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鐵城議事廳的燭火被穿堂風卷得亂晃，把趙虎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斑駁的牆麵上，像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小林指尖摩挲著蘇城主交給他的青銅令牌，令牌邊緣的缺口硌得掌心發疼。
    “就按你們說的辦！”
    趙虎把粗瓷酒碗往沙盤上一墩，酒液濺在代表安和城的綠旗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漬痕，“我讓手下把二十架連弩搬到山穀兩側，再派五十個精壯士兵跟著老石修岩石牆，保證誤不了事。”
    小林的目光落在沙盤西側——那裏插著三根代表黑鐵城士兵的木片，呈三角狀圍在山穀入口，按常理，弩箭手該分散布置以覆蓋更大範圍，可這三根木片的位置，倒像是在刻意封堵某個方向。
    他不動聲色地指了指木片：“趙首領，連弩手守在這裏，萬一異獸從山穀北側的坡地繞過來，怕是來不及反應。不如分兩隊，一隊守入口，一隊守北側，這樣更穩妥。”
    趙虎端碗的手頓了頓，指節在粗瓷碗沿上捏出幾道白痕。
    他咧嘴笑了笑，刀疤從眉骨扯到下頜，露出泛黃的牙齒：“小林兄弟是擔心過頭了！那異獸塊頭那麽大，坡地全是碎石，它根本爬不上來，守好入口就行。”
    他說著，伸手把那三根木片往中間挪了挪，像是在掩飾什麽，“再說，我手下的人沒那麽多，分兩隊反而薄弱，倒不如集中火力，給異獸來個措手不及。”
    羅炎在旁邊攥緊了腰間的刀，指節泛白。
    他雖不曾來過黑鐵城，卻聽過趙虎的手段——表麵笑著遞酒，桌下卻藏著帶刺的木棍，稍有不慎就會被暗算。
    此刻趙虎避重就輕的態度，讓他心裏的警鈴越響越烈，他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小林，眼神裏滿是警示。
    小林沒再追問，轉而提起異能者的事：“對了，趙首領，你的火係異能者怎麽沒提？異獸的腐蝕霧黏性大，光靠阿水的水係異能怕擋不住，要是火係能配合著燒一燒，說不定能削弱霧氣的濃度。”
    這話剛出口，議事廳裏的空氣突然靜了下來。
    燭火“劈啪”響了一聲，爆出個火星，落在趙虎的褲腿上，他卻像沒察覺似的，隻是盯著沙盤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悠悠地開口：“別提那些廢物了！昨天跟北邊的流民搶糧，兩個被石頭砸傷了，剩下一個得守著糧倉——萬一異獸沒攔住，城裏的人還得靠糧食活命，總不能把後路都斷了吧？”
    小林心裏的疑雲更重了。
    黑鐵城的火係異能者他見過，個個身強體壯，流民手裏隻有鋤頭鐮刀，怎麽可能傷得到他們？
    而且趙虎向來把異能者當寶貝，就算真傷了，也該提一句傷勢輕重，可他隻字不提，反而把話題往糧倉上引，明顯是在回避。
    “也是，糧食確實重要。”
    小林順著他的話往下說，目光卻掃過議事廳的門簾——門簾邊緣的布穗在輕輕晃動，外麵隱約有腳步聲，不是士兵巡邏時沉重的踏步聲，倒像是有人踮著腳，輕手輕腳地在偷聽。
    他故意提高聲音：“那我們明天一早出發？老石他們已經在山穀那邊等著了，早點過去能多準備些時間。”
    趙虎立刻點頭：“行！明天卯時，我親自帶二十個兄弟‘護送’你們過去，保證安全。”
    他把“護送”兩個字咬得格外重，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
    小林假裝沒看見，起身說：“那我們先回去準備，不打擾趙首領休息了。”
    他和羅炎轉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趙虎的聲音：“對了，小林兄弟，把你那片異獸鱗片借我看看唄？我還沒見過這麽硬的鱗片，也好讓兄弟們有個準備。”
    小林腳步一頓。
    那片鱗片是他從異獸身上刮下來的，邊緣還沾著能腐蝕泥土的黏液，趙虎現在要過去，是想研究怎麽對付異獸，還是想別的？
    他猶豫了一下，從懷裏掏出布包遞過去：“小心點，黏液能燒穿東西。”
    趙虎接過布包，捏在手裏掂量了兩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謝了。”
    走出議事廳，夜色已經濃了。
    黑鐵城的街道上沒什麽人，隻有幾個巡邏的士兵，手裏的火把在黑暗中晃來晃去，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羅炎壓低聲音：“不對勁，趙虎肯定沒安好心。他說的護送，說不定是押解，還有那些木片的位置，根本就是個陷阱。”
    小林點點頭，腳步加快了些：“我也覺得。剛才門簾後麵有人偷聽，而且他不提異能者的事，明顯是在撒謊。
    明天我們得小心點，最好讓阿水帶著幾個水係異能者跟我們一起去，萬一有事，也好有個照應。”
    兩人走到臨時住的屋子門口，剛推開門，就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縮在牆角——是阿土，老石的徒弟，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過來的。
    阿土看見他們，趕緊站起來，手裏還攥著塊沒凝結好的土塊：“小林哥，羅炎哥，我剛才在議事廳外麵，聽見趙虎跟他手下說話，說……說要把你們困在山穀裏，還要放火燒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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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和羅炎對視一眼，心裏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阿土接著說：“我聽見他說，等你們跟老石他們匯合，就用木頭把山穀出口堵上，再讓弓箭手在山坡上等著，隻要你們一動手布置防線，就放箭……還說，安和城沒了你們，糧食就好搶了。”
    羅炎氣得一拳砸在牆上：“這個混蛋！居然想趁火打劫！”
    小林按住他的手，臉色凝重：“別衝動。現在我們還在黑鐵城，要是被趙虎發現我們知道了他的計劃，肯定會立刻動手。
    我們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明天按計劃去山穀，然後想辦法通知老石，讓他提前做好準備。”
    阿土攥緊了手裏的土塊，眼裏滿是憤怒：“那怎麽辦？總不能讓他得逞吧？阿水姐還在安和城等著消息呢，要是我們出事了，安和城……”
    “不會出事的。”
    小林摸了摸阿土的頭，聲音堅定，“明天你跟我們一起去山穀，你的異能能感知泥土的動靜，要是趙虎的人在挖陷阱，你肯定能發現。我們見機行事，一定能走出去。”
    阿土點點頭，把土塊揣進懷裏：“我知道了，小林哥。我會小心的。”
    回到屋裏，小林和羅炎一夜沒睡。
    他們借著燭光，在地上畫了張簡易的山穀地圖，標注出可能的逃生路線——山穀北側的坡地雖然全是碎石，但阿土能催動泥土，說不定能開出一條路；山穀深處還有個山洞，是之前老石找水源時發現的，實在不行，還能躲進山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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