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青石板路比南巷的平整百倍，卻透著刺骨的涼。
    小林被風異能者推著往前走，腳踝蹭過石板縫裏的青苔，留下一道淺痕。
    前廳的朱漆大門敞開著，裏麵隱約傳來說話聲，每一步靠近，他懷裏的種子袋就沉一分——那裏麵藏著他唯一的底氣，也藏著能讓他萬劫不複的秘密。
    跨進前廳時，一股檀香撲麵而來，衝淡了身上的寒氣。
    大廳寬敞得很，正中央的梁柱上雕著繁複的花紋，主位上坐著個穿墨色錦袍的男人，約莫五十來歲，麵容嚴肅，鬢角有些發白，正是磐石城的城主周顯。
    他左手邊站著個穿紅袍的漢子，掌心時不時閃過一縷火星，是一等火異能者；右手邊則是個穿黃衫的老者，腳下的地麵偶爾泛起細微的土紋，是一等土異能者。
    除此之外，廳裏還站著四五個穿黑褂的守衛，個個腰佩長刀，眼神銳利地盯著小林。
    “跪下！”旁邊的風異能者推了小林一把，他踉蹌著單膝跪地，膝蓋磕在石板上，疼得發麻。
    周顯沒看他，手指輕輕敲著扶手，目光掃過廳裏的人，最後落在張管事身上：“你說的，就是這個年輕人？”
    張管事趕緊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城主，正是他。這小子叫林凡，是南巷的白身，卻能用不知名的法子立起硬牆，擋異獸、護平民。
    現在南巷的人都圍著他轉，說他比咱們異能者還可靠——這要是傳出去，咱們異能者的威嚴何在？城裏的規矩還怎麽管？”
    周顯的目光終於落在小林身上，那眼神像帶著重量，壓得小林幾乎喘不過氣。
    “林凡，張管事說的是真的？你確實能用特殊法子立牆？”
    小林抬起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回城主，我用的不是特殊法子，隻是老家傳下來的土手藝。
    用曬幹的硬木、混合黏土和石灰，提前做成擋板，遇到危險時拚起來，碰巧能擋住異獸。”
    他早就想好了說辭，把係統的能力歸結為“土手藝”，既符合平民的身份，也不至於太過紮眼。
    “土手藝？”旁邊的一等土異能者冷笑一聲，往前邁了一步，腳下的土紋更明顯了，“我剛才特意去了趟南巷，你之前立的牆雖然沒了，但地上還留著硬痕。
    那硬度，比普通石頭還高，根本不是黏土和硬木能做出來的。你老實說，是不是覺醒了沒登記的異能？”
    小林心裏一緊，他沒想到對方會去南巷查痕跡。
    係統的堅果牆消失後，確實會留下淡淡的土元素殘留，普通人看不出來，可土異能者對土元素敏感，肯定能察覺到異常。
    他攥緊懷裏的種子袋，指尖微微發顫，剛要再解釋，就聽見前廳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侍衛的通報聲：“城主，南巷的平民來了，說要為小林求情！”
    廳裏的人都愣了一下，周顯皺起眉頭：“平民？他們怎麽敢來城主府？”
    沒等他說完，前廳的門就被推開，趙四領著十幾個南巷的人走了進來。
    有拄著拐杖的王婆子，有抱著孩子的王嬸，還有幾個平時跟小林一起打柴的漢子。
    他們身上還沾著泥土和草屑，顯然是急匆匆趕過來的，一進廳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撞得石板響。
    “城主！求您別冤枉小林啊！”趙四跪在最前麵，聲音帶著哭腔，“他是個好人，上次蝕骨犬闖巷，是他擋在前麵救了倆娃；我家老婆子病了，是他上山采草藥；
    平時誰家有難處，他都主動幫忙，從來沒要過半點好處！他那‘土辦法’，也是為了護著咱們南巷的人，哪有什麽壞心思啊！”
    王婆子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說：“城主，老身活了六十多年，從沒見過這麽心善的年輕人。要是沒了小林，咱們南巷的人晚上都不敢出門，您可不能把他帶走啊！”
    王嬸抱著孩子，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官爺，小林要是出了事，咱們南巷以後可咋辦啊？那些異獸越來越多，守衛不管我們，也就小林肯幫我們了……”
    十幾個平民七嘴八舌地求情，聲音裏滿是急切和懇求。
    廳裏的異能者們臉色都不太好看，張管事更是急得上前一步：“城主，您別聽他們胡說！
    這小子就是在蠱惑人心，要是今天不處置他，以後平民都跟著他學，城裏的秩序就亂了！”
    周顯沒說話，目光在跪在地上的平民和小林之間來回轉。
    他手指敲擊扶手的速度慢了些，眉頭卻始終沒鬆開。
    小林低著頭，能感受到周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能聽見身邊平民們急促的呼吸聲——他知道，現在不僅是他自己的安危，連南巷平民的信任，都係在周顯的一句話上。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周顯終於開口，聲音比剛才緩和了些：“都起來吧，地上涼。”
    平民們愣了愣，還是趙四反應快，趕緊扶著張婆婆站起來，其他人也跟著起身，卻依舊低著頭，不敢看廳裏的異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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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顯看著小林，緩緩道：“林凡，南巷的人都為你求情，看來你確實幫了他們不少。我問你，你留在南巷，是真心想護著那些平民，還是有別的心思？”
    小林抬起頭，迎上周顯的目光，語氣堅定：“回城主，我隻是個普通平民，隻想好好活下去。
    南巷的人待我好，我幫他們擋擋異獸、做點小事，是應該的，沒有別的心思。”
    周顯點點頭，又看向廳裏的異能者：“現在城裏不太平，城外的異獸越來越多，守衛隊人手不夠，平民的安全確實是個問題。要是處置了林凡，南巷的平民肯定不安定，萬一鬧出亂子，反而麻煩。”
    張管事急了：“可他的能力……”
    “他的能力，以後再查。”
    周顯打斷他的話，目光重新落在小林身上，“林凡，我給你個機會。你繼續留在南巷，負責南巷的安全，幫平民擋擋異獸、處理些瑣事。
    但你要記住，不許用你的‘土辦法’蠱惑人心，更不許私下拉攏平民。要是敢違反，或者被我查出你有別的心思，別怪我不講情麵。”
    小林心裏鬆了口氣，趕緊躬身：“謝城主開恩，我一定遵守規矩，好好護著南巷的人。”
    “嗯。”周顯點點頭，又對著旁邊的侍衛說，“派兩個人跟著他回南巷，盯著點，有情況隨時匯報。”
    侍衛領了命，上前一步，對著小林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林轉身，跟著侍衛往外走，路過平民們身邊時，趙四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眼裏滿是欣慰。
    王婆子也對著他笑了笑，小聲說：“好孩子，沒事就好。”
    小林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心裏卻明白，這不是結束，隻是開始。
    周顯雖然放了他，卻派了人盯著他；那些異能者也沒打消對他的猜忌，尤其是張管事和那個一等土異能者，看他的眼神裏滿是警惕。
    他就像個被放在明處的“隱患”，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以後再想用係統能力，隻會更難。
    走出城主府時，陽光剛好穿過雲層，落在小林身上，卻沒帶來多少暖意。
    他回頭望了眼那座威嚴的府邸，心裏沉甸甸的——磐石城的等級規矩，就像城主府的朱漆大門，看似給了他一條活路，卻依舊把他擋在“異能者”的圈子之外。
    而他懷裏的種子袋，依舊是那個不能說的秘密，隻能在無人知曉的暗處，悄悄守護著他和南巷的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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