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城的冬風總帶著股刀子似的寒意，刮在臉上生疼。
    小林背著半袋剛磨好的玉米麵往南巷走，路過中心廣場時，卻被一陣喧嘩攔住了腳步。
    廣場中央圍了不少人，都縮著脖子往裏麵看，沒人敢靠近——人群最前麵，五個穿著黑色勁裝的人正飄在半空，腳邊卷著半人高的小旋風，旋風裹著塵土和碎葉，在地上劃出淺淺的痕跡。
    是巡邏隊的風異能者，城裏僅有的五個一等風係能力者，也是出了名的傲慢。
    “讓讓，都讓開！”一個風異能者皺著眉，指尖凝出縷細風，輕輕往前一推，前排圍觀的人就被一股無形的力撞得連連後退，讓出條道來。
    小林被擠在人群裏，隻能踮著腳往前看，隻見一個穿粗布衣裳的老漢跪在地上，懷裏護著個破竹筐，筐裏的青菜撒了一地，沾滿了泥。
    “瞎了眼的東西！”飄在最前麵的風異能者——巡邏隊的隊長李風，聲音裏滿是不耐煩，“沒看見我們在巡邏？一個‘白身’也敢往跟前湊，髒了我們的風！”
    小林這才看清，老漢的衣角沾著些旋風卷起的草屑，顯然是剛才不小心蹭到了李風的衣角。
    老漢趕緊爬起來，抖著聲音道歉：“對不住，官爺，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是想把菜挑去西市……”
    “西市也是你能去的？”李風冷笑一聲，指尖的風突然變得淩厲，一道半尺長的風刃“唰”地劃出去，剛好落在老漢的竹筐上。
    竹筐瞬間被劈成兩半，剩下的青菜散落一地，還沒等老漢去撿，李風腳邊的旋風突然擴大，卷著青菜和泥土，朝著老漢的臉砸過去。
    “啊！”老漢被砸得連連後退，摔在地上，臉上沾滿了泥，嘴角還滲出血絲。
    他看著散了一地的青菜，突然哭了起來：“這是俺家過冬的菜啊，砸了俺們一家咋活啊……”
    圍觀的人都低著頭，沒人敢說話。
    小林攥緊了手裏的玉米麵袋子，指節泛白——他剛才看得清楚，李風明明能控製風刃的方向，卻故意劈碎竹筐，甚至用旋風傷人，隻是因為老漢是個沒有異能的“白身”。
    “哭什麽哭？”李風皺著眉，又要抬手凝風刃，旁邊突然有人拉了拉小林的胳膊。
    小林回頭，看見趙四正臉色發白地看著他，搖了搖頭，嘴型像是在說“別多管閑事”。
    小林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火氣，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他知道，自己不能衝動——風異能者能操控氣流，速度快得很，要是他現在暴露係統能力，不僅救不了老漢，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可老漢的哭聲還在耳邊響著，越來越淒慘。
    小林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懷裏的種子袋，裏麵裝著些卷心菜投手的種子——係統麵板上，【卷心菜投手】的技能圖標亮著，隻要他心念一動，種子就能順著風向飛出去，肯定能暫時打亂風的軌跡。
    他剛要撚出種子，就見李風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別在這礙眼，滾！再哭，就把你扔出城外喂異獸！”
    說著，他腳邊的旋風卷著老漢的破筐，往廣場外飛去，老漢趕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追著筐子跑，連地上的青菜都顧不上撿。
    李風看著老漢的背影，嗤笑一聲：“真是賤骨頭，打一頓才老實。”
    其他幾個風異能者也跟著笑起來，飄在半空，慢悠悠地往西城方向去，留下圍觀的人在原地歎氣。
    “唉，這老漢也太可憐了，”有人小聲說，“那些風異能者，眼裏就沒把咱們平民當人看。”
    “可不是嘛，上次我看見李風隊長，就因為賣糖葫蘆的小孩擋了他的路，他直接用風把糖葫蘆吹飛了，還把小孩推倒在地上。”
    趙四拉著小林往南巷走，邊走邊說：“你剛才沒衝動就對了，那些風異能者最是記仇，要是你剛才幫了老漢，他們肯定會盯上你，到時候咱們南巷都要跟著遭殃。”
    小林沒說話，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他想起前幾天在土異能者訓練的地方，看見教頭用土牆壓著犯錯的異能者；
    想起井房的水異能者，把混著泥的水倒進平民的桶裏；
    現在又看見風異能者，用風刃欺負手無寸鐵的老漢——異能者的等級，不僅劃分了力量，更劃分了尊嚴，而“白身”的尊嚴，在他們眼裏，連塵埃都不如。
    快到南巷時，小林突然停住腳步，看向巷口的老槐樹。
    樹上還掛著些幹枯的藤蔓，被風吹得晃來晃去。
    他悄悄撚出一粒卷心菜投手種子，趁著風大，把種子撒在了藤蔓邊上。
    “你看啥呢？”趙四回頭，見小林盯著老槐樹，疑惑地問。
    “沒什麽，”小林收回目光，笑了笑，“就是想讓這藤蔓長得挺快。”
    趙四看了眼老槐樹，沒多想，繼續往巷裏走。
    小林跟在後麵，心裏卻很清楚卷心菜投手的能力——它的卷心菜可以隨機投到任何地方。
    可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風異能者隻是因為“白身”擋了路，就敢用風刃傷人；要是他們知道自己有能操控植物、甚至無視風向的能力，肯定會把自己當成異類，比老漢的下場更慘。
    回到南巷，小林把玉米麵交給王嬸，王嬸正坐在門口納鞋底，見他回來，趕緊說：“小林，你可算回來了，剛才王婆子還說，想讓你幫她把院門口的柴堆擋一下，免得夜裏刮風，把柴吹得到處都是。”
    小林點點頭：“我現在就去。”
    他拿著幾粒堅果種子，往王婆子家走，路過巷口時，又看了眼老槐樹——綠色的卷心菜正在風裏輕輕搖晃。
    王婆子的院門口堆著不少柴，被風吹得有些散。
    小林把堅果種子埋在柴堆旁邊的土裏，默念指令，半人高的堅果牆“砰”地立了起來，剛好擋住柴堆。
    王婆子拄著拐杖走出來，看著堅果牆，笑著說：“還是你有辦法，有這牆擋著，夜裏就不怕刮風了。”
    小林笑了笑：“您放心，這牆結實得很。”
    王婆子拉著他的手，歎了口氣：“要是城裏的異能者，也能像你這麽好就好了。剛才我聽巷裏的人說，中心廣場上，李風隊長又欺負人了，真是造孽啊。”
    小林心裏一暖，又有些酸澀。
    南巷的人信任他，把他當成能依靠的人，可他卻連自己的能力都不敢告訴他們，更不能改變“白身”被欺負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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