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紅光像一層粘稠的幕布，壓得石窪村喘不過氣。
    小林站在向日葵田中央，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那股從西北山林裏漫過來的、帶著腥氣的壓迫感。
    他死死盯著麵前的向日葵，花盤中心的漩渦轉得越來越快，橙黃色的光暈也越來越亮，幾乎要凝成實質。
    十年了。
    從穿越那天係統綁定的提示音響起，到第一次把向日葵種子埋進土裏的忐忑；從村民第一年的好奇打量，到後來的嘲諷打趣；從李伯遞來的第一塊幹糧，到老人如今日漸蹣跚的腳步……
    十年光陰像田裏的雜草，悄無聲息地瘋長又被他一次次拔掉，隻剩下這片始終沉默的花田，和他心裏那點不肯熄滅的火苗。
    “真的會有用嗎？”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尤其是在冬夜餓肚子的時候，在被孩子用石子砸花盤的時候，在係統麵板十年如一日顯示“未激活”的時候。
    可每次摸到向日葵寬厚的葉片，感受到那股頑強的生命力，他又總會咬著牙等下去。
    此刻，花盤中心的光暈突然收縮，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緊接著猛地炸開！
    “嗡——”
    一聲極輕的震顫，像是春天冰麵裂開的第一聲脆響，瞬間傳遍整片花田。
    第一株向日葵的花盤裏，一縷純粹的、帶著暖意的光掙脫了束縛，如同初生的朝陽撕破晨霧，輕盈地飄了起來。
    它不像血月的紅光那樣冰冷刺目，而是帶著一種溫潤的、讓人安心的溫度，在空中微微晃動，仿佛在確認著什麽。
    小林下意識地伸出手。
    那縷光像是有生命般，緩緩落在他的掌心。
    沒有灼燒感，隻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溫暖，順著指尖的皮膚蔓延開，流過手臂，淌進胸口，最後匯聚在心髒的位置，輕輕搏動了一下。
    他低頭看去，掌心托著的不是實體，而是一枚約莫拳頭大小、邊緣泛著柔和金邊的圓形能量體，像一顆被壓縮的小太陽，表麵還在緩緩流淌著細碎的光粒。
    “這就是……太陽能量？”他喃喃自語，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
    就在這時，沉寂了整整十年的係統提示音，終於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清晰而穩定，沒有一絲雜音：
    【檢測到太陽能量生成，數量：1。】
    【基礎植物“豌豆射手”解鎖成功。】
    【當前可種植植物：向日葵已種植）、豌豆射手未種植）。】
    麵板上的文字不再是冰冷的灰色，而是變成了和掌心能量體一樣的橙黃色，“豌豆射手”的圖標隨之亮起——那是一株頂著飽滿豆莢的綠色植物，豆莢微微張開，露出裏麵圓潤的豌豆，透著一股躍躍欲試的攻擊性。
    小林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瞬間就熱了。
    他不是個愛哭的人，穿越十年，被質疑、被嘲笑、被孤立，他都咬著牙沒掉過一滴淚，可此刻握著那縷溫暖的光，聽著遲來的係統提示，積壓了十年的情緒突然就決了堤。
    他蹲下身，把臉埋在膝蓋裏，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嗚咽。
    不是委屈，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釋放——像是背著千斤重擔走了十年夜路，終於在路口看到了第一盞燈；像是在沙漠裏渴了十年，終於喝到了第一口清泉。
    原來不是幻覺，不是空歡喜，係統說的是真的。
    原來他的堅持，不是毫無意義的偏執。
    原來這十年的等待，真的能等來花開。
    “咳咳……”
    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從田埂邊傳來。
    小林猛地抬頭，看到李伯正拄著拐杖站在那裏，不知來了多久。
    老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渾濁的眼睛在血月的紅光和向日葵的金光交織下，顯得格外明亮。
    他手裏還端著一個粗瓷碗，碗裏冒著熱氣，大概是剛煮好的雜糧粥。
    小林趕緊抹了把臉，想站起來，卻因為蹲得太久，腿一麻又坐回了地上。
    李伯慢慢走過來，把碗放在他麵前的田埂上，然後在他身邊坐下，歎了口氣：“哭啥？該笑才對。”
    “李伯……”小林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後隻化作一句，“它真的有用。”
    “我知道。”李伯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十年都等了，還能騙你不成？”
    他指了指小林掌心的太陽能量，“這光……看著就暖和，是好東西。”
    小林低頭看著掌心的能量體，又看了看身邊的老人，心裏那點因為激動而翻騰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踏實。
    他拿起那碗雜糧粥，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到心裏，和掌心的太陽能量一樣暖。
    就在這時，西北方的山林裏，傳來一聲尖銳的狼嚎，劃破了夜空的寂靜。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近，帶著毫不掩飾的凶戾和饑餓。
    李伯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拄著拐杖慢慢站起身：“來了。”
    小林也立刻站起，把碗放在田埂上，握緊了掌心的太陽能量。
    那縷光在他掌心輕輕跳動，仿佛也感受到了迫近的危險。
    係統麵板上，“豌豆射手”的圖標正在微微閃爍，像是在催促著什麽。
    他深吸一口氣，十年的等待已經結束，接下來，該輪到他守護這裏了。
    第一縷太陽的光芒，在血月籠罩的大地上，顯得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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