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的木窗沒關，風卷著麥芒飄進來，落在蘇城主麵前的木桌上。
    他指尖撚起那粒麥芒，目光掃過底下三個垂頭的黑鐵城探子，最後落在小林身上，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青石：“既然他們要伸手，咱們就把這隻手剁下來。”
    小林攥著衣角，指節泛白。
    剛才男人說的話還在耳邊——黑鐵城首領要抓他去培育戰鬥植物，若是不從，或許會像那些被撕碎的堅果牆一樣，成了沒用的廢料。
    阿水站在他身邊，指尖凝著的冰碴沒化，顯然也在憋著氣。
    “老楊，你先把孩子帶到後屋，找張婆婆看著。”
    蘇城主先擺了擺手，等孩子的哭聲遠了，才繼續說，“你們三個，想活，就按我說的做。”
    那男人猛地抬頭，眼裏有血絲：“我們配合，但你們得保證，事後真的會救我家人。”
    他弟弟和弟媳也跟著點頭，手緊緊攥在一起，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蘇城主沒立刻應，而是轉身走到沙盤前，用樹枝劃開代表紅水河的藍色區域：“你們原計劃是從渡口坐船走，對岸有多少人接應？”
    “大概五個，都是首領身邊的護衛，”男人聲音發顫，“他們會帶兩艘快船，子時在對岸的蘆葦叢等信號——三長兩短的哨聲。”
    “很好。”蘇城主把樹枝遞給小林，“你來說說，地刺該怎麽埋。”
    小林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走到沙盤邊指著渡口：“岸邊的泥地軟，適合埋三層地刺。
    第一層埋在離船三米遠的地方，用細土蓋著，看起來和普通地麵一樣；
    第二層往蘆葦叢裏挪五米，混著碎草埋，他們就算躲過第一層，也會踩中第二層；
    第三層繞著渡口的老槐樹埋，防止他們往樹上爬。”
    阿水湊過來補充：“我可以在水麵凍一層薄冰，冰下藏著冰棱，隻要船一靠岸，冰麵就會裂開，冰棱能紮破船底。
    另外，我再在渡口周圍種上冰草，這種草的葉子很脆，隻要有人踩上去，就會發出‘沙沙’的響聲，咱們的人就能及時反應。”
    老楊扛著鋤頭走進來，剛好聽到這話，立刻接話：“我帶二十個守衛，分成四組，分別藏在蘆葦叢、老槐樹後麵，還有渡口兩側的土坡上。隻要黑鐵城的人一上岸，我們就從四麵包抄，保證他們跑不了！”
    蘇城主點了點頭，又看向那三個黑鐵城的探子：“今晚你還是按原計劃來，子時的時候，去渡口吹哨，把對岸的人引過來。記住，別耍花樣，要是讓我們發現你想通風報信，後果你知道。”
    男人咽了口唾沫，用力點頭：“我知道，我不會拿家人的命冒險。”
    他弟弟從懷裏掏出個哨子，放在桌上：“這就是約定的哨子，三長兩短，錯不了。”
    小林拿起哨子看了看，哨子是鐵做的，上麵也刻著黑鐵城的鐵矛標誌，冰冷的觸感讓他心裏一緊。
    他抬頭看向蘇城主：“要不要我在老槐樹上種些噴菇？噴菇的孢子霧能讓人視線模糊，就算黑鐵城的人有武器，也很難發揮作用。”
    “可以。”蘇城主讚同道，“多一層準備，就多一分勝算。”
    傍晚的時候，小林和阿水先去了渡口。
    紅水河的水很清，能看到水底的鵝卵石，岸邊的泥地被太陽曬得有些硬，小林蹲下身，用手指挖了個小坑，把地刺種子埋進去，又澆了點水。
    很快，細小的地刺芽就從土裏冒了出來，他再用細土把芽尖蓋住，隻留下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痕跡。
    “這樣行嗎？”阿水蹲在旁邊，看著小林埋地刺，手裏還拿著冰草種子，正往渡口周圍撒。
    “沒問題。”小林拍了拍手，站起身，“這種地刺芽很敏感，隻要有人踩上去，就會立刻長出來，尖刺能紮穿鐵皮，他們的特製鞋底也沒用。”
    阿水點了點頭，又走到河邊，指尖觸碰水麵。
    很快，河麵就結了一層薄冰，冰麵晶瑩剔透，和普通的河麵沒什麽區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底下藏著冰棱。
    她又在冰草種子上澆了點水，冰草芽很快就長了出來，一片一片的，覆蓋了渡口周圍的地麵。
    老楊帶著守衛也來了，他們扛著弓箭、鋤頭，還有些人拿著繩子，悄悄藏進了蘆葦叢和土坡後麵。
    老楊特意叮囑：“都別出聲，等黑鐵城的人全部上岸，聽我號令再動手！”
    守衛們紛紛點頭，躲進了各自的位置。
    蘆葦叢被風吹得輕輕晃動，遮住了守衛們的身影，老槐樹的葉子也很茂密，小林和阿水藏在樹後麵，能清楚地看到渡口的情況。
    夕陽漸漸落下，紅水河被染成了紅色，渡口的光線越來越暗。
    小林攥著地刺種子，心裏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這是他們第一次主動設陷阱對付黑鐵城的人，他希望這次能成功，讓黑鐵城知道，安和城不是好欺負的，他也不是好抓的。
    阿水看出了小林的緊張，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別擔心，我們準備得很充分，他們跑不了。”
    小林看向阿水，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投向渡口。
    夜色越來越濃，紅水河的水聲在夜裏顯得格外清晰，岸邊的冰草在風裏輕輕搖晃，像是在等待獵物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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