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磐石城總有一股潮氣，青石板路上鋪滿了白霜，踩上去滑得發膩。
    小林裹緊粗布衣，懷裏揣著剛采的蒲公英——王婆子犯了咳嗽，這草藥煮水喝能緩解些。
    他剛把藥草遞到王婆子手裏，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叮囑的話，巷口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嗷嗚”，像野狗的嚎叫，卻比野狗的聲音粗啞三倍，帶著股讓人頭皮發麻的腥氣。
    “是蝕骨犬！”王婆子的臉瞬間白了，拽著小林的胳膊往屋裏拉，“快進來躲躲，那東西能咬穿木門，上次東巷的老李頭，就是被它咬斷了腿！”
    小林卻沒動。
    他聽見巷口傳來孩童的哭聲，斷斷續續的，混著女人的啜泣，比蝕骨犬的嚎叫更讓人心慌。
    他攥緊懷裏的種子袋，指尖觸到那幾粒圓滾滾的堅果種子——這是他昨天剛用係統兌換的“高堅果”，比普通堅果更硬，凝成牆後能抗住更重的撞擊。
    “您先回屋，我去看看。”小林輕輕掙開王婆子的手，腳步放輕，往巷口挪去。
    在能見度不高的情況下，小林隻能隱約看見個半人高的黑影在晃動，渾身覆著灰棕色的硬毛，像被潑了瀝青的野狗。
    嘴角咧開著，露出兩排泛著寒光的尖牙，涎水順著牙床往下滴，落在地上“嗒嗒”響。
    蝕骨犬的麵前，縮著一對母子。
    女人三十來歲，穿著打補丁的夾襖，手裏攥著根斷成兩截的木棍，死死擋在孩子身前，渾身抖得像篩糠，卻連退一步都不敢——身後就是牆角，退無可退。
    兩個孩子躲在女人懷裏，大的不過六歲，小的才四歲，臉埋在母親的衣襟裏，哭聲都透著恐懼。
    “別過來！別過來！”女人的聲音發顫，卻沒半點威懾力。
    蝕骨犬似乎被哭聲激怒了，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低吼，前爪在地上刨了刨，濺起細碎的泥點，眼看就要撲上來。
    巷子裏的門都關得死死的，隻有幾扇窗縫裏透出微弱的光，顯然是有人在偷看，卻沒人敢開門。
    在磐石城，平民遇上異獸，要麽靠運氣躲過去，要麽等異能者巡邏隊來救，可巡邏隊每晚隻來一次，現在離他們過來還早得很。
    “砰！”蝕骨犬猛地撲起，灰棕色的身影在霧裏劃出一道殘影，尖牙直對著女人的胳膊。
    小林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來不及多想，指尖撚出一粒堅果種子，彎腰往母子身前的地上一擲，同時在心裏默念係統指令：“高堅果，激活！”
    種子剛落地，土黃色的光紋就順著地麵蔓延開來，像活過來的藤蔓，在光紋中心，半人高的堅果牆“砰”地拔地而起，表麵還帶著淡淡的木質紋理，卻硬得像鐵塊。
    蝕骨犬來不及收勢，狠狠撞在堅果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連整個巷子裏的空氣都震了震。
    它往後退了兩步，甩了甩腦袋，嘴角滲出鮮血——剛才那一撞，竟把它的牙崩裂了。
    它盯著那道突然出現的堅果牆，眼裏滿是凶光，卻不敢再輕易撲上來，隻是圍著牆打轉，喉嚨裏的低吼更響了。
    “快帶孩子進屋！”小林衝那女人喊，聲音因為緊張有些發啞。
    女人愣了愣，顯然沒反應過來這道牆是怎麽冒出來的，但求生的本能讓她立刻拉著孩子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最近的屋門跑。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麵的人趕緊把他們拉進去，關門前，女人還不忘探出頭朝小林喊：“小夥子，你小心點！”
    蝕骨犬見獵物跑了，把怒火都對準了小林。
    它弓起身子，再次撲上來，這次卻換了個方向，想繞到小林身後。
    小林早有準備，直接繞道堅果牆後麵，又從懷裏摸出兩粒豌豆射手種子，往左側一擲——兩個射手應聲而起，開始攻擊蝕骨犬。
    “砰砰砰！”接連不斷地聲響，讓蝕骨犬發出了痛苦的嗚咽。
    小林趁機讓左邊的豌豆射手，瞄準了蝕骨犬的眼睛——那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蝕骨犬晃了晃腦袋，似乎想調整姿勢再撲，小林卻沒給它機會，直接命令豌豆射手，一連串的“豆莢”，狠狠砸在它的左眼上。
    “嗷！”蝕骨犬痛得慘叫一聲，鮮血瞬間從它的眼角流出來，糊住了它的視線。
    它徹底慌了，轉身就想往巷口跑，可惜還沒等它行動，又是一連串的“豆莢”打在它灰棕色的身影上。
    蝕骨犬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最後一動不動，幾滴血珠落在青石板路上。
    小林鬆了口氣，手裏的種子重新放回了袋子裏，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走到那道堅果牆前，伸手摸了摸——表麵冰涼堅硬，觸感像磨過的青石，卻比青石更輕。
    “小夥子，你沒事吧？”巷子裏的門陸續開了，住戶們圍了過來，手裏拿著鋤頭、菜刀，顯然是想幫襯，卻還是晚了一步。
    王婆子拄著拐杖走在最前麵，拉著小林的手上下打量，見他沒受傷，才鬆了口氣。
    “你剛才用的啥法子？那牆咋突然就冒出來了？”有人好奇地問，目光落在堅果牆上，滿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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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攥緊懷裏的種子袋，勉強笑了笑，編了個早就想好的借口：“是老家傳的土辦法，用曬幹的硬木和黏土提前做的簡易擋板，我平時都揣在懷裏，剛才急著擋它，就扔在地上了。”
    他知道這個借口漏洞百出，但現在隻能先這麽說。
    沒人追問，也沒人懷疑——對這些平民來說，小林救了那對母子，就是恩人。
    王婆子從懷裏掏出半塊黑窩頭，塞給小林：“好孩子，快吃點墊墊肚子，剛才肯定嚇壞了。
    要不是你，那倆娃今天就危險了。以後有啥難處，盡管跟巷裏人說，咱們雖然是白身，可人多力量大。”
    旁邊的王嬸也附和著：“是啊小林，以後你家的水缸，我幫你挑滿；要是缺柴火，跟趙四說，他天天去山裏打柴，多帶一捆不是事。”
    小林接過黑窩頭，指尖觸到溫熱的麵團，心裏也跟著暖了暖。
    他來磐石城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真切的善意——不是因為他“有用”，而是因為他幫了他們。
    他看著圍在身邊的人，大多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手裏的工具也舊得發亮，卻有著最樸實的感激。
    “謝謝大家。”小林低下頭，把黑窩頭揣進懷裏，目光落在半人高的堅果牆。
    他得趕緊把這裏清理幹淨，不能留下任何破綻。
    “我先把這些擋板收起來，免得擋路。”小林說著，彎腰假裝去搬堅果牆。
    住戶們見狀，也紛紛上前幫忙，卻發現那牆被小林用鐵鍬鋤了起來，很快就消失了，還有那兩顆豌豆也是如此。
    住戶們也沒多想，叮囑了他幾句“注意安全”，就陸續回了家。
    巷子裏漸漸安靜下來，隻有霧還在慢慢飄著。
    小林靠在牆上，摸了摸懷裏的種子袋，又摸了摸那塊黑窩頭，心裏五味雜陳。
    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用係統能力，本是迫不得已，卻沒想到，竟換來了這些平民的信任。
    可信任的背後，也藏著危險。
    他知道，今天的事早晚會被人知道，要是被異能者盯上，後果不堪設想。
    小林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木棍，往自己的住處走。
    青石板路依舊濕滑，可他的腳步，卻比來時穩了些——至少在這片南巷，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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