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牆的血腥味還沒散盡，風卷著焦糊的氣息掠過箭垛，把小林的衣角吹得獵獵作響。
    他蹲在裂縫邊，指尖捏著三粒圓滾滾的堅果種子，指腹摩挲著堅硬的外殼——這是從周顯給的倉庫裏取的新種，比他之前用的顆粒更飽滿，外殼泛著油亮的光澤。
    城牆被岩蜥王撞出的缺口已用石塊堵上，土異能者還在上麵抹著混了草屑的泥漿，但小林總覺得不踏實。
    昨夜異獸潮退去前，他親眼看見幾隻腐狼從更細的石縫裏鑽進來，獠牙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得再加層盾。”他低聲自語，將種子撒在石縫邊緣。
    指尖悄悄注入係統能量，淡綠色的光紋在地麵一閃而逝——這是將普通的堅果種子，變成係統堅果種子，作用一樣。
    幾乎是種子落地的瞬間，灰綠色的堅果牆就破土而出，層層疊疊的硬殼像拚起來的石盾，穩穩嵌在裂縫兩側。
    不過一刻鍾，原本光禿禿的缺口就被半人高的堅果牆護住，殼與殼之間的縫隙比指尖還窄，連風都難吹透，更別說鑽進來的異獸了。
    “小林兄弟，你這手活兒神了！”一個扛著石錘的土異能者路過，看得直咂舌。
    他早上來補牆時，這缺口還隻有幾塊鬆動的石塊，現在竟立起了比石盾還結實的堅果牆。
    “我前陣子試著種過堅果，三個月才長拳頭大，你這倒好，眨眼就長成能擋箭的玩意兒。”
    小林笑了笑，沒接話。他知道這速度不正常。
    可昨夜戰鬥中，他的種子幾乎耗盡，若不用兌換功能，根本趕不及在入夜前加固完所有裂縫——誰也說不準，異獸會不會趁著夜色再來。
    他起身往另一處裂縫走，沒注意到身後箭樓上，一道目光正落在他的堅果牆上。
    陳長老扶著雕花欄杆，玉扳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這位守護派的執法長老，頭發已花白，眼神卻比年輕人還銳利。
    他從辰時就站在這裏，看著小林補種植物，眉頭越皺越緊。
    “長老，那小子的植物長得確實邪門。”身後的弟子低聲說，“剛才我去問過土異能者，說他半個時辰前才撒的種子，這速度……快得不像自然生長。”
    陳長老沒說話，目光掃過城牆。
    小林種下的堅果牆和豌豆射手分布得極有章法——堅果牆全在裂縫處，剛好卡住石塊的縫隙，豌豆射手則守在箭垛兩側，剛好能覆蓋城下的死角。
    這布局精準得像用尺子量過，與其說是補種，不如說是刻意布防。
    更可疑的是那些堅果牆的狀態。
    尋常異能催生的植物，邊緣會泛著淡淡的能量光暈，可小林的堅果牆看著跟自然生長的一樣，隻有在陽光下轉動角度，才能看見殼麵反射出的一絲極淡的光。
    那光紋很特別，既不像木係異能的青綠色，也不像土係的褐黃色，倒像是……多種能量揉在一起的雜色。
    “他從倉庫領了多少種子？”陳長老終於開口，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回長老，今早剛領了三袋堅果種，兩袋豌豆種，還有一袋蘑菇種。”
    弟子遞上登記冊，“倉庫管事說，這量夠種半畝地了，可他就種了城牆根這點地方。”
    陳長老接過登記冊，指尖劃過“小林”兩個字。
    這名字是周顯親自加進守護派名冊的，備注欄裏寫著“特殊植物能力者”，卻沒標任何異能等級。
    按規矩，所有異能者都要在長老院登記能力屬性和等級，周顯卻以“戰時急需”為由，把這孩子的登記壓了下來。
    “周城主護著他，可規矩就是規矩。”
    陳長老把登記冊還給弟子，眼神冷了幾分，“去查查，他領的種子用了多少，剩下的在哪。再去石窪村問問，看看他說的‘老家傳的法子’，到底是真是假。”
    弟子應聲退下，箭樓上隻剩陳長老一人。
    風把城下的喧鬧送上來——那是守衛們清理戰場的聲音，夾雜著搬運石塊的號子。
    陳長老望著小林忙碌的背影，那孩子正蹲在地上，往石縫裏塞堅果種子，動作認真得像在埋什麽寶貝。
    他忽然想起年前的事。
    那時也有個異能者，能憑空召出硬殼植物，速度快得驚人，後來才發現，那人根本不是木係異能者，而是靠吸收他人靈力催生植物的掠奪者。
    最後雖被斬殺，卻也讓磐石城損失了三位長老。
    “但願你不是第二個。”陳長老低聲自語，玉扳指在欄杆上磕出輕響。
    城下的小林似有察覺，忽然抬頭往箭樓看了一眼。
    陽光晃眼，他沒看清上麵的人，隻覺得那方向有股說不出的壓力，像被毒蛇盯上似的。
    他趕緊低下頭，加快了手裏的動作——堅果種子剛埋下，就有半人高的堅果牆冒出來，硬殼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
    “小林兄弟，歇會兒吧！”不遠處的守衛喊他，“我這兒有剛烤的麥餅，來墊墊肚子？”
    “不了，先把這點弄完。”小林擺擺手，心裏卻有些發慌。
    他總覺得，剛才那道目光，像在掂量什麽——是掂量他的堅果牆，還是掂量他這個人？
    他摸了摸懷裏的護衛牌，金屬的涼意順著掌心往上爬。
    周顯給這牌子時說，有它在，沒人敢隨意動他。
    可現在他才明白，在磐石城，真正能讓人放心的，從來不是一塊牌子，而是能不能讓人看透。
    風又起了，堅果牆的硬殼發出細微的碰撞聲，像在說什麽秘密。
    小林深吸一口氣，把最後幾粒種子撒進石縫——光紋再次閃過，堅果牆迅速長了出來。
    可他沒看見，箭樓上的陳長老，正盯著他指尖殘留的微光，眼神越來越沉。
    有些破綻，一旦露了頭，就再也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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