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的木窗沒關嚴，風裹著麥田的潮氣鑽進來，吹得桌上的油燈忽明忽暗。
    三個“難民”被守衛圍在角落，男人懷裏的孩子還在抽噎，小手緊緊攥著男人的衣角，眼神裏滿是驚恐。
    蘇城主坐在主位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那是塊從舊城主府拆下來的老木板，邊緣還留著刀痕，是去年對抗流寇時留下的。
    他沒急著問話，隻是目光掃過三人：男人的袖口磨破了，卻露出裏麵沒沾泥的手腕；女人的裙擺沾著草屑，鞋跟卻異常幹淨；唯獨那個年輕人，始終低著頭，左手藏在身後，像是在護著什麽。
    “先說說吧，黑鐵城首領讓你們來做什麽。”蘇城主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男人肩膀顫了顫，嘴唇動了好幾次，才沙啞著開口：“首領……首領知道小林能操控異植，說那是‘活的兵器’，想把他帶回黑鐵城，用他的異能培育戰鬥植物。”
    “培育戰鬥植物？”
    小林站在旁邊，手裏還攥著剛從男人布包裏搜出的迷藥——油紙包著的粉末，聞著有股刺鼻的草藥味，和上次黑鐵城用的迷煙味道一模一樣。“他要怎麽培育？”
    “具體的我們不知道，”男人抬頭看了小林一眼，又飛快低下頭，“隻聽首領身邊的人說，要把異植的種子種在……種在活人的身體裏，讓異植和人共生，這樣長出來的植物更凶。”
    這話讓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阿水攥緊了拳頭，指尖凝出細小的冰碴：“簡直是瘋子！”
    蘇城主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們的計劃是什麽？怎麽把小林帶出去？”
    男人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本來定在今晚月圓。首領說，月圓夜安和城的人會去河邊祭月，城裏守衛少。我們的分工是……”
    他指了指身邊的年輕人，“我弟弟去西城門引開守衛，假裝偷糧食，把人引去麥田；
    我和我媳婦去小林住的屋子，用迷藥把他弄暈，再用繩子捆起來，從紅水河的渡口坐船走——黑鐵城的接應船會在對岸等，船身塗了黑油，夜裏看不見。”
    小林皺起眉，突然想起一件事：“渡口岸邊我種了地刺，尖刺能紮穿鐵皮，你們怎麽過去？”
    女人終於開口了，聲音又細又抖：“首領……首領給了我們特製的鞋底，用厚鐵皮包著，還加了防滑的紋路，說能擋住地刺。”
    她從懷裏掏出一雙疊得整齊的粗布鞋，鞋底果然露出暗銀色的鐵皮，邊緣還能看見鉚釘的痕跡。
    老楊湊過去看了看，忍不住罵道：“真是處心積慮！連地刺都想到了！”
    蘇城主沒說話，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劃著，像是在梳理思緒。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看向男人：“你們說的‘祭月’，是怎麽知道的？安和城隻有老住戶知道今晚要祭月，而且隻在城裏的小廣場，從不去河邊。”
    男人的臉色瞬間白了，眼神慌亂起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年輕人忍不住開口：“是……是首領的探子說的，說安和城人信月亮神，月圓夜會去河邊放燈，我們才……”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守在門口的張婆婆突然插話，她手裏還拿著剛給孩子熬的藥碗，“三年前洪水衝了渡口，之後就沒人去河邊祭月了，都改在廣場。你們的探子，消息也太舊了。”
    這話像根針，戳破了男人的借口。
    他癱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我們……我們也是被逼的。首領抓了我們的爹娘，說要是帶不回小林，就把他們扔進煉鐵爐裏。我們沒辦法，才來騙你們的……”
    小林看著男人絕望的樣子，心裏五味雜陳。
    他轉頭看向蘇城主，眼神裏帶著詢問——要怎麽處理這三個人？是把他們關起來，還是……
    蘇城主站起身，走到男人麵前，蹲下身：“你們要是願意幫我們，或許能救回你們的爹娘。”
    男人猛地抬頭，眼裏閃過一絲光：“幫你們？怎麽幫？”
    “黑鐵城的接應船，今晚還會來嗎？”蘇城主問。
    男人點頭：“會來，首領說過，隻要信號沒錯，船就會在子時準時到。”
    蘇城主看向窗外，月光已經爬上屋簷，灑在議事廳的地麵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
    他轉過身，看著小林和阿水：“看來，我們可以設個陷阱，等著黑鐵城的人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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