高幾乎抵到成年人的腰部,灰黑色的皮毛在血月的紅光下泛著油膩的光澤,背脊上的鬃毛根根倒豎,像鋼針一樣紮在那裏。
    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它們的眼睛,不是狼該有的幽綠,而是透著種病態的猩紅,像是凝固的血珠,在眼眶裏滾動時,映出貪婪而殘暴的光。
    “妖物……是妖物啊!”有老人在屋裏哭喊起來,聲音裏充滿了絕望。
    石窪村世代靠山吃山,見過最凶的野獸,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它們身上散發著的,是連最烈的野豬都沒有的、純粹的惡意。
    狼群沒有立刻發動攻擊,而是在山口前停了下來。
    領頭的那隻狼體型最大,額頭上有道猙獰的疤痕,它抬起頭,對著血月發出一聲悠長而淒厲的嚎叫。
    那聲音不似尋常狼嚎的蒼涼,而是充滿了暴戾的興奮,像一把生鏽的刀,剮蹭著每個人的耳膜。
    隨著這聲嚎叫,所有的狼都躁動起來,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前爪在地上刨著土,揚起陣陣煙塵。
    它們的視線越過村口的柵欄,越過空蕩蕩的村道,最終落在了站在田埂上的小林和李伯身上,以及那片在血月下沉默的向日葵田上。
    “哢噠。”
    一聲輕響,小林低頭,看見自己握著紅薯的手指因為用力,指甲深深嵌進了肉裏。
    掌心的溫熱還在,可那點暖意,在越來越近的狼嘯和越來越沉的血色月光裏,顯得微不足道。
    他轉頭看了一眼李伯,老人的臉白得像紙,卻依舊死死攥著那把短刀,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再回頭時,領頭的疤臉狼已經低下頭,前爪在地上蜷縮起來,身體繃成一張弓——那是撲擊前的征兆。
    空氣仿佛凝固了。
    血月懸在頭頂,將天地染成一片詭異的紅,狼群的喘息聲、村裏壓抑的哭泣聲、山林裏持續不斷的異動聲,還有向日葵田裏那若有若無的、冰冷的震顫,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整個石窪村牢牢罩住。
    小林深吸一口氣,將紅薯塞進懷裏,挺直了背脊。
    他知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十年的等待,十年的質疑,十年的堅持,或許,就在下一刻,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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