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嗒嗒”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小林坐在馬背上，身子微微晃著，懷裏的種子袋被他緊緊攥著，指尖反複蹭過袋口粗糙的麻繩——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安穩”。
    隊長坐在前麵的馬背上，腰間的銅牌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偶爾反射出一點月光。
    他沒回頭，卻突然開口：“小林，陳默跟我說了你的‘速生菇’和反應速度。你別怕，城主不是那種苛待平民的人，隻是這事牽扯到掠奪派，他得問清楚。”
    小林“嗯”了一聲，聲音有點悶。
    他望著前方城主府的輪廓越來越近，朱紅大門在夜色裏像道沉默的屏障，心裏的不安也跟著沉了沉——他不怕被問，怕的是說多錯多，不小心暴露了係統的秘密。
    很快，馬匹停在城主府門前。
    兩個持劍的守衛迎上來，見是隊長，立刻躬身放行。
    穿過栽著古柏的庭院，議事廳的燈還亮著，窗紙上映著幾道人影，氣氛看著並不輕鬆。
    隊長推開門，率先走進去：“城主，小林帶來了。”
    小林跟著走進廳內，先聞到了淡淡的墨香，接著就看見長案後坐著個穿藏青錦袍的人——正是周顯城主。
    他指尖捏著枚銅鎮紙，目光落在攤開的地形圖上，眉頭微蹙，見小林進來，才緩緩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審視，卻沒有壓迫感。
    廳內還坐著三個人：一等火異能者羅炎，雙手交疊在胸前，指縫間偶爾閃過星火；
    二等水異能者蘇清，捧著個青瓷杯，杯沿凝著水汽；還有之前見過的陳默，他站在角落，手裏攥著幾張紙條，臉色依舊沉著。
    “坐吧。”周顯指了指旁邊的木凳，聲音平靜，“昨晚的事，陳默和馬三都跟我說了。你再跟我說說，從刺客出現到他逃走，每一個細節都別漏。”
    小林在木凳上坐下，手還下意識護著懷裏的種子袋，慢慢開口。
    他沒敢添油加醋，隻把巷尾的寒意、刺客的風刃、油燈摔碎、小噴菇反擊的經過說了一遍，依舊稱小噴菇是“老家傳的速生菇”，反應快是“在山裏練出來的本能”。
    “風係刺客的突襲，兩息內躲過去，還能召喚植物反擊？”
    羅炎突然插話，聲音帶著幾分驚訝，身上的星火亮了亮，“就算是三等風異能者，也未必能做到這麽快！你這‘本能’，未免也太厲害了。”
    小林攥緊了衣角，沒敢接話。
    蘇清輕輕碰了碰羅炎的胳膊，示意他別太咄咄逼人，轉而看向小林，語氣溫和：“你那‘速生菇’，能再說說嗎？比如它怎麽種出來的，平時都長在什麽地方？”
    這個問題戳中了小林的軟肋——小噴菇是係統召喚的，哪裏有什麽“種植方法”？
    他腦子飛快轉著，盡量找個合理的說法：“是我老家後山特有的菇種，得用山泉水泡著才會發芽，平時都得藏在陰涼的地方，不然容易壞。這次帶的不多，昨晚用了三株，現在隻剩幾棵種子了。”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摸出兩粒普通的蘑菇種子——是之前在南巷菜地裏撿的，長得跟小噴菇完全不一樣，卻能用來“裝樣子”。
    他把種子遞過去：“就是這種子，泡了水之後，半個時辰就能發芽，隻是平時沒那麽快的反應，昨晚是急著保命，才沒顧上等。”
    周顯接過種子，放在指尖撚了撚，又遞給蘇清。
    蘇清看了看，沒看出異常，隻能遞給陳默。
    陳默捏著種子，眉頭皺得更緊——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從沒見過這種能“半個時辰發芽”的蘑菇種子，可種子看著又沒什麽特別，隻能暫時放下疑慮。
    “刺客說他是掠奪派的人？”周顯的目光重新落回小林身上，語氣沉了些，“他還說別的了嗎？比如為什麽要針對你，或者掠奪派最近有什麽動作？”
    小林搖搖頭：“他隻說了句‘掠奪派要你死，你跑不掉’，別的沒多說，打了沒一會兒就跑了。”
    這話讓廳內的氣氛更凝重了。
    周顯把銅鎮紙重重拍在桌上，地形圖上的墨跡都震得暈開：“掠奪派真是越來越大膽了！明著在守護派的地盤動手，還敢放狠話，這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裏！”
    羅炎立刻站起來，身上的火焰竄起半尺高：“城主，給我兩百人，我現在就去端了他們東城的據點！讓他們知道，磐石城是誰說了算！”
    “不行。”周顯擺擺手，臉色沉得能滴出水，“陳默剛查到，最近有黑鐵城的異能者跟掠奪派接觸，他們肯定等著咱們內訌。要是現在動手，黑鐵城的人趁機偷襲，磐石城就危險了。”
    小林坐在一旁，心裏悄悄發緊。
    他聽過黑鐵城的傳聞——那裏的異能者全是高等級血月係，這些年吞了好幾個小城，手段狠得很。
    “可小林怎麽辦？”
    蘇清看向小林，眼神裏滿是擔憂，“掠奪派已經盯上他了，南巷的守衛雖多，可都是些二等以下的異能者，未必能護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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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顯沒立刻說話，目光落在小林身上，像是在思考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小林，接下來幾天，你別回南巷了，住在城主府的偏院。這裏有一等異能者值守，比南巷安全。”
    小林愣了愣，下意識想拒絕——他放心不下王嬸和趙四，可轉念一想，自己留在南巷，反而會把危險帶給大家。
    他攥了攥懷裏的種子袋，輕輕點頭：“謝謝城主，我聽您的安排。”
    周顯見他答應，臉色緩和了些，拿起桌上的木哨遞給小林——哨身上刻著複雜的紋路，泛著淡淡的木光。
    “這是守護派的緊急信號，捏碎它，附近的異能者會立刻趕過來。你隨身帶著，別丟了。”
    小林接過木哨，指尖觸到冰涼的紋路，心裏踏實了些。
    “羅炎，”周顯轉向火異能者，“你從火係衛隊裏挑十個一等異能者，分成兩組，輪流守在偏院外。
    記住，隻許暗中保護，不許打擾小林，更不許追問他的能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咱們沒必要逼他。”
    羅炎雖還憋著股火氣，卻也知道護好小林最重要，重重點頭：“放心，有我在，沒人能傷著他。”
    “蘇清，你讓人送些幹淨的水和糧食去南巷，就說是小林托咱們帶的。”
    周顯又道，“跟南巷的人說，小林在城主府幫忙，很安全，讓他們別擔心。”
    蘇清應下，又補充道：“我再讓水係的人檢查南巷的水井，免得掠奪派在水裏動手腳。”
    安排完這些，周顯才看向小林，語氣比剛才溫和了些：“你在偏院安心住著，要是有什麽需要，就跟侍從說。
    掠奪派那邊，我會讓人盯著，不會再讓他們輕易找你麻煩。”
    小林站起身，對著周顯鞠了一躬：“謝過城主。”
    隨後，侍從領著小林往偏院走。
    穿過寂靜的庭院，風卷起地上的落葉，落在他的腳邊。
    他摸了摸懷裏的種子袋和木哨，心裏清楚——住在城主府，隻是暫時的安穩。
    掠奪派的威脅還在，黑鐵城又在暗處虎視眈眈，接下來的路，隻會更難走。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慌了。
    他有守護派的庇護，有南巷人的牽掛，還有藏在種子袋裏的力量。
    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走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想護著的人。
    偏院的門被推開，裏麵有間小小的屋子，桌上放著幹淨的被褥，窗邊還擺著盆開得正好的雛菊。
    侍從把燈點亮，輕聲說：“林先生，您先休息，有需要隨時叫我。”
    小林點點頭，看著侍從離開，才關上門。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月光，輕輕摸出那枚木哨——哨身上的紋路在燈光下格外清晰，像一道無聲的承諾。
    他知道，從今晚起，他再也不是那個隻敢躲在南巷種植物的少年了。
    他得學著麵對危險，學著保護別人，學著在這場紛爭裏，守住自己的秘密，也守住心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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