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的第二次撲襲來得比預想中更快。
    方才被豌豆射手逼退的陰影還沒散盡，林間突然掀起一陣腥風。
    那些半人高的黑獸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貼著腐葉層滑行，灰黑色的身影在樹影間晃成模糊的流竄光帶。
    它們顯然看穿了豌豆屏障的弱點——正麵堅硬，卻護不住隊伍兩側的老人與孩子。
    “小心側翼！”羅炎的吼聲剛炸響，隊伍末尾就傳來女人的尖叫。
    虎子娘抱著繈褓裏的嬰兒跌坐在地，剛才還在她懷裏打盹的孩子被驚得放聲大哭。
    離她最近的王婆婆子裏的竹籃摔在地上，藥草滾了一地，唯獨那隻白貓猛地弓起脊背，蓬鬆的尾巴炸成掃帚狀，衝著左前方的樹叢發出細碎而尖利的嘶鳴。
    “阿水！凍住它們！”小林的手在種子袋裏摸索，指尖觸到堅硬的堅果種時猛地攥緊。
    撒開的瞬間，數十顆堅果種砸向地麵，在隊伍兩側爆出綠色的嫩芽。
    轉眼就變成幾十個厚重的牆體，密密麻麻地堵在樹與樹之間的空隙。
    幾乎同時，阿水的水係異能順著堅果的脈絡蔓延——她站在隊伍中央，雙臂平伸，指尖凝出的冰碴先是在堅果表麵凝成白霜，隨即順著紋路瘋長，不過數息，整片堅果叢就裹上了層半指厚的冰殼，在昏暗中閃著冷光。
    冰殼下的堅果紋路清晰可見，像裹著水晶的綠寶石。
    最前麵的那頭黑狼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招。
    它正弓著身子準備起跳，前爪卻猛地踩在冰殼堅果上。
    鋒利的狼爪在光滑的冰麵抓出刺耳的刮擦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像塊黑色的石頭直直撞在前方的堅果叢上。
    “哢嚓”一聲脆響，外層冰殼碎裂，內裏的堅果卻彈開了狼的衝撞，借著反作用力將狼掀翻在地。
    沒等它掙紮著抬頭，羅炎的長劍已經帶著風聲落下，劍鋒精準地刺穿了它的喉嚨。
    黑血噴濺在冰殼上，迅速凍結成暗紅的冰珠，順著堅果滾落，砸在腐葉上洇出深色的圓點。
    “繼續往堅果叢密的地方退！”老石的吼聲混著喘息，他雙腳重重跺地，土係異能沿著地麵的裂縫擴散。
    隊伍兩側的泥土突然隆起，像兩道移動的土牆，將平民護在中間，與冰殼堅果叢形成了雙層屏障。
    一頭試圖從側麵突破的黑狼撞在土牆上，發出悶響，土牆凹下去一塊，卻沒裂開——老石正咬著牙催動異能，讓泥土變得像夯過的石板一樣堅硬。
    小林趁機往土牆與堅果叢之間的空隙撒了把眩暈菇種子。
    灰紫色的孢子霧在係統催動下迅速彌漫，帶著股類似腐葉的腥氣，剛好罩住屏障外側。
    霧裏的黑狼像是被迷了眼，原本整齊的圍攻陣型亂了套，幾聲憤怒的低吼後，傳來兩頭狼撞在一起的悶響。
    “左邊有空隙！”阿木突然喊了一聲。
    他剛才趁亂爬到一棵矮樹上，正指著左前方的霧團。
    那裏的堅果叢長得稀了些，有頭黑狼正用利爪瘋狂扒刨冰殼，冰碴飛濺中，已經露出了內裏的堅果殼。
    小林的心猛地提起。
    他發現冰殼堅果的好處在於堅硬滑溜，可一旦被狼群找到縫隙，單個堅果的防禦就不夠了。
    他一邊往缺口處補撒堅果種，一邊注意著阿水的狀態。
    女孩的嘴唇已經凍得發白，額角卻滲著汗，顯然維持大範圍的冰殼很耗異能。
    她腳下的地麵結著層薄冰，連她自己的草鞋都沾著冰碴，每動一步都小心翼翼。
    “換個方式，”小林湊近她低聲說，“集中凍住狼爪踩過的地方。”
    阿水立刻會意，將異能從整片堅果叢收束，隻在狼群頻繁衝撞的區域加厚冰殼。
    被狼爪刮出的劃痕很快被新的冰層覆蓋，變得更加光滑，有頭狼剛扒開一道縫，前爪就被突然增厚的冰殼卡住，疼得發出一聲哀嚎。
    霧裏的黑狼似乎意識到討不到便宜，吼聲漸漸變得遲疑。
    有兩頭狼開始往後退，試圖脫離孢子霧的範圍。
    羅炎抓住機會，帶著三個護衛隊員從土牆後閃出，長劍在霧裏劃出幾道寒光。
    慘叫聲接連響起，等他們退回土牆後時，每人手裏都拖著一頭死狼，劍身上的血正順著劍尖往下滴。
    最後一頭黑狼見勢不妙，夾著尾巴想往密林深處逃。
    沒等它跑出幾步，就被王婆子突然扔出的竹籃砸中了後腿。
    竹籃摔得粉碎，裏麵的藥草撒了那狼一身——不知是哪種草藥起了作用，狼的動作猛地一滯，像是被燙到一樣渾身抽搐。
    “是醉魚草！”阿木從樹上跳下來，指著地上的碎草，“我爹說這東西能麻痹野獸的神經！”
    小林立刻催發堅果種，三顆堅果在狼的前後方突然爆開，迅速長成半人高的冰殼屏障，將狼困在中間。
    羅炎走過去，幹脆利落地補了一劍。
    林子裏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和遠處隱約的鳥鳴——原來不是沒有鳥，隻是被黑狼的氣息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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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水虛脫似的靠在樹上，冰殼失去異能支撐，表麵的冰層開始融化。
    水珠順著堅果滾落，落在腐葉上，暈開一小片一小片的濕痕。
    小林幫她把散落的頭發別到耳後，發現她的指尖凍得通紅，像熟透的櫻桃。
    “還行嗎？”
    阿水點點頭，突然笑了：“這冰殼堅果，比單獨的堅果牆厲害多了。”
    確實。
    小林看著眼前布滿冰碴的堅果叢，突然覺得這些曾經單獨使用的異能，就像散落在地上的種子，隻有湊到一起，才能長出最堅韌的屏障。
    王婆子抱著白貓走過來，貓已經恢複了溫順，正舔著爪子上的血漬——不知什麽時候抓傷了狼。
    “後生仔，”老人撿起地上沒摔壞的藥草，“這林子深處還有瘴氣，得趕緊走。”
    羅炎正在檢查狼屍，他用劍撬開一頭狼的嘴，裏麵的獠牙果然像蛇牙般彎曲，尖端還泛著淡淡的藍紫色。
    “是毒狼，”他皺著眉，“被咬到會麻痹神經。”
    老石已經在清理土牆，他把狼屍拖到一起，用泥土埋了。
    “血腥味會引來別的野獸，我們得在天黑前走出這片鬆林。”
    隊伍重新出發時，小林特意往種子袋裏多裝了些堅果種。
    阿水走在他身邊，兩人的影子被林間漏下的陽光拉得很長，偶爾碰在一起，像兩株依偎著生長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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