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在焦土上的聲音，在死寂的曠野裏格外刺耳。
    小林勒住韁繩時，掌心的令牌硌得生疼——那是蘇城主從腰間解下的青銅令牌，邊緣還留著過去守城時被箭簇劃開的缺口。
    黑鐵城的城牆就在百米外，青黑色的磚石上爬滿箭孔，城垛後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早已拉滿弓弦，箭尖的寒光順著風飄過來，紮得人眼睛發緊。
    羅炎悄悄按住腰間的刀，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對於黑鐵城，他可沒有什麽好印象。
    “站住！再往前一步，就把你們射成篩子！”城樓上爆發出粗啞的吼聲，趙虎扒著城垛探出頭，他臉上的刀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此刻正隨著咬牙的動作扭動。
    他手裏攥著根鐵鏈，鏈端拴著的鐵球在城磚上磕出沉悶的聲響，“小林？羅炎？你們安和城是打輸了，來求饒的？”
    風突然轉向，帶著城西的腥氣飄過來。
    小林猛地抬頭，看見黑鐵城城牆西側的天空，已經蒙了層淡黑色的霧。
    那是災厄級異獸噴出的腐蝕霧，之前在安和城西郊，他親眼看見這霧裹住整片麥田，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麥稈就化成了黏在地上的黑泥。
    “趙首領，我們不是來求饒的！”
    小林把令牌舉過頭頂，聲音被風吹得發顫，卻沒半點退縮，“你往西看！災厄級異獸已經到了安和城西，它的腐蝕霧幾個時辰就能蔓延到這裏！你覺得你的城牆，能擋得住它一爪子嗎？”
    城樓上的趙虎愣了愣，猛地轉頭看向西方。
    淡黑色的霧氣正順著風往這邊飄，原本晴朗的天空像被墨汁染了似的，連太陽都變得模糊。
    他身後的士兵開始騷動，有個年輕的小兵踮著腳往西邊看，手裏的弓都忘了握緊，箭杆“啪”地掉在城磚上。
    “少在這裏妖言惑眾！”
    趙虎的吼聲比剛才弱了些，他攥著鐵鏈的手鬆了鬆，鐵球在城垛上磕出的聲響也沒那麽狠了，“什麽災厄級異獸？我看是你們安和城打不過，編出來騙我的！”
    “我們沒必要騙你！”
    羅炎往前踏了一步，馬蹄在地上刨出淺坑，“昨天安和城東門的石牆，被那異獸一撞就碎成渣！
    老石是土係異能者裏最厲害的，他凝結的岩石鎧甲，在異獸爪子下跟紙一樣薄！
    你黑鐵城的城牆是厚，但那異獸背上的骨刺，比你城裏最粗的撞木還尖，你覺得能擋多久？”
    趙虎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不是沒聽說過“災厄級異獸”的傳聞，去年北邊的黑石城就是被這種異獸毀了，最後活下來的人沒幾個，都說那東西刀槍不入，連異能都傷不了。
    隻是他一直覺得離黑鐵城遠，沒當回事，現在聽羅炎這麽說，再看看西邊越來越濃的黑霧，心裏不由得發慌。
    “你們想怎麽樣？”
    趙虎的聲音降了下來，他扒著城垛的手，指節已經泛白，“想讓我黑鐵城幫你們打異獸？這麽大的仇恨怎麽合作？”
    “現在不是說舊賬的時候！”
    小林往前湊了湊，馬肚子幾乎要碰到城樓下的拒馬，“那異獸不分好壞，隻要是活物，它都會殺！
    安和城要是被滅了，下一個就是黑鐵城！到時候你城裏的人，你的糧食，你的武器，都會被那東西毀了，你就算贏了安和城，又有什麽用？”
    他從懷裏掏出個布包，打開來，裏麵是片黑褐色的鱗片——這是他趁異獸攻擊石牆時，用變異地刺刮下來的，鱗片邊緣還沾著黑色的黏液，那黏液滴在地上，瞬間就把泥土燒出個小坑。
    “你看這個！這是那異獸的鱗片，連我的變異地刺都隻能刮下來這麽一小塊，你城裏的刀斧，能傷得了它嗎？”
    城樓上的士兵都伸長了脖子看，有幾個膽小的，已經悄悄往後退了退。
    趙虎的目光落在鱗片上，喉結動了動——他見過不少異獸的鱗片，但從來沒見過這麽硬的，還帶著能燒穿泥土的黏液。
    “我們提議暫時停戰。”
    小林把布包收起來，聲音堅定，“安和城出異能者和植物防線，黑鐵城出武器和士兵，我們聯手對付異獸。
    等殺了那東西，你想跟安和城搶糧也好，打仗也罷，我們都奉陪到底。但現在，我們得先保住命！”
    趙虎沉默了。
    他低頭看著城樓下的小林和羅炎，又轉頭看向西邊的黑霧——那黑霧已經離黑鐵城不遠了，空氣中的腥氣越來越濃，連呼吸都覺得嗓子發疼。
    他知道小林說的是對的，要是不聯手，黑鐵城遲早會跟安和城一樣，被那異獸毀了。
    “好。”趙虎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答應暫時停戰。”
    城樓上的士兵都愣住了，連羅炎都有些意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
    趙虎瞪了身後的士兵一眼，粗聲說：“看什麽看！還不快把城門打開！要是那異獸來了，你們誰也跑不了！”
    城門“嘎吱嘎吱”地緩緩打開，趙虎帶著兩個異能者走了出來。
    他走到小林麵前，目光落在小林手裏的令牌上，又移到他臉上：“我醜話說在前麵，要是你們敢耍花樣，比如趁打異獸的時候偷襲黑鐵城，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得先把安和城燒了！”
    “我們不會耍花樣。”
    小林伸出手，掌心還沾著剛才鱗片上的黏液，“現在我們的敵人是異獸，不是彼此。隻有聯手，我們才有活路。”
    趙虎盯著小林的手看了片刻，又看了看西邊越來越近的黑霧，終於伸出手，跟小林握在了一起。
    “現在怎麽辦？”趙虎鬆開手，看向西邊的黑霧，聲音裏已經沒了之前的凶狠，多了幾分焦急，“那東西很快就會到了，我們得趕緊想辦法。”
    “先回城再說。”
    小林翻下馬背，“我已經讓阿水帶著水係異能者在安和城布置水幕，暫時擋住腐蝕霧，但撐不了多久。
    我們得趕緊商量戰術，比如怎麽利用你的武器，還有老石的土係異能，結合我的植物防線，才能困住那異獸。”
    趙虎點點頭，轉身往城裏走：“跟我來，我城裏有沙盤，我們在那裏商量。”
    小林和羅炎跟在趙虎身後，走進了黑鐵城。
    城門口的士兵看著他們，眼神複雜，有警惕，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擔憂——西邊的黑霧越來越濃，誰都知道，一場生死之戰，很快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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